林凡吃过晚饭回寝室坐了没多久，就接到了陆琪的视频电话。天才有微微亮光，陆琪还没起来，他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絮絮叨叨地给林凡汇报和颜汐的进展。累了一天，林凡把手机靠在书架上，头躺在手臂上和陆琪唠嗑。程潇在门外准备进来，发现林凡在忙，便用手指了指手腕。

“不跟你说了，今天晚上有校庆音乐会，我和程潇准备走了。你再睡一会儿吧，养足精神争取完成任务。”说完林凡对镜头握了个拳头，那边陆琪也重复了一下。等放下手机喝了口水，程潇才走了过来。“那小子进度如何啊？”

林凡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回到：“哈哈，还难说。别管了，等着吧。几点开始来着，咱走吧。”

音乐会会场设在老图书馆的前庭，那个三合围的结构刚好成为了天然的舞台。一块巨型LED屏幕嵌在入口，旁边探出来的是影影绰绰的竹枝。林凡他们自认去得早，到了发现人已经排到了马路边上，两人也懒得挤了，往路边的花坛站了上去。

舞台的镭射灯亮起，散出的流光照在路边的梧桐树叶上好似水波涟漪。鼓声响起，旋即交响乐齐奏，退休教师合唱团紧随其后献声。开场的自然是对祖国的礼赞，声乐及至高潮，楼前的喷泉也适时启动，光影水波无不感染着现场所有人。四首合唱的曲子结束，程潇也觉得站着累了，毕竟已经做了一天的志愿工作，便索性坐了下来。林凡继续站着，他知道后面是田雨辰的钢琴独奏和演唱，他要看看自己写的那首歌被田雨辰怎么演绎出来。

灯光暗下来，射灯打了两个光斑照在舞台上的两个人身上。林凡正自奇怪不是独奏吗，怎么多了一个人，随后眼神扫到右边持小提琴的人时，登时皱了皱眉头。他不由自主地从花坛上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脚步却缓缓地朝前移动。

台上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田雨辰的手指按上琴键，仿佛清泉流出了墨色的琴箱。前奏过，田雨辰抬头看向小提琴手，然后嘴靠近话筒，在琴弓搭上弦的那刻唱了出来。弦音高亢，从摩肩接踵的人群穿透而来，却没有把林凡从游离中拉出来。他继续往前走着，在一首歌唱到中途时，他被一声“唉”打断了。

林凡回过头来，对面是一副有点熟悉但又不太记得的面孔。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踩到别人道歉，那边的人倒是先开口了。

“林凡学长，你看什么这么出神？”

林凡借着舞台的灯光又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对面是谁。陈璟套了件棒球衫，头发抹了定型喷雾梳在后面，难怪林凡一眼没认出来。“啊，不好意思，我在想事情，没注意看路。”

“哈哈，你不觉得这个场景很似曾相识吗？”陈璟自然是不在意的，便开着玩笑说到。

林凡一时猜不透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尴尬的笑了一声，说了句：“啊？”

“那我提醒你一下，夏天的时候，在海边，被撞个满怀。。。。。。”

林凡突然回想起来和陆琪在临州南岛的遭遇，恍然大悟似的说到：“啊！所以你是那天晚上撞到我的那个小孩？”

“哈哈什么小孩，我下个月就18岁了。而且那是我同学，我是站在后面的，你那时可能没看到我。”

“那你记性真好，打了个照面就还记得。”

“不是啊，我当时拍照了，我同学那个囧样，被我们嘲笑了好久。哈哈哈。报到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俩很眼熟，我在那里翻了照片才发现就是本人，不然怎么会鬼使神差地走到你们那儿去？”

“那可真是巧了。”林凡笑着回了句。然后又补充到：“诶你一个人来的吗？没和室友一起？”

“国庆后有考试，他们都在复习呢。我懒得和他们卷，就自己来了。这个音乐会好无聊，你一会儿去哪儿，要不要跟我去酒吧？”

陈璟嘻嘻哈哈的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通话，林凡不知从何回起。恰好程潇找到这边来了。

“你在这儿啊，我就玩了会儿手机你就跑了。”程潇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陈璟，又回头看了看林凡。林凡便顺势介绍两人认识了。陈璟见林凡有人陪，也会了意，说了句“回见啊”，便往马路上走了。两人挥手跟陈璟告别后，程潇转身问到：“你怎么到前面来了？”

“哦，没啥，准备给辰哥拍拍照。”林凡说完转头看向舞台。

说话的工夫，田雨辰和小提琴手早就退了场，现在是交响乐合奏曲目。林凡的眼神暗淡下来，拉着程潇又回到了后面。音乐会果然是比较无聊的，看到中途，程潇便准备往回走了。两人聊着天从图书馆后的小树林穿回寝室去，夜色下园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他们安静下来加快了脚步，以免引起尴尬。

“叫什么青年园，叫情人林算了。”

待出了园子对视一眼，程林才都忍不住笑了。林凡本来是想着去楼下买个鸡蛋仔，走到半路却接到了田雨辰的电话喊他去聚餐。于是程潇识趣地跟林凡道了别就自己回去了。

餐厅的人不少，林凡进门看到一群人拼了两个长桌子正有说有笑的，啤酒摆了一排，中间堆着几盆小龙虾。

田雨辰从里边伸手招呼了一下，林凡也笑着回了声“辰哥”。但是这个笑容在扫到田雨辰对面一个人时不动声色地消失了。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林凡愣了一下。

那人和林凡差不多高，留着一头短发，额头没有刘海遮挡，显得一对剑眉格外瞩目。眼下一寸那颗泪痣，伏在细挺的鼻梁右侧。

林凡在远端的座位坐下，拍了拍旁边认识的几个人，自然地聊起天来。田雨辰先是说了些客套话感谢大家对晚会的帮助，自己干了一杯酒，然后又倒了一杯专门跟对面的人说到：“感谢李兄过来撑场子，这杯我干了。”

喝完聊了会天，他探过头来跟林凡搭话：“林凡，你来得晚，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汉州师范音乐团的小提琴首席，李逸霖。诶我跟你说啊，我拿着曲子找他的时候，人家可是推脱没时间来的。等看了你的词，立马就答应了。”那人端着杯子站起来，伸出手隔着好几个人给林凡敬酒。

“别来……”他小声清了下嗓子：“呃，幸会幸会。”

他礼貌地用左手垫了垫自己端着杯子的那只手。林凡兀自剥着龙虾，看也没看李逸霖，举起自己的杯子意思了一下就放下了。其他人各说各的没有注意到这边，李逸霖自觉尴尬，喝了一口酒便坐下和田雨辰继续客套起来。

林凡全程专注着自己面前的那盆小龙虾，他平时是不怎么吃的，觉得麻烦。今天不言不语地在这竟然吃了大半盆去了。一群人越喝越嗨，一点也没有要结束聚餐的样子。林凡心有郁结，给程潇发了条消息。一分钟后，程潇的电话打来了。林凡出去接完电话，回来走到田雨辰身后说自己还要回去开个志愿者的会，就不陪大家了。李逸霖想要送林凡出去的，林凡假意笑了一下说哪敢，田雨辰便把李逸霖拉了下来坐着继续喝酒。

酒味和饭店的油烟味混杂一身，林凡没有回寝室去。他到家开了门，林渊还在客厅处理工作。他打了声招呼走过去抱了抱林渊。林渊笑着说了句：“今天怎么回来了？这么大人了还抱老爸。”

“没啥，就是工作了一天有点累了。”林凡松了手趴在了桌子上。

林渊看了眼，继续操作起电脑来。

“看你这一身味儿的，快去洗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