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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九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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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南至九霖。

在城中寻了处客栈。

一行人便就此歇下,打算次日再出行。

此处客栈更大一些。

坐落在城中央最繁华的街道上,左右两侧,一个赌场,一个酒楼,至于后身巷尾,更是有寻花问柳之处。

白衿何终于能自己宿在一屋。

他站在窗前,想法止不住往那花柳苑里转,在京都时他对那种场合向来没什么兴趣,主要是皇城根下,虽说那处开得规模极大,但到底还是寻常那些龌龊事,顶多就添些鸣琴对弈这些装模作样的高雅事,他往里面凑什么热闹。但这家花柳苑明显有所不同,站在门口迎客那位老鸨身边拉着的小童,分明——是只妖。

还是只弱到连尾巴都藏不住的兔妖。

九霖竟然也这般大胆?

公然用妖来拉客做生意。

若是皇城里那关于驱赶妖兽的律令下来,这九霖怕是要步在妖都后,大换血一波。

白衿何将窗户大开,手摸到窗框上,刚准备借力跳出去,便听见房外来了阵敲门声。

”谁?”白衿何扬声问了句。

“我啊。”纪鹤云喊道:“白眉悠,下去遛一遭不?外面热闹得很呢,旁边那家酒楼也不错,喝上一杯不?”

白衿何收回手,走过去开了门。

纪鹤云往房间里探了下头,待看见桌上放着的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他眯了下眼睛,蘑菇?

纪鹤云说道:“白眉悠,你打哪摘的蘑菇?”

白衿何阖上门,遮挡住他的视线,简洁道:“黑一摘的。”

“黑一?”纪鹤云摆明不信,顺着楼梯向下走,他视线在大堂坐着的食客身上打转,寻着林清蘅和卿迟落的身影,边说道:“白眉悠,你别胡扯,黑一看这可不像是会摘蘑菇的,他看着倒像是——”

在脑袋里搜刮了圈形容词,纪鹤云从最后一节台阶上跳下去,衣摆在空中转了圈,他负手转身,终于寻到了个不伦不类的形容,说道:“——像是会踩蘑菇的,见到一个踩一个,所过之处,寸蘑不生!”

白衿何说风凉话道:“你要是把这话放到他面前去说,他连你也踩。”

纪鹤云摸摸鼻子,嘟囔道:“凶残凶残!”

纪鹤云在大堂寻了圈,没见着那俩人身影,摸着脑袋道了声:“奇怪……”

“鹤云兄、眉悠兄。”林清蘅两只手里各拿着两串糖葫芦,他脸上还沾了些尘土,从门口探进来半个身子时,身后街道上马车奔驰而过,掀起一阵乱风,将他的头发又吹得凌乱,他面上始终挂着笑,说道:“我们在这儿!”

连忙走过去,纪鹤云问道:“你俩干什么去了。”

林清蘅把糖葫芦递过来,说道:“方才见到有个孩童蹲在墙角,瞧着应当是迷了路,我和卿姑娘便过去看了眼。”

纪鹤云接过糖葫芦咬了口,瞬间被酸得皱着脸,嘴角止不住抽搐,说道:“怎得这么酸。”

瞧他那副模样,白衿何冲着林清蘅摆摆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递过来的糖葫芦。

他可吃不了酸。

也不想像纪鹤云一样把脸皱成抹布。

林清蘅只得收回手,挑了串糖葫芦,自己小心翼翼地咬了口,也没忍住面目狰狞一瞬,缓了阵,才说道:“刚刚卿姑娘见那孩童一直盯着摊位上的糖葫芦,就给他买了几串,但他只取了一个,剩下的就落在我手里了。”

话落。卿迟落也从后面走了出来,她手上牵着个只及她膝高的男童,那男童正小口小口吃着糖葫芦,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吃得正开心着,让人不禁怀疑他手里拿的那个是不是唯一一串甜的。

突然被四双眼睛同时盯着,那男童迟钝地闭上刚张开的嘴,怯生生地抬眼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到白衿何身上,他歪了下脑袋,说道:“你不喜欢吃糖葫芦吗?”

白衿何没想到这小孩儿居然最先同他讲话,毕竟他从小到大都不讨小孩儿喜欢,小时候,那群孩童总是避着他,不乐意带他玩,后来大了,白衿何也开始不喜欢小孩儿,哪怕是公司老板家的孩子,他也总是能无视则无视,索性,可能他身上天生就有着什么不招人喜欢的磁场,那些小孩儿也颇有自觉地无视他。

白衿何直白道:“是啊,不喜欢。”

男童都嘴角下压了下,将哭未哭的模样。他垂眼看着手里攥着的红彤彤的糖葫芦,抽了下鼻子。

白衿何笑着看他,问道:“要哭了?”

“没、没有。”男童哽了下。

纪鹤云连忙蹲下,伸手去掐男童的脸蛋,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因为人家不爱吃糖葫芦,你就要哭了?岂不是太没出息了。”

男童扁扁嘴,没吭声。

纪鹤云抬头去看林清蘅,问道:“他是哪家的孩子?”

林清蘅摇头道:“这孩子一问三不知,甚至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只晓得盯着那糖葫芦看,他蹲在道旁又实在太过危险,来往马匹迅疾,人流混乱,只得先带着,大不了边逛着边问下路边商铺人家。”

“你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纪鹤云又捏了捏男童的脸,呲着个牙。男童被他捏扁搓圆,嘴角又往下压了压,眉头抖了抖,眼泪就成串掉下来了,他咬着嘴不敢哭出声。

纪鹤云被他这突然变脸给吓得连忙收回了手,憋出了句:“你干脆叫哭包好了。”

在淮安,无论男童女童,自小都被教导,泪及命重,轻易不可洒出去,纪鹤云哪见过这么爱哭的小孩儿。他盯着那男童,不知该怎么哄,顿时手足无措。

男童紧攥着卿迟落的手,止不住往她身后躲,鼻涕眼泪都蹭到了她衣裳上去,甚至连糖葫芦也在上头粘连着滚了一圈。

卿迟落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她向来不喜这般爱哭窝囊的人,就像她那个弟弟一样,从小到大都只知道哭着喊爹爹,那一声爹爹比她的镜水剑都要锋利,嘴唇上下一动,一切便都迎刃而解。

林清蘅从她手里牵过男童,用自己衣袖将卿迟落隔开,卿迟落的脸色才缓和些许,他自己则俯下身去哄那孩童,他声音很轻,不大听得清讲的是什么,但男童连着抽噎两下,眼泪渐渐止住了。

卿迟落掐了记清洁咒,见衣裳上脏污没了,才抬头去看林清蘅,说道:“谢了。”

纪鹤云凑到白衿何耳边说道:“白眉悠,我觉得林清蘅以后要是做父亲,他的孩子绝对会很幸福的。”

白衿何看着糖葫芦上融化的糖渍滴落在林清蘅手背上,回道:“可能吧。”

话落。

那手背上糖渍被男童发现了,他委屈巴巴道:“糖葫芦化了,糖葫芦化了。”

眼泪说来就来,他作势又要仰头开哭。

白衿何直接开口道:“再哭就把你卖到山角角里去,让你这辈子都吃不到糖葫芦。”

那语调平淡,眸中更是冷淡如雾,与白衿何先前还挂着抹笑来应付他的模样天差地别,一时之间,男童被这话悚住。

但眼泪已然掉到地上,收也收不回去,他呆愣愣地看着白衿何,须臾,转过身去,咬住糖葫芦,像是把哭的力气都转移到牙上去了,但牙齿被山楂汁水泡得发酸,还是没能忍住,他肩膀一颤一颤的。

掩耳盗铃。

蓦地。

纪鹤云冒出来句:“他怕你啊,白眉悠?”

白衿何说道:“我哪知道。”

纪鹤云若有所思道:“他连你都怕,那要是把黑一叫出来,他不得乖得跟个鹌鹑是的?”

说做就做,还未待白衿何反应过来,纪鹤云便一记传声咒扔上去,咒符化形,还不忘礼貌地敲了下房门,才从门缝最底下钻进去,破裂成细粉,在空中飘散开来。

良逐鹘听见了句:“黑一,要不要一起出去遛一遛?说不准还能踩蘑菇哦~用脚踩!”

白衿何看着已经叉着腰,准备狐假虎威的纪鹤云,吐出了句:“谄媚。”

纪鹤云说道:“人家还给你摘蘑菇呢,我当然要好些态度对人家。”

他准备用肩膀去撞下白衿何,却被白衿何精准躲开,踉跄了下,站稳脚,他说道:“忘恩负义白眉悠。”

白衿何没理他,转而看向卿迟落,问道:“在哪个巷子口寻到的那个小孩儿?”

卿迟落指了下南侧那条紧挨着酒楼到巷子,说道:“就在那儿。”

白衿何朝着那边走去,像是没打算等后来的良逐鹘。看了他眼,卿迟落跟上去,说道:“那孩童一问三不知,但看他衣裳,缟素丧服,家中有人离世,还是在这种时候,应当与腐鹫之案脱不了干系,而且看他衣裳布料,锦缎制丧服,必定不是什么寻常人家。”

她字字在理,逻辑清晰,待走到个卖糖葫芦的商铺旁,她伸手指了指那商贩身后不远处的一堵矮小的石墙,说道:“而且那孩童什么都不肯说,但时不时往那石墙后的小路看去。”

卿迟落总结道:“在他身上,绝对能摸到腐鹫案的边角。”

白衿何没想到她对腐鹫案这般上心。

她是在寻妖。

敛眸,白衿何不置可否道:“这九霖街道车马扬尘而过,怕是有半数都是为了这腐鹫案而劳走的。”

所以。

这腐鹫案怕是棘手极了。

说不准栽进去了,别说寻妖,怕是要轮到别人来寻你尸了。

且这卿迟落伴身佩剑已折,生灵佩剑的折损,相当于剑主修为损了一大截,更甚着连剑心都就此破损,就像那顾州白,他那剑灵没死,但成妖也相当于彻底吞噬了曾经澄澈灵智。

卿迟落如此急切想寻妖报仇,怕是早晚要将自己折了进去。

卿迟落说道:“可是他们都没查出来什么不是吗。”她笑了下,说道:“皇城里派出来的人,也都是废物啊。”

她对那群人恨极厌极。

纪鹤云的声音从后边传过来:“白眉悠,你怎得都不等我们。”

抬眼看去。

纪鹤云与林清蘅并肩而行,林清蘅手上牵着个男童,而先前那些融化的糖葫芦应当都被扔掉了,此刻林清蘅另一只手空落落地垂在身侧,那纪鹤云走路没个正形,大摇大摆的,衣裳时不时擦过林清蘅手背上,蹭出了片红痕。

而这几人身后,隔着两步远的位置坠着个良逐鹘。良逐鹘不疾不徐地跟着,眉眼冷漠覆霜,看着便是不好相处的,连路上奔过的马儿都在靠近他时下意识地偏了蹄子,似是察觉到白衿何的目光,他抬起眼,眸中漠然如旧,不过眉间蹙痕却松了些许,他翕动嘴唇,无声道:“白衿何。”

触及这张脸,白衿何便想起前一夜那醉酒的人儿,什么观察了几百年,什么可惜死了之后,还未待他追问,那人便不管不顾地坠到了梦里去,无论怎么叫都叫不醒,反倒是那只蘑菇鬼在他床边啃了大半晚的结界,吵得他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且今日还一直跟在他后头,时不时地冒出句叽里呱啦的话,边吧唧着嘴,应当是在向他讨要结界来吃。

而这良逐鹘呢,第二日醒来后便将一切都忘了个干净,就仿佛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一场梦罢了。

白衿何撇开眼,不想看这张脸。因此也错过了后半句话——

“有人在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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