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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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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首被从妖都琼衣坊高价买回来的布匹包裹着抱回了京都。那纪鹤云将尸首抱在怀中,神情半惊愕半惘然,站在京都城下,才惊觉自己并不知晓那姑娘家住何处。

他呆呆得站在那儿,像是脑袋成了浆糊裹着的石头,转一下都要命,偏生那尸首还冒着腐臭味,颇为令人难以忍受。

白衿何更是直接跳到了三丈远外,远远地瞧着那纪鹤云呆愣愣的模样,似是还觉得自己身上萦绕着那股子轰天的臭味。

他本是想到妖都风流快活,结果呢,先被良逐鹘跟了一路,引了只小妖,他身上沾满了兔妖身上的臊腥味;又被纪鹤云和林清蘅两人捉住,跟着一起当了回送尸人,身上腐臭味经久不消。

他要是块豆腐,直接就能拿出去被卖作最正宗的臭豆腐。

没了耐心,白衿何问道:“那姑娘叫什么?那姑娘她爹又叫什么,她爹是个什么官职,你去大街上随便抓个人,一问便知府邸方位所在了。”

纪鹤云方才大梦初醒般喃喃道:“卿迟洛,卿府。”

他便要冲进那京都中去抓一百姓来问路,却被林清蘅堪堪拦住。

林清蘅颇为无奈道:“鹤云兄,我来问罢,你手中抱着……总归不大好。”

纪鹤云便停在那儿,盯着林清蘅的背影。

按着百姓所言。

林清蘅带路。

三人至卿府前便见那府邸破败,门前石狮也不若旁人家那般雄壮庄严,反倒是破损了不少,狮面上还溅着血色泼漆,不吉利得很,而那门上的烫金牌匾也歪斜着,将落不落的模样。

“卿府怕是出了事。”林清蘅连忙说道:“……鹤云兄,我去叩门罢。”

他缓步上前,叩响门环,等了良久,却无人作应。

林清蘅扭头瞧了纪鹤云一眼。

而纪鹤云心中也有了不好的猜测,顿时脸色发青,嘴唇哆嗦了下,话在喉头滚了又滚,都没能成功说出来些什么。

白衿何扫他二人一眼,径直走向前去,摆摆手示意林清蘅让开,方才又抓着那门环叩了下,脆响落,无人应,他便干脆利落地推开那大门。

只见,门一寸寸揭开卿府内状。

那石路之上遍撒血迹,地上还有数条白布被风吹着紧贴地面游走,飘过血痕之上,素白添了抹红,诡谲怪诞,加之天黑却未点烛火,光亮全无,尤为骇人。

纪鹤云的脸唰得惨白如雪。

林清蘅也蹙紧眉头,连连回头去望纪鹤云面上表情,说道:“鹤云兄……”

唯有白衿何无甚感觉,他直截了当地抬脚踏入那卿府,视线不停地左右打量着,宛若初生牛犊不怕虎般,对周遭异样视若无睹。

白衿何沿着那条石子路一路走进了卿府中去,这条道愈来愈窄,不是因这路初建时便如此,而是路旁多了不少丝状惨烈的尸体,半副身躯挡在路上,最后甚至连落脚的地方都寻不到了。

粗略望去。

尸首之中个个的穿着,应当皆为家仆侍卫,并未见衣着华丽者。

白衿何也不惧不悚,干脆把脚踩到那溅满鲜血的草路上去,还不忘用灵力护着鞋履,若不是怕纪鹤云和林清蘅瞧见,他甚至想直接飘过去,但也只是想想,人间剑修哪有像鬼魂一般飘过去的,他这招飘着走还是从良逐鹘那儿偷师来的,当初新鲜得在破缠观里来回飘了好几天呢,后来被空寂痴骂了一通,他方才停住。

沿着这条不算路的路再向深走去,便听见耳边那凄凄切切的啼哭声,白衿何下意识地停了脚步,梦回罟山上被苏莲支配的恐惧,他只盼别再出来个情爱脑袋问他闺名便可。

白衿何先放了只蛊去探路,那蛊飞了好一阵子,联系仍未中断,只通过那蛊虫传来的灵识窥探到里面便是书房,书房之门半掩着,房内漆黑一片,如同千丈枯井的至深处,而哭声,就是从书房里面传来的。

将蛊虫唤回来,白衿何一步步朝着书房方向走去,但瞧着他那时不时低头打量打量脚边尸体共几具,再抬眼打量打量血溅房檐有多高,如同闲庭信步般,谁人想到他正在尸体堆里找路走。

那哭声陡然变了调,嚎了声:“救救我,救救我!”

这声音比刚才响亮多了,嗓音嘶哑,似是拼尽全力才喊出的这句。

白衿何不慌不忙地回了句:“我来了。”

而后脚下步子还是温吞吞的。

不然?

要他当即奔走过去不成?

且不说他与这卿府非亲非故,不知它何以至此,就说那正哭着的人儿,他从进来开始便听见那哭声,他走的也不快罢,如此之久哭声还未断,说明那凶手要么便早早逃之夭夭,要么便——

就在此刻。

几道银光从白衿何身侧直冲出来。

白衿何瞥了眼身后那银针射来之处,不紧不慢地转过身,直至那银针距他堪堪一指之遥,方才翕动嘴唇唤道:“花蛊吞。”

一只蓬勃鲜艳的巨花瞬间从白衿何胸前长出,娇嫩的花瓣在银针刺进的那一刹瞬间长出千万只小蛊,蛊振翅而飞,在花瓣之上形成数个小小的绿叶,叶片卷阖,将银针牢牢锁在其中。

而就在叶片回缩那霎,巨花如同沙化般迅速枯萎,摔落在地面,最终了无痕。

那针尖处都淬着剧毒。

白衿何只瞧见房檐上一着白衣之人头戴遮面帷帽,正朝着他袭来。

白衣人出招狠辣,招招直逼面门。

掌击之时,袖中更是不时往外射着毒针,叫人防不胜防。

那双手白皙光滑,瞧着便是个女人。

而白衿何的视线略过她腰间时,还明显瞧见个似曾相识的符柄。

妖都所遇符柄。

白衿何心道,这京都也有妖肆意横行啊。

当真有趣。

白衿何不欲与她多做纠缠,干脆放了白蛊虫出去。

那白蛊虫落在女人肩上,瞬间那处鲜血蔓延开来,透过了衣裳,沿着臂侧滑落砸到地上。

点点血花开。

女人自肩处瞬间升腾起熊熊烈火,在那火包围成笼前一刻,白衿何收回蛊虫,右掌生风,直朝那女人胸前击去。

那烈火烧得帷帽半边没了,露出那女人小半张脸,只见,眉若细柳,眸中藏针,她盯着白衿何时阴沉着脸,那张标志的美人脸硬是因此差了几分意思,攀上几许毒辣。

就在此刻。

纪鹤云从后方奔来,将那尸首直接摔扔在了地上,右手拔剑,乱火出鞘,杀意冲天,那剑遇火则活,似有灵般直朝着女人肩上的金色火焰飞去。

女人连忙避让,她早已负伤,不易多留,直接一跃而起,自那房檐之上奔月而去,瞬息便没了踪影。

——要么便是凶手正在伏击闯进来的他。

白衿何瞧来眼方才花蛊落地的位置,心道:这针可还真够毒的,连泡在万毒水里养出来的花蛊都能毒死,也不晓得是何毒。

妖啊。

什么妖带毒来着?

毒蛇?

白衿何瞧着那人消失的方向露出意味深长一笑。

那还真是大驾光临啊。

纪鹤云听见那哭声瞬间冷静不得,收起乱火便朝着书房跑去,推开门,便瞧见里面横躺着卿氏二老。

“伯父!伯母!!”纪鹤云瞬间腿软跪在地上,仰天恸喊道。

那二人死状即为凄惨,似是被何兽类啃咬至死,身上的肉缺一块找一块,说句体无完肤也不过分,而脸上则遍布密密麻麻的兽牙印,甚至半张脸已经裸露出了皮下森森白骨,目眦欲裂,死不瞑目,瞧那眼底遍布血丝,密密麻麻,恐怕被啃咬时还未咽气,应当是被硬生生痛死的。

难怪纪鹤云一瞬连支撑着他站立的力气都被尽数剥夺。

曾经站在你面前慈笑着唤你为初的长辈此刻惨死在你面前,而你却眼睁睁看着罪魁祸首逃之夭夭,甚至,甚至哪怕你再早来些许,说不准这出惨剧都不会发生。

纪鹤云眼眶红了个彻底。

“……纪鹤云,我……我爹娘……”一道声音呜咽颤抖着响起。

纪鹤云陡然看向声音来源,瞬间站起身跑到那人面前,颤着手抹掉她脸上遍布的泪痕,说道:“见月,莫怕莫怕,我来了我来了。”

纪鹤云斩断卿迟落身上束缚着的根根麻绳,只见卿迟落的双手腕处已被麻绳磨得皮肉尽破,见了骨,血痕从腕骨中心连至十指,触目惊心。

卿迟落将自己缩成一团,哭得甚至发不出半点声响,只能不自觉地抖着。

白衿何踏入了书房,随意扫了卿迟落一眼,便在指尖引了抹烛火,待林清蘅看过来时,便解释了句道:“生火咒印的火,指上还下了层界咒,就引火不伤手了。”

胡诹完,他便借着那抹光亮在书房中四处映照打量。

书房内各处桌架完好,书籍也并无拨乱迹象,这书房内若不看地上那两具骇人的尸体,完全就是可供人使用的正常模样。

甚至连兽类到处冲撞的蹄痕都不曾见到。

小型动物?

心里有了猜测。

白衿何凑近去看那二人脸上齿痕,果不其然,表面至深里由宽渐窄,齿洞长可及面骨,可不就是蛇齿所致,说不准还是个盘踞的大蟒。

卿府为何能与妖结仇?

还是那……妖界早早夭折的公主——霓阑秋。

霓阑秋,百岁玄蛇生九头,八瞳白若缌麻,一瞳泣血成赤,食兄杀弟忤天命,惊雷下而殒身万妖之央。

妖界夭折,却在人界活得逍遥。

处心积虑、偷梁换柱。

白衿何摩挲了下下巴,吹灭了指尖烛火,方才借着微弱月光去瞧那哭得凄惨的卿迟落,末了又收回眼。

而纪鹤云想安慰那卿迟落,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换做是他遭遇这等家破人亡之事,怕是早就承受不得,只恨不得提着剑去屠那凶手满门,怕是鞭尸都不解恨。

他只得低低得唤道:“见月……”

他本只是想知那一人之死是何事,到头来却发现,仅剩一人还活着。

其余的,全都落入黄泉。

没了命。

卿迟落缓缓得缓和回来,她抬起汪汪泪眼,字字泣血道:“是那妖界中人,他们今夜入了卿府,结界囚住我卿家二百一十六人,将我与爹娘捆在这书房中,放蛇活生生咬死了爹娘,而就在那蛇盯上我道时候……你们就来了,我……我如何苟活……”

纪鹤云连忙说道:“见月,你活下来方能替伯父伯母报仇雪恨。”

卿迟落摇摇头,婆娑泪眼中只剩深深的绝望,她说道:“还有弟弟,他当替爹娘报仇的,我……我没那个能耐,我的剑用的没弟弟好。”

“怎会!见月,你少时便开始习剑,你的剑举得比谁都要稳……伯父伯母当初说你的剑用的不好也只是一时气话,只是为了让你别再留在淮安习剑,伴在他们身旁多陪陪他们罢了。”纪鹤云不忍地说道:“……而且,归荣已经……死了,我在妖都发现了他的尸首,方才寻到京都来。”

纪鹤云的声音越来愈低,他甚至不敢去看卿迟落的眼睛。

却见那卿迟落在此刻倏地抽出纪鹤云腰间挂着的乱火,以剑刃刎颈,动作快且决绝,仿佛死志已存,只想下去陪府中那二百一十六条人命。

是白衿何出手夺走了那剑。

纪鹤云连忙用手去捂着卿迟落颈上浅浅一道血痕,感觉到掌心温热,他连忙用灵力护住卿迟落命脉,将她打横抱起。

甚至来不及去唤那两人,便连连掐着几个速至咒一路奔到京城中最大的那处医馆。

白衿何同林清蘅跟在后头。

待他们二人到了医馆前,只见卿迟落颈上已经被缠上了层层布带。

站在门前,瞧着里面那情绪大起大落而昏迷过去的卿迟落,林清蘅说道:“……可怜人。”

白衿何的话则显得无情许多:“卿府为何会招来妖?”

林清蘅摇摇头,又似想起何事般,说道:“近来皇宫里边不少大臣对妖都成见颇深,认为妖界不容人,人间又何必为妖留出一席容身之地,那卿尚书便是其一,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了,而且这动作未免太过迅疾,白天刚参上去的,夜里便满门留一人,虽说我先前与那卿尚书之子没有接触,但也有耳闻,他应当也是今天参加那莱羽殿大选的,想来是白日刚离家便被妖拐去了那妖都,死得凄惨。”

他叹惋道:“皇城里面怕是要就此事下决断了,要变天了。”

白衿何心道,未必因为此事。

小小的参上一本,就激得那妖界九公主屠人满门,未必太过嗜杀小气。

但又想出来什么别的原因。

小小尚书有何机会与那蛰伏已久的毒蛇结仇。

若有仇,也当是当年设下天雷弑蛇局的人。

难不成是以此来作序,告诉这六界她霓阑秋还活着?

但以此作序,卿府也不够看。

怎么看这一步都不对劲。

十分的不对劲。

白衿何蹙紧眉头。

难不成那人并非霓阑秋?

霓阑秋当真已亡?

那又能是谁。

妖。

修为不低的妖。

白衿何的视线落在那卿迟落身上。

须臾。

纪鹤云方才抱着卿迟落出了医馆,一手上还拎着几瓶药,甚至嘴上还叼着一瓶,显得顾此不顾彼,格外慌乱。

林清蘅善解人意地去替他拿药,将药瓶都放在自己怀里抱着。

纪鹤云感激道:“梦延,谢谢你。”

林清蘅说道:“鹤云兄,你抱着她便好了,遇此丧悲,若是惊醒,怕是整夜都恍恍不得入眠。”

白衿何瞧了眼将亮的天,问道:“纪鹤云,你打算如何?”

纪鹤云垂眼看着躺在自己怀中昏睡着,额头上却布满涔涔冷汗显然陷入梦魇的卿迟落,低声道:“带她回莱羽殿。”

白衿何提醒道:“那你偷跑下山可就要被发现了。”他扭头问林清蘅道:“偷跑下山怎么罚来着?你看那莱羽殿一百零八律没有?”

林清蘅自然是看了,他说道:“面壁七日,无水无食,鞭刑十五。”

白衿何说道:“听见没?纪鹤云。“

纪鹤云说道:“我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如今遭遇此事,我岂能置之不理,且卿伯父此事,若是我爹知道了定然也不会让我放任见月不管,且见月她剑法了得,当年在淮安一日,她提着那把镜水剑不知道让多少人折服,若非卿伯父舍不得她离家,她此时怕是早早便声名鹊起,威扬八州。”

“见月儿时练剑比我还能吃苦,且从不喊累,别的姑娘还在吃糖葫芦赏花灯的时候,她手上已经起了层厚茧子。”纪鹤云一锤定音道:“大长老一定会收留见月这么个剑修奇才的,我要带她回去。”

白衿何瞧着他那笃定的神色,又想起沈从归那张没有人情味的脸来。

收留?

但愿纪鹤云别先被罚得没了命吧。

回了莱羽殿。

纪鹤云便长跪在长老殿前。

白衿何提醒了句:“去求二长老可能比较有用。”

毕竟他当初就是言策弋求那二长老才被留下来的,而且说是求,实际上更像是言策弋一句话定论了。

二长老那小老头怪有意思的。

白衿何边想着边回了宿处,还不忘把林清蘅给一并拉回来。

林清蘅颇为放心不下,白衿何只淡淡说了句:“你睡好了才有力气,纪鹤云若是被罚,还要咱俩去把他给背回来呢,别到时候连人都背不动,你现在或站或坐得陪着他也没什么用,说不准还要把你一并罚了,我可背不回来两个人,而且那个什么卿迟落估摸着还要你来照顾,我与她不甚相识,也不了解京都官场的事儿,想安慰也无从说起。”

林清蘅只得忧心忡忡地回了房。

而白衿何推开自己的房门后,没进去,想往里面放了只蛊。

见没什么鬼魂突然冒出来,他方才进去,关好门。

瞧了眼两张床塌上,皆是空空如也。

哦,那鬼还没回来呢。

怪不得没埋伏。

这是去哪逍遥快活了。

他倒是自在了。

白衿何随便挑了张床,布了个结界,便閤眼睡去。

才刚觉入眠,便听见耳边响起从天而至急促的众剑铮鸣之响。

白衿何睁开眼。

靠。

这就要起床了。

他扭头看了眼另一张床上,便见良逐鬼正坐在塌边理着袖口,身侧还放着惟悔剑。

感知到白衿何的视线,良逐鹘平静地抬眼回望,瞧见白衿何满脸难掩的疲惫困倦,他几乎下意识地露出抹笑来,当然,不是什么好意的笑,是赤裸裸的嘲笑。

良逐鹘说道:“受不了早起还连夜出去鬼混。”

白衿何有极严重的起床气,此刻不想理他。

白衿何慢慢悠悠地下了床,随便叫了只形蛊出来,给自己换了身衣裳。

他可不想在良逐鹘面前换衣服。

出门前,白衿何刚迈出去脚,又温吞地退回来,问道:“妖界霓阑秋还活着吗?”

良逐鹘眸中无波澜,分不出说的是真还是假,他道:“霓阑秋?不晓得,小蛊主问这做甚。”

白衿何出门前扔了句道:“怕我不给你寻女鬼便自行先去勾栏院快活了?身上好重的脂粉味儿,难闻。”

良逐鹘在原地发怔,下意识地嗅了嗅自己衣裳上的气味,才后知后觉,白衿何这嘴里没个实话的人又在诓他。

他盯着没了人影的门口好半晌,陡然拿起在床塌上的惟悔剑,远远的抛掷到白衿何的床塌上。

但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

准头不大好。

惟悔剑直接摔落在地上。

叮当响。

良逐鹘方才满意地出了房门。

惟悔:你们高尚。。。。

第23章 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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