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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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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皓月还是高估了姬煜翔的脑子,连续恶补三个多月,才算把高一数学和理综补完。尝试做了一套高一卷,毫无疑问扑了街。

白皓月陪他把真题又刷了两遍,一边刷题,一边学下一本书。

姬煜翔最近状态不好,可能是因为睡得少,背的东西总忘,理科刚跟上,语文又拉下,被惊堂木罚站了一整周。

放在三个月前,卢平保准偷偷露出课本供他瞧,如今却不会了。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是因为他害王歌被叫走那次,也许是后来他拖了班级的后腿班主任却没有怪他,又也许是一些更小的原因。

比如没有参加班里的聚会……

唱歌、看电影、打篮球、玩游戏或者仅仅是去食堂吃个饭。

这些以前他最爱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不用自己组织,就有人排着队邀请他。

三个月不到,全班好像得到统一通知,一个招呼他的也没有了。

大家毕竟只是同学,被拒绝了太多次,就没理由再找你了。

姬煜翔就是这样被“孤立”的。

起初大家都还是客客气气,但时间一长,难免有怨言。

尤其是在电影开场前、食堂排队时、唱歌和篮球中场休息中,无聊的人聚在一起,为了找点话题就吐槽吐槽不在场的人。

后来吐槽变成抱怨,抱怨发展为排挤,短短三个月,再没人跟他说话了。

姬煜翔怪不得别人,他的确是个优质谈资,成绩差、常出风头、爱搞特殊化、还赞助了摄像头……

大家有太多理由讨厌他,以至于想解释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累了?”

白皓月轻触他的笔尾,扫一眼他正在做的练习题,不露痕迹地圈出题眼。

姬煜翔低眉一读:“靠,原来在这儿……”

白皓月看向挂钟:“今天早点休息吧。”

姬煜翔根据他圈的题眼飞快验算:“你去吧,我把这套卷子做完。”

白皓月掀开试卷一角浏览了一遍:“我陪你吧。”

平时做卷子和考试不同,每道题都要吃透才算过关。按照这套卷子的难度和姬煜翔的速度,做完少说要一点了。

他摇晃着笔杆:“不行,你赶紧去睡,否则我……”

“我不困。”白皓月执着道。

姬煜翔偏过头,正好对上他炯炯的目光,暖黄的灯光下恍恍如琥珀。

姬煜翔喉结滚动,将人打横抱起,关上客厅的灯,踢开卧室门,将白皓月丢到床上。

“你以为你和我一样是铁打的?”他跪在床头,温热的指尖在白皓月的皮肤上打圈。

白皓月仍在挣扎:“我还没换衣服呢。”

“你现在换。”说罢,姬煜翔转过身,一只手悬空背向身后:“脱下来的衣服给我,我给你丢洗衣机里去。”

身后安静了片刻,缓缓传来衣服摩挲的声音,不一会儿,姬煜翔手上陆续压下重量。

他拎着白皓月的衣裤走进洗手间,落锁的刹那,背重重砸在门上。

月亮陷入云层,一米八几的少年静默地靠在门后,手不受控地摸向两股间。

“白皓月……”

他粗喘着仰头抵住门背,另一只手抓起白皓月的衬衣,汲取属于他的气味。

他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直呼白皓月的名字。

或许是在他们吵架那天,或许更早——在操场上,他拎着垃圾袋跟在白皓月身后,从他耳边悄悄笑言:“哥……”

姬煜翔脸色倏地白了,像被人兜头砸下一盆冰水,猛地甩了自己一耳光。

远处建筑上的闪光熄了,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太阳穴传来抽痛。

姬煜翔起身走出阳台,懊恼地抡起拳头砸在玻璃窗上,一拳不够,又抡一拳。几拳下去,钢化玻璃上留下几道血痕。

黑漆漆的云压得整座城市难以喘息,姬煜翔将血渍清洗干净,颓然站在窗前,看着偌大城市里仅存的星星灯火,生出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孤独。

平京的天气逐渐转凉,窗户上结起小霜花。

白皓瑾住了院,为了不耽误姬煜翔学习,姬蔚从国外飞了回来。

高二上学期的最后一场考试,姬煜翔破天荒上了450。

说来可怜,他其它几科的成绩一共才200分,平均一科不到50,补补基础就能见成效。

白皓月实在是名好助教,他先把高一知识点给姬煜翔完整梳理了一遍,又着重讲解重点大题的解题思路和得分点。

最后甚至请了名外援给姬煜翔归纳出一套蒙题方法论。

保证姬煜翔既能多拿基础分,又能在难题上瞎掰两句,难题瞎掰完,还能混几道运气分。

天气越来越冷,一连几天都飘雪。

学校开始放寒假,姬煜翔除了补习就是去医院照顾妈妈,连姬蔚都说他懂事了。

白皓月有时陪他一起去,有时忙着公司和大学的事,闲下来就给姬煜翔当补习老师。

他们姐弟的病归根结底是因为免疫缺陷,一到冬天,必要时时盯着。

是夜,姬煜翔躲在角落里。

一抹漆黑中,他看不清世界,也看不见自己,唯独视线的远方有一张病床,白皓月躺在上面不停呕吐,每一口都是血。

他颤抖着从床上惊醒,全身都是冷汗。

四周依旧是一片黑暗,但他实在不想再合眼,俯在床头平静了片刻,穿上衣服起来看书。

眼前的字有些重影儿,前几天开的两瓶叶黄素好像没什么用。

他揉揉眼睛,左边太阳穴隐隐作痛,他有日子没睡好了。

近一个月,他不止一次梦到那晚的事,有时梦到开头,有时梦到结尾。

开头使他怅然,而结尾令他恐惧。

凌晨狂风骤起。

姬煜翔凝眸注视着闷声作响的玻璃窗,去白皓月房间帮他关上,又往被窝儿里塞了个暖宝宝。

白皓月迷迷糊糊醒了,问他怎么在这儿。

姬煜翔抚摸着他的脸颊:“知道你没关窗,身体都没完全好,也不会照顾自己。”

白皓月垂下睫毛,很愧疚的样子:“暖气太热。”

姬煜翔叹了口气,扫了眼窗外的薄雪:“再睡会儿吧,我给你泡点儿麦片。”

白皓月捏着他的手不松开,身体往床边挪了挪。姬煜翔挣扎片刻,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刚才的狂风使房间内的温度降了很多。

姬煜翔捂热身子,搂住白皓月为他取暖。

白皓月的呼吸很轻,绒睫扫过姬煜翔的锁骨时微微抖动。

姬煜翔低头亲吻他的发丝,温和中带着责难:“你不睡我走了。”

怀里人的身体绷紧了一瞬,不再动了。

姬煜翔抚摸他的后脑,呼吸轻缓,血色惨淡的唇勾起浅浅的弯。

他没阖眼,任由分秒在不知觉中流逝,璀璨的繁星渐渐隐没,夜幕褪了色,露出浮光的鱼肚白。

他发觉自己的睡眠越来越少,以前总是睡不醒,现在只能断断续续睡两三个小时。经常看到窗帘外透进的光,才惊觉又蹉跎了一夜。

姬煜翔看了眼表,快六点了。

他抚着白皓月身侧的被子,手冻得冰凉,颔首去听他的呼吸,觉得白皓月呼出的气也是凉的。

姬煜翔抽回冰凉的手,将带有自己体温的被子往白皓月胸前塞,下床去给他做早饭。

白皓月睡得不安稳,床垫一动便皱紧眉头。姬煜翔不敢打扰,收回悬在他额前的吻。

阳光从窗帘外透出来,估摸再过一个小时,白皓月就该起床了。

他撸起袖子煎了几片培根和鸡蛋,热两杯牛奶,做了个糖拌西红柿。

他依旧没学会炒菜,只能帮白皓月打打下手,好在白皓月不挑剔,教了他几个凉拌菜。

果然,不一会儿,卧室传来声响。

白皓月推门而出,瞥见沙发上的书包,不由皱了皱眉:“一块儿去?”

隆冬腊月,小区内的人工湖结了厚厚的冰,几个小孩穿着羽绒服溜来滑去,有个摔倒了,有个在笑。

姬煜翔背完两篇文言文,等白皓月密封好新烧的菜,一同去医院看望母亲。

公寓离宸星不远,下车时还不过十点,两人一路快步到顶楼vip病房,刚到门口就被候在门外的姬蔚拦住。

姬煜翔从门窗往里看,五六个医生围着白皓瑾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的心一下揪起来,看向父亲,姬蔚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皓月带的都是白皓瑾爱吃的菜,始终抱在怀里,等所有医生退出后立刻端进去。

姬蔚拉着大夫们讨论病情,姬煜翔想跟上去,被父亲轰走了。

左边太阳穴又开始抽痛,拉扯着眼睛和耳朵的神经,像要将人撕裂开来。

他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姬煜翔压住脑袋靠着墙边缓了缓,等到意识清明,才敢往病房走。

白皓瑾病的不算重,又临近春节,获郑宸批准提前回家,姬煜翔和白皓月也理所当然的搬了回去。

花园里一早便挂满彩灯,前庭后院的灌木丛上各支起一扇一米高的LED屏循环播放史努比的动画片段。

姬煜翔叉腰看了一会儿。一转头,姬蔚站在身后,手里提溜着两扇春联,挑眉问:“怎么样,不错吧。”

“……”

姬煜翔沉默了片刻:“爸,你不觉得很幼稚吗?”

“多可爱啊。”姬蔚将半联挂在姬煜翔肩头,拎着另外半联,专注地刷胶水:“你懂个屁,你妈喜欢。”

姬煜翔扁嘴道:“我妈怎么可能喜欢这个?”

“我和你妈谈恋爱的时候她就喜欢这个。”两边都挂好后,姬蔚拿着横批,脚踩小板凳,死命往上够,最后实在够不着,愠声道:“倒是给你爹搭把手儿啊!”

姬煜翔煞着脸跑过去,踩上板凳轻轻一踮,贴的整整齐齐。

姬蔚无奈一笑:“看来我是真老了。”说完,他上下打量着姬煜翔:“回头去医院测测,感觉又长高了。”

姬煜翔骚骚后脑勺:“学校体检测过了,187。”

俩人站在门口聊了一会儿,闻到屋里飘来饭香,搭肩往餐厅走。

一桌十几个菜,全是姬煜翔和白皓月爱吃的。

白家姐弟从厨房出来,招呼大家坐下。

姬蔚从地下室拎了瓶葡萄酒上来,旋转瓶身,瞬间喜出望外:“一看就是阿文亲手挑的,只有他才能买到这种好东西。”

姬煜翔想起初中在邵厉家偷酒喝,不仅被邵文一顿胖揍,还惹哭了亲妈,不由打了个寒颤。

姬蔚不知道这茬,兴匆匆地给姬煜翔倒酒:“可算给你养这么大,来,陪你爸小酌一杯。”

姬煜翔扯着嘴角推脱道:“爸,你还没醒酒呢。”

姬蔚勾唇道:“你小子懂得还挺多,是不是趁我不在家偷喝酒了。”

他边说边开瓶醒酒,动作行云流水,醒完斟上一杯,舌尖一抿,心满意足道:“不愧是罗曼尼康帝的Grand CRU,可惜上次去法国没买套Baccarat的杯子……”说话间,给姬煜翔也斟了一杯:“来,你也尝尝。”

姬煜翔求助地看向母亲。

白皓瑾瞧姬蔚那副得意的嘴脸,用著身敲了敲他的酒杯,“小翔还没成年呢,你省省吧。”

姬煜翔赶紧把酒杯还给父亲。

“说的也是,等你高考完了,爸爸好好请你喝。”

姬蔚嗅着浓郁的葡萄香,既不舍得放下,又觉得一个人喝实在没意思。悻悻然转向白皓月:“小月啊,上次你毕业,姐夫没能赶回来,你就以水代酒,姐夫敬……”他话还没说完,后背就被人敲了一下。

白皓瑾瞪他:“你也少喝点儿。”

姬蔚高高举杯,又轻轻放下,无奈感叹:“小月啊,你姐姐对你也这么凶吗?”

“嘶——”

姬蔚捂住脚踝,有些委屈得看着白皓瑾:“老婆……疼。”

姬煜翔眯起眼睛吃菜,这种戏码他从小看到大,每次还是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记得他们刚翻新房子那年,白皓瑾觉得客厅太空荡,姬蔚托人收了棵两人高的圣诞树,此后每年圣诞节都买一堆挂件装点,日积月累,圣诞树枝头挂的满满当当。

他的家就是客厅里那棵高大漂亮的圣诞树,任何人进门第一眼就能看到,无不称赞它的奢华。

而它也并不空洞,每条灯带、挂饰都由男主人精心挑选,女主人悉心布置,一点一滴拼凑而成——包括他们的孩子。

姬煜翔常觉得,也许他也是这个家的装饰品,圣诞树上的松果。

为了能配得上圣诞树,必须涂满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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