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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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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因为一件非常细节、甚至可以称得上巧合的事情,降谷零察觉了阿茉季斯特的不对劲。

那是因为公安工作接触的一些资料,其中一份是关于当时正要落成的思维测量研究所,研究所主要负责人的姓名,记为阿茉季斯特·格雷西亚(Amethyst·Gresia)。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降谷零怔住了。

不能说哪里不对,实际上,这个名字和这个姓氏会组合在一起完整地出现,就是最大的问题。

阿茉季斯特是当初他和诸伏景光取的临时用名,她真正记载在国民健康保险证上的姓名是“诸伏紫”,也就是说,“诸伏紫”才是她登记在官方证件上正式的名字。

是的,这个正式名也经过了他和幼驯染针锋相对的商讨,只不过这一次让步的是诸伏景光,最终降谷零好歹没有让“诸伏アメジスト”、“诸伏紫水晶”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登记在国民保险证上,而是使用了一个纯粹的日本名。

只是,阿茉季斯特这个名字当时已经叫了一年,以及因为其他各种各样的顾虑,他们后来不怎么使用这个正式名。即使是有了身份证件办理小学入学的时候,因为他们选的那家学校可以隐藏法定姓名,入学时选用的也是“阿茉季斯特”这个名字。

那时候,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最担心的,就是被人发现阿茉季斯特和维丝塔的联系。

阿茉季自己同样很清楚,暴露格雷西亚家遗孤的身份意味着危险将如影随形从此不得安宁。

然而如今,她在官方资料上的名字是阿茉季斯特·格雷西亚。

这只能说明,她的身份其实已经暴露,甚至已经被组织发现,所以后缀挂上格雷西亚这个姓氏也无所谓。

降谷零由此警觉,立刻调查了阿茉季斯特这些年的行动轨迹,把她的履历翻了个底朝天。

他和诸伏景光去做卧底只是基本断绝了与亲友的联系,不是完全不再关注他们的情况。本来在他们的眼中,阿茉季斯特正常继续着自己的学业——可能在其他人看来也不是那么的正常。因为她才当了两年小学生,就在森教授的斡旋下参加大学入学选拔,然后直接就读东都大学,在接下来的四年里更是一路硕博,堪称光速通关,而且在搞定学业的同时还参与了一些研究工作,只是具体工作内容不详——对于这一点监护人们当时都没有什么疑问,无论是与政府的合作还是企业方有商业机密的要求,搞研发的有一些保密需要再正常不过了。

她的学业和工作有森教授关照,平时也有那几位同期挚交照看,这几位都是值得信任之人,本来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谁能想到,她参与的秘密研究工作,会是跟组织关系匪浅的项目?

在顺藤摸瓜察觉端倪的时候,降谷零也立刻意识到了,阿茉季有自己的想法,她与组织的联系某种程度上必定包含着她自己的意愿。

否则,若她完全不甘愿,她也曾有无数个机会传递出求救信号,给她任何一位监护人,给她身边任何一个人都可以。

尤其是他和诸伏景光,他们两个已经是组织里的卧底,走在跟组织死磕到底的路上,向他们求助她理应不会有任何顾虑。

但她从来没有。

她不完全是被迫的。

降谷零在调查过程中,有一趟行程是拜访了一位故人。

说来惭愧,他在回头调查阿茉季斯特的时候,才得知伊达航也故去的消息。

是车祸事故。至此,他在警校时期的同期挚友,凋零至一个也不剩了。

伊达给他发的最后一封邮件还是关心他的动向,抱怨他好久不来联系。潜入组织后,能联系上他的除了公安那边的联络人,也只有那几位同期故友,如今友人们一个接一个过分急迫地奔赴黄泉之国,到了伊达航,竟然连能够通知他死讯的人也没有了。

他怀着沉甸甸的心情拜访了伊达的女友娜塔莉。

上一次见面还是六年前,若伊达没有出事,此时他本来可以庆祝他们新婚快乐。

而现在他只能心情沉郁满脸歉意地表示节哀。

颈间系着黑色丝巾、黑衣黑裙的金发混血儿将他迎进屋,落座之后,竟颇为欣慰地扬了扬唇角。

“航虽然没有直说他的烦恼,但我知道,他其实一直很担心联系不上你的事情。如果他能看见今天的事,一定会很高兴吧。”

降谷零心情更沉重了。

但他的情绪不曾外露。如今的他能够让任何人在社交中如沐春风而不会感到压力,何况娜塔莉对他本就有亲近之感,不会对他刻意隐藏任何事情。

所以,金发女子甚至提起了伊达出事后她最痛苦的那段心路历程。

“不瞒你说,那时候我甚至想过自尽。”这样说完之后,娜塔莉忽然叹息一声,“啊,不对,实际上是我已经行动了。”

“但是,被小阿茉季救下来了呢。现在想想还真是后怕,如果她晚到了一些,就会看到我……对那孩子来说,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降谷零攥紧了拳。

他的口吻依然令人感到放松:“现在,您不再有那种想法了吧?”

金发女子的神色有些恍惚。

“该怎么说呢……或许我应该认清航已经不在了的现实,但是我总是……仍然有一种感觉,好像他明天就会回来,还会回复我的消息似的。或许是我太懦弱,还不能接受这个太突然的消息吧。嗯……当然,我现在不会再轻生了,那样做的话,我的父母也会为我感到无比悲伤吧。”

能看得出来,她如今心绪平稳,只是美丽的眉眼间萦绕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哀思。

“……还有那个孩子,当时恳求我不要那么做的样子,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她那时的表情,就好像不是为了救我,而是向我求救一般,实在没办法拒绝啊……”

娜塔莉这样说着,忽然想起什么。

“其实,那孩子当时还说了一些有点奇怪的话。我本来是想不会把这些话对任何人讲的,但是对降谷君——我想还是应该告诉你吧?”

“什么话……?”降谷零准备倾听。

“她说,请等一等她,请等待一段时间,或许不会很久,或许再有一年——她会把航带回来,我们还能够相见。”

娜塔莉说着就含着眼泪笑了:“怎么可能呢。把死者带回人世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做到的吧?我想,那孩子或许是想用这种方式让我心存一份希望,让我更有勇气活下去,等到很久之后,时间会渐渐淡化痛苦,那时候我或许就不会再有轻生的想法了——虽然充满了孩子气的天真,但还真是巧妙的劝导呢。”

——不,阿茉季可不会想这么多,她没有这般曲折的心思。

降谷零心想。

所以,她那么说只能是……

即使听来十分不可思议,阿茉季斯特在研究的项目、她的最终目标,恐怕是死者复生。

在夜晚的一户建窗户下,降谷零想起了这些事情,在波洛咖啡厅的吧台后,他仍然回忆着这些事情。

这天方夜谭一般荒谬的想法,任何人都会感到难以置信。降谷零也不是因为娜塔莉那几句话就轻信这种猜测。他所知的事情比金发女子多得多,所以从她口中听到阿茉季说的那些话时,他首先而至的想法不是“这怎么可能”,而是“果然”。

果然啊……

他曾经的一些猜测如今得到了验证。

而娜塔莉诉说的那些心情,他也再明白不过了。

那同样是他体验过的心境,只是在猜到了阿茉季的野心之后,他让自己绝对不能再有那样的心情。

因为阿茉季斯特这沉重的决心之中,不能再添上他这一份过分奢侈的愿望了。

必须时时刻刻面对冷酷的现实,认清现实,接受现实,这样才能在无尽的幻梦和令人绝望的期望里,在倘若希望崩溃欲望失控的一刻,还有人能拉紧缰绳,拦下这辆驶向深渊的马车。

所以,一直以来,阿茉季隐瞒和避而不谈的事情。

他其实知道。

来叶山道上,他提起“如果还能见到松田阵平”,多多少少也算是一种试探吧,不过那孩子应对得也让人看不出破绽,有时候她的迟钝也挺能帮她避开陷阱的。

至于她对自己“如果做不到”的恐惧,在她自己意识到之前,降谷零就明白了。

即使奔着死者复生的目标,她依然拼尽全力试图挽救仍在她身边的人,从娜塔莉到宫野明美到栗原葵,如果她对自己的研究目标真的那么有自信,又怎么会这么在乎生死之事。

——反正死者还能复生不是吗?

正是因为她自己身陷于不确定之中,才会把身边还活着的人当成救命稻草,不肯放弃每一个人。

而他……

降谷零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

他,降谷零,他自己,对阿茉季斯特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根救命稻草。

重要到失去这根稻草的话,她或许就无法再前进、继续追求那个目标的地步了。

一年前,他还在调查中,还没有去找阿茉季,那孩子就主动来找他。

给他挂上了改造的耳麦,开始了长达一年的常态连麦与监听。

他忽然就懂了娜塔莉所说的求救,因为当时,阿茉季就是这种表情。

快要溺死的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木的表情。

降谷零在后来的调查里越挖越深,渐渐发现阿茉季斯特成为组织一员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还要早。

甚至很可能,他和景光还没有真正接触组织,阿茉季斯特已经被吸收变成组织的血肉;他和景光还没有得到代号,阿茉季斯特已经成为了阿帕莉缇芙。

早到甚至可能是萩原研二去世的时候。

这意味着,在降谷零发现的时候,阿茉季从十岁开始,在所有人的视线盲点里,已孤独沉溺了整整六年。

关于“诸伏紫”为什么是个不常用的正式名:

收养阿茉季的一年后,小孩子获得了一个正式的日本名。

诸伏紫,记在了国民健康保险证上的名字。

与阿茉季思特这个名字的取名过程差不多,新名字也经过了一对幼驯染针锋相对的商讨。

这是会记在官方身份证明上的名字,在至今仍不清楚阿茉季原本身份的情况下,相当于以后就是她的本名。

对于直接用诸伏景光的“诸伏”这个姓氏,降谷零倒没有意见,但他强烈反对“诸伏阿茉季思特”这种名字。

他绝对不允许“诸伏アメジスト”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登记在国民保险证上!

因为前一次是降谷零主动让步,这一次诸伏景光先退让了。

“可如果翻译成汉文,‘诸伏紫水晶’也很奇怪吧?”他委婉而犹豫道。

“多少取个像人类的名字吧!”降谷零则直接吐槽。

“诸伏紫!就这么定了!”降谷零直接拍板。

初印象是个古典又雅致的名字,于是没有过多纠结,就这样定了下来。

直到诸伏紫三个字落在那张保险证上,诸伏景光才后知后觉对“紫”这个名字古典雅致的印象从何而来。

因为说起这个名字,最容易想到的应该是平安时代知名女作家藤式部所著的源氏物语吧,作为女主之一的紫,或者又被称为紫之君、紫姬,惹人怜爱的形象被世人广泛传播,连作者都因此被人称作“紫式部”。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泛起一丝微微的不安。

源氏物语里的紫作为年幼时便被男主强行带回家并精心教养的女孩,长大后又成为了男主的妻子,甚至后人将这种幼女养成直接以男主名字命名,称为“光源氏计划”。

过于微妙了……而且诸伏景光一看幼驯染的脸色,就明白他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或许在为自己未经更多思考便定下这个名字而懊恼。

但令诸伏景光不安的并不是容易与光源氏计划联想所产生的微妙。

源氏物语中的紫姬满足日本传统印象里的对女性最高品格的要求:温柔顺从,可怜可爱,世人誉为毫无瑕疵。然而刨除所有男女关系的滤镜,紫姬的一生,是从始至终受人摆布,除了最终郁郁而亡,从来没能真正由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所谓完美的品德出自天性抑或只是被别人捏造成他喜欢的样子,即使爱与心动其中究竟有没有自我选择,或者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

在故事的男主角,以及现实的许多人眼中,她十足幸运,从始至终拥有宠爱与呵护,但世间总有人会更在意自我的意志,但凡灵魂中有一丝向往自由,于她们而言这份宠爱便足以使人窒息,而所谓幸运无异于地狱。

诸伏景光感到不安,因为他联想到紫姬,就好像联想到了不自由。

——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命运,未免太悲哀了。

黄金打造的囚笼也依然是囚笼,无法逃离桎梏的命运,过于残酷了。

诸伏景光思绪漫游了一会儿,回过神,发现幼驯染也盯着证件上那个名字,看他那严肃又纠结的脸,是思索怎么把名字换掉的模样。

虽然诸伏景光并不确定,幼驯染的思路是不是与自己完全一致。

诸伏景光忽然释然了。

“如果为了还没发生的事情就恐惧命运,畏步不前,那就太可悲了。”

他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获得幼驯染投来的一瞥。

确实如此嘛,不过是一个千年前小说里的纸片人,若为此踟蹰犹豫,因没凭没据的理由胡思乱想,那跟迷信算命占卜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也算体会到那些家长们为小孩取名时患得患失的心情了。

降谷零收回了视线,诸伏景光却看向他。

zero的话,以前是绝对不会被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困扰的吧。

即便是在十三号的星期五这种日子,也会鼓励恋人不要放弃表白和约会的机会——他应该是这种人才对。

而此刻的降谷零撇着嘴,一副被说服又难以完全放下、像不高兴的猫猫似的表情。

“好吧,还是多叫‘阿茉季思特’这个名字吧,其实挺好听的。”

他嘟哝着,惹来诸伏景光的笑意。

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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