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斯妮从公馆废弃的地下室翻出辆形变不那么严重的轮椅,在她的搀扶下坐了进去。后面铺了几层软垫,仍有钢条戳到脊背,我只能侧着身体偏向右侧,病症发作时轻时重,为了防止我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路边,迫不得已接纳了它。
隔天登机的早上,只隐约看到两个人影,低一些的是西斯妮,另一位在我被推到飞机上时才出声道别。
这个音色是安吉尔。
我有些失落,下意识眯起眼睛向周围巡视一圈,看了发现真的没有,睫毛无精打采地跟着下行到膝盖。
直升机螺旋桨的噪音很大,我几乎很难捕捉到西斯妮又说了什么,指着耳朵摇头示意。
驾驶员探头朝我们招手,为节省时间她从口袋中拿出纸笔,刷刷两下,写完塞在我的怀里。
我当然看不清,寻思她大约只叮嘱路上安全之类的,便没有放在心上,略微遗憾地登上直升机。
心里想着事情,这张纸条便叫我捏在手心里,汗津津的,守卫员以为我不舍得返回神罗,联系我如今的处境,约摸心生怜悯,主动提议帮我看看西斯妮写了什么。
但等他念出来,我的大脑一阵宕机。
纸上写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抱歉一号,昨晚我有事未按时赴约,路上碰巧遇到萨菲罗斯,于是叫他帮你换吊瓶。”
神罗特种兵中出名,且还叫这个名字的只有一位,顿时反应过来。
“哦”,守卫高兴的将纸条还给我:“是神罗总出现在电视中的那位英雄吧,我也很喜欢他,据说是个体恤士兵的特种...”
他的兵字还未说完,直升机外部突然遭遇敌袭,我重心偏向右侧,飞机颠簸时正好将我甩到右门的玻璃上。
机箱里油随着火势烧了起来,发出刺鼻难闻的气味。
守卫伸手来抓我,但见我已经自己扶着把手起来,伸出的手缩回去抓紧离他最近的机身。
又一响,这次是重物砸在了机翼上,有些尖刺从大开的机门射进来,擦着我的肩膀,钉在身后守卫的腹腔。
他抽搐两下,整个人软了下去。
我捂着嘴,血流到我颤抖的脚下,一手还死死握着右侧门把手。
驾驶室内没有动静,我猜测飞行员应该也遇害,整个直升机上只剩下一个活人。
坠落的速度很快,失重感让人难以移动,我不知道他们将降落伞放在哪里,也不知道要如何使用。
闭眼等待死亡降临时,我的心跳前所未有快速敲着,仿佛按下秒表的倒计时。
但疼痛没有传来,想象中足以把人挤压成肉饼的冲击力只是落在树丛中,被歪七扭八的枝条卸去力道。
嘈杂的脚步由远及近,有人拿枪指着我,“神罗工作人员?”
“不是”
“你和神罗有什么关系?”他们从我随身的背包倒出了几件衣服和一颗皱巴巴的果子。
我简单告诉他们自己在神罗作为实验体的过往,为首的大约是队长,似乎不相信我的说辞,吩咐下去把我关在监室。
两三只手拖着我,因为犯病的缘故我站不起来,和地面接触的地方摩擦土地,衣服遮住的地方还好,两腿却是火辣辣的疼。
后来有个与我年应相仿的年轻人看不下眼,与他们说时间不早了,自己也能将这人带到地方,我才免于继续受难。
我一只胳膊环住他,被扛着走路。
塔柏是个话痨,一路上问东问西,可惜他问的大多数涉及神罗机密,我作为实验品根本不知道。
他气鼓鼓的和我争论,“你肯定是研究员,如若不是,那神罗为何派直升机特意来接你。”
我说:“自然是因为我这个实验体很重要,重要到这个世上仅有我一个,别无替代品。”
被烦的狠了,无意中说出宝条青睐我的缘由,他却嫌弃地‘咦’了一声,叫我别说大话。
刚才我糊弄他时的确掺着几句假话,他半是听了进去,唯有这一句我没有撒谎,说出来却假的像随口编的。
我不再劳神,坠机的后劲还未过去,眼前回荡着守卫被刺穿身体的惨状,看不清尸体的具体样貌,但一身猩红的鲜血却挥之不去。
他戳着我,仿佛害怕人受到惊吓就这么死了,喊了我几声,“喂”。
回到牢房,就赶忙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他折返回来,旁边多了个医生。
折腾一番,医生也发觉我的身体有些奇怪,原本是来检查坠机后是否有隐伤,倒印证了我之前的说法。
“有些怪异,我需要和首领反应。她的体内有过量的魔晄能量,而且体质也和我们有所不同。”
塔柏弯腰,挡住我脸上的光线,疑惑道:“真的假的?”
我睁眼,看到他坐在我床头,好奇凑过来问道:“原来你没有骗我”。
我和他说:“骗你你就会放了我吗?”
塔柏:“不啊。”
这不就得了。
医生拉开此人,并说:“俘虏近期身体状况十分不稳定,我也没有把握对其医治,而且不排除死亡和异变的可能,你先离她远一些。”
...
遣散看热闹的狱卒,监牢中变得十分冷清。
有时我也觉得自己倒霉,从接受宝条的建议起,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与计划背道而驰,沦落到如今这个下场,害两位同行人员身死,都是我的错。
一旦这么认为,负罪感便在心中落地生根。
我不禁回想,这一趟究竟是为了满足我的愿望还是萨菲罗斯的愿望,这虚假的借口到现在赤裸裸血淋淋地摆在面前。
强求的缘分就像行差踏错的道路,他为鸟,我为鱼,终究没有什么好下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