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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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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石门内,门内的场景再次突破了吉香的想象。

广阔的地下世界里,悬空倒挂着一座恢弘壮阔的城市,城市中的高塔,楼阁、道路设施,甚至位于城市中央的那一座宏伟华丽的宫殿都看得十分清晰。

与外面的城市不一样的是,这是倒立着的城市。

林立的高楼如同倒吊的石钟乳一般,向地底的方向生长着,整座城市的外层,笼罩着一层散发污秽气息的紫色烟雾。

一道如羊肠一般的小桥,正通过城市的大门一直延续到他们站立的脚下。

“在蒙德的地下,怎么会出现这么一座城市?”

吉香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颠覆了她的认知。

她该不会是处于一场梦中吧?

身旁的凯亚抬脚往前走去。

“喂!”吉香想要叫住他。

她只觉得这个地方无比邪门,无处不散发着不详的气息,如同那个倒立的风神像一般,这里的一切事物,似乎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而这其中的禁忌,也许并不是她一个渺小的人类可以触及的。

一旦踏入那个门内,或许有些事情就再也无法回头了,这是她作为人类的本能,感知到的危险。

可是凯亚如同没听到一般,继续往前走去。

她只能三步并作五步,冒着头皮跟了上去。

“我们不要进去了,凯亚。”吉香扯住迪卢克身后的羽毛披风,勒令他停下脚步。“也许我们可以回到原来掉下来的地方,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迪卢克会找到我们的。”

凯亚停住脚步,低头认真看着她。

眼里一贯轻浮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严肃认真的表情。

他用手抵着下巴,似乎在认真考虑这个提议。

“夫人,您说的有道理,站在此地等我就好,不必跟来。”

“我要等多久?”吉香有些可怜巴巴地问道。

她并不想自己一个人站在这里,她害怕那些丘丘人,害怕突然出现的魔物,害怕凯亚再也回不来了。

“等两个小时,如何?”凯亚伸出手,遥遥指着城市中央那座最高的建筑,“看到那座钟楼上面的钟了吗?隔了几百年,它依然在转动着,它会告诉你时间。”

“可是你......”吉香心中焦躁不安。

“如果两个小时之后,我还没有回来,那就劳烦夫人独自返回,我相信凭借迪卢克的本事,会找到他的夫人的。“

“不要!凯亚!”

吉香想伸手抓住他,可是凯亚的衣角却从她指尖溜走。

凯亚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摆摆手说道:“回见,我的夫人。”

吉香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穿着蓝色骑士服的身影,逐渐走入了那座不详地古城。

同伴离开的惶恐萦绕着她,她环视了一圈,好在没有出现任何异样。她只能在内心祈祷着凯亚快点回来。

古城上地古钟,指针在一圈一圈地转动着,吉香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

一个小时过去了,那条小路上依旧没有出现凯亚的身影。

突然,轰隆的一声巨响从古城里面传来,吉香的心脏突突地跳,不安情绪达到了顶峰。

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吉香安慰自己,凯亚可是蒙德的骑兵队长,如果连他对付不来,那自己进去岂不是送死吗?

可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传来。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同伴啊,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呢?

吉香在原地躁动不安地打转,最后她还是走到了旁边的石堆,提起那一把生锈的铁锹,将它拎在手上,然后颤抖着双腿地朝古城的方向走去。

风神保佑。

风神保佑。

吉香一边抖着双腿往里走,一边在心里默念着,寻求神明的庇佑。

终于,她摸到了那扇倒立着的城门口,她探头往里瞧,城内空无一人,只有萧瑟的落叶堆积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这座城市的繁华过往已经死去多年了,如今只余下断壁残垣,满目苍凉。

前方是空旷的广场,广场的中央,鼎立着那座古老华丽的宫殿建筑,刚才的声音似乎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而那里面的打斗声还在隐隐约约传来。

吉香按捺住心中的惶恐,紧紧握住手里的铁锹,轻手轻脚地接近那扇华丽的铁门。

她趴在门口,仔细辨别着里面传来的声音。

里面的动静似乎已经平息下来,只听到一个愤慨雄厚的男声愤怒道:“身为亚尔伯里奇的后裔,你背叛了坎瑞亚,背叛了你的族人,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亚尔伯里奇?

坎瑞亚?

吉香听到这里,不免心里一惊,坎瑞亚人?是那个在五百年前就已经灭亡的国度?

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眼睛对上大门的缝隙。

只见凯亚站在大殿的右边,手里握着剑,发丝凌乱,肩膀渗着血,显然刚才经过一场不占上风的恶战。

而他的对面,则是一个几乎高大三米的,浑身铠甲的武士,宛如一架巨大的机械人。

吉香望见那武士,只觉得心惊胆战,自己手里的铁锹,在那个武士面前,怕是如蚂蚁一般被轻易捏死。

“死了的人就应该死了,没有必要执着活着。”凯亚沉声说道。

“凯亚,你忘了你流淌在你身上的血液来自何处?是不是当骑兵队长的这些年彻底腐蚀了你的心灵,你忘了你的故土,忘了你的族人,忘了你的父亲对你许下的期盼......”

“够了!”凯亚低垂着头,似乎是不堪重负。

武士似乎找到了他的破绽,他还不停下,继续用言语击溃着凯亚的心:“这些年,在你风光无限的时候,接受万人敬仰的时候,在晨曦酒庄锦衣玉食的时候,,你可曾照过一次镜子?可曾看过你的眼睛里的星芒?可曾想起过那些饱受诅咒摧残的族人?他们变成了丑陋的怪物模样,从此带着面具生活,他们失去了神智,想死却不能死去......”

“住口。”

“铿锵”一声,凯亚手里的剑掉落在地,他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一般,重重跪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脑袋,神情痛苦,大口大口地急促呼吸。

“凯亚......”

站在门口观望的吉香只觉得又震惊又揪心。

凯亚居然是坎瑞亚人?

那个铁甲武士说的对凯亚的期望是什么意思?难道凯亚一直身负着什么使命吗?

可是……

吉香往着凯亚,有些五味陈杂。

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痛苦的他,和他以往放荡不羁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到底是什么人?

又背负着怎样沉重的命运呢?

“你太懦弱了!你轻而易举地被纸醉金迷的生活腐蚀了心灵。”武士怒道,“坎瑞亚的未来交给你,无疑是一项错误的决定!"

武士的话说完,他朝凯亚举起了巨大的长剑,剑光在古旧的墙壁上闪过。

凯亚!

你快起来!

吉香在心里呐喊道。

可是凯亚依旧维持那个姿势。

眼看着那柄闪着寒光的剑就要劈下,吉香推开门,冲了出去。

剑锋在半空中停住,高大的武士似乎被眼前柔弱的女子吸引住了:“哦?蒙德人?”

接着冷哼出声:“不自量力。”

“吉香!躲开!”凯亚冲她喊道。

但是为时已晚,长剑的剑光闪过,就在凯亚扑过来的一瞬间,锋利的剑尖划过吉香的脖子,渗出了殷红的血。

就在此时,怪异的事情发生了,武士的刀锋沾血的位置开始冒出黑烟,如同被腐蚀了一般。

不可置信的声音从铠甲里传出来。

“怎么可能......这是神的血液......这是神的血液?你......你是......”

“原来......你们是这么进来的?你身上有风神的......血脉......”

“哈哈哈哈......五百年过去了,终于看到了坎瑞亚的转机。”

吉香看着眼前自言自语的武士,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凯亚手臂一挥,一柄长剑呼啸着朝武士的方向刺去,可是那剑锋却穿过了武士的很替,咚的一声插入了身后的墙上。

武士高大的身体也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他们眼前。

吉香瞪大双眼,一个活生生的凶神恶煞的武士,就在眼前消失了?

“他本来,就是一缕残魂而已。”

凯亚松开吉香,力竭地仰倒在地面上,嘴角涌出鲜血,睁着无神的湛蓝的眼睛,眼罩在刚才的打斗中掉落了,露出他一直以来不愿示人的右眼,和左眼的幽蓝色不同的是,他右眼的瞳孔是璀璨的金色。

而眼角下有一道小小的疤痕。

吉香连忙回身扶住他:“凯亚!你没事吧?”

不停地有鲜血从凯亚的身体里流出来,地上汇聚成一滩殷红的形状。

“你伤到哪里了?”吉香低头看着他,手忙脚乱,想帮他包扎伤口,却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咳......”凯亚又咳出一口鲜血,他望着面前慌乱的吉香,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夫人......”

“嗯?”吉香急忙扒开他身上的衣领,“你到底伤在了哪里啊?”

“夫人。”凯亚冰凉的手抓住了她,脸色浮现出笑容:“就算是我动不了了,也......咳......也不能占我的便宜啊。”

都什么时候了,这个人还有心思开玩笑,吉香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

“我可能……走不出这里了。”凯亚睁着茫然的双眸。

“我……我会带你走的!”

“从这里,穿过大厅,一直往前走......咳......“凯亚口中涌出鲜血,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有一道门,穿过那道门,有通道回到地上。”

“凯亚!你不能睡!”吉香摇了摇正在缓缓闭上双眼的凯亚。

“抱歉,夫人,我不能陪你上去了,放弃我,回到迪卢克的身边吧......你会拥有安稳幸福的人生......”

说完这句话,凯亚的双眸阖上,金色的瞳孔如同逐渐熄灭的火焰,他的手也垂落下去。

他闭上了双眼。

“凯亚!凯亚!”吉香晃动着他的身体,但依旧无法唤醒他。

她只好扯开了他的上衣,只见他肌肉结实的上半身横亘着一条狰狞的伤口,伤口处翻卷着白色的肉,从脖子一直划到腰间,几乎要将他右边的肩膀卸下来。

“天哪。”吉香的手控制不住地抖动着。“纱布,我要纱布......”

但是这座荒旧地古城里,哪里来的纱布呢?

吉香心一横,哗啦一声,将自己的裙摆撕下一半,原本拖地的长裙顿时短了一截,露出匀称白皙的小腿。

她将撕下的布条小心翼翼地缠在凯亚的伤口,算是做了简易的包扎,血止住了,可是凯亚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可是凯亚这个高大的一个人,仅凭她自己的力量,无论如何是带不出去的。

她在宫殿里搜寻了一番,看到了角落里躺着不少丘丘人,起初她被吓得半死,但是随后发现这些丘丘人似乎已经失去了攻击性。

它们倒在角落里,捂着脑袋,似乎陷入了痛苦的梦魇之中。

为什么坎瑞亚的遗迹,会有这么多丘丘人?

这些丘丘人和坎瑞亚有什么联系呢?

吉香满心的疑惑无法得到答案。

不过,好在废弃宫殿里的物资足够完善,她找到了一对轮子和几张木板,她费劲将它拼接起来,做成一辆板车,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失去知觉的凯亚搬上了板车。

她又将裙子撕短了一截,拧成绳子,用来拉动板车。

就这样,身体纤弱的吉香,拖着重伤昏迷的男人,按照凯亚指引的路程,一步一步地往宫殿深处走去。

期间路过了重重宫殿,宫殿内的陈设和装饰虽然颓败不堪,但依然可以窥见盛时的荣光,铺就遍地的红地毯,黄金做的装饰品,以假乱真的仿真鸟。

甚至还有正在运行的,巧夺天工的机械人。

这是一个古老又兴盛的王国啊。

吉香在心里惊叹。

不知道过了多久,拖着凯亚沉重的身体,吉香一路上走走停停,她浑身酸痛,几乎要支撑不下去了。

终于,在皇宫通道的尽头,她看到了凯亚说的那扇门。

终于到了。

吉香心中又惊又喜。

“咳......”身后有咳嗽声传来,吉香扭头一看,是凯亚醒了。

“你还好吗?”吉香连忙扶起他。

凯亚唇色发白,他的视线在吉香破破烂烂的裙子上巡梭半晌,然后问道:“为什么救我。”

“我怎么可能把你扔在那里?”

“夫人。”凯亚的视线移到吉香的小腹,“你怀有身孕……实在不该……”

吉香气不打一出来:“原来你也知道嘛,你就给我振作起来,活着出去啊。”

“咳.....好......小心!”凯亚还想说些什么,却脸色一变,猛然翻身将吉香压在身下,只听到一声闷响,一柄长枪插进凯亚的肩头。

“呀!!!”

而身后,站着一个戴着面具丘丘人手里握着长弓,正在原地跳动着。

“凯......凯亚。”吉香吓得不敢乱动。

凯亚咬紧牙关,将长枪抽了出来,手一扬,长枪便穿透了偷袭者的身体,丘丘人应声倒下。

“啊?!你没事吧?!”吉香慌得几乎要哭出来,连忙起身查看凯亚的身体,她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把人救到这里,可不要在这里功亏一篑。

“别露出这副表情......我还没死呢。”凯亚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挣扎站起来,说道:“接下来就不用背着我了,我可以站起来......”

吉香扶住他,担心道:“你真的可以吗?”

“当然,我可是西风骑士团的骑兵队长。”

吉香只好将他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头,搀扶着他继续往前走去。

两人沿着通往地面的道路往上攀爬,终于,在吉香即将力竭之时,她看到了头顶的光亮。

她爬了上去,终于站到了地面。

外面天色灰蒙蒙的,似乎是清晨,蒙德野外的群山都浸润在这一片雾气之中。

“凯亚!我们出来了!”吉香激动道。

突然,她脚底一软。

“小心!”凯亚拉住她,却力有不逮,两人抱在一起顺着山坡滚落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们终于停了下来。

这时隐隐约约有喊声从不远处传来。

“老爷!在那里!”

吉香抬起头,远远就看到了一群人在朝他们的方向赶过来,而人群中那个颀长的身影,穿着一身黑衣,正是迪卢克。

“迪卢克……”

吉香心潮澎湃,眼泪不自觉涌了出来。

终于回来了。

她提起裙子,飞快地朝迪卢克的方向飞奔而去,如同归鸟投林一般,一把投入了他张开的怀抱中。坚实宽阔的臂膀让吉香悬着的心脏安定下来。

到家了。

好温暖。

好想念迪卢克。

呜呜呜……

吉香的眼泪流了出来。

等等。

她突然想起,似乎忘了糟糕的事情。

她现在衣衫破烂不堪,和一个男人彻夜不归,迪卢克不会生气吧?

完蛋了完蛋了。

这可是最注重名节的贵族啊!

吉香小心翼翼地将头抬起,果然看到了周围侍卫怪异的眼神。

“你怀有身孕,应该多穿些。”迪卢克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盖在吉香的肩头。

让吉香看不出有没有生气。

本来他就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啊。

“把夫人先送回去。”迪卢克对旁边的侍卫吩咐道。

吉香被送上马车。

临走前,她转头回望,看到迪卢克提着狼末,一步一步地往凯亚的方向走去。

吉香有些担忧。

他们不会要打起来吧?

迪卢克会不会一气之下杀了凯亚?

但是现在自己不能出面了,迪卢克真的会生气的。

可是迪卢克,别杀他呀,这可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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