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他脸上的红色褪去，眼神也恢复了清明，只是说话没什么底气，“师父，我错了。”

“醒了就好。”夏宣怀起身，顺了顺衣袖上的褶子，“谢公子，我二人先告辞了。”

程昼凑到谢缘身旁，小声道：“下次再一起喝。我家住柳冬巷，你打听着就能找到我家。届时你来找我，和门前侍卫说我找如昼他便会放你进来。”

谢缘同样轻声回他：“好，我若有空闲时间定去找你。”

他们这点小心思哪能逃过夏宣怀的眼睛，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见。回去的路上却忍不住说了起来。

“程昼，你怎么这么喜欢喝酒？”按道理说不应该啊。

【宿主，这又不是现代，在这个时代，男子十八都能结婚了。】小六在一旁开导他。

“结婚是结婚，喝酒是喝酒，两码事放在一起干什么。”许是想到了什么，夏宣怀的语气有些急。

程昼不知道两人的对话，但差不多也能猜到他是因为自己喝酒才生气的。他拉住夏宣怀的手臂，诚恳地认错：“师父，你别生气了，我错了。”

“我喝酒是因为它好喝我才喝的，甜甜的，感觉喝完就飞上天了。”

夏宣怀被他正经的样子逗笑，“但是你尚且年幼，不适合饮酒。如今饮酒，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那以后我少喝。”程昼试探道。

夏宣怀点了点他的眉心，“是不喝。”这事他很久之前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现在，这个时机到了。

“啊。”

夏宣怀不顾他的反应，自顾自往前走，“以后不喝就交给你新的招式。”

程昼原本还犹豫着，一听夏宣怀这么说，立马就承诺道：“那我以后不喝了。师父你教我新的招式。”

他快跑几步，追上夏宣怀，撒娇道：“师父你等等我。”

夏宣怀嘴上没说什么，脚步却放慢了。

“师父你最好啦。”程昼揽住夏宣怀的袖子，整个人都贴着他。

师父最吃他这一套，他早就知道了。

正是傍晚，太阳的余晖下，二人并肩而行。

二人走了一会，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可有一个摊子去人满为患、异常火爆。两人都是爱凑热闹的人，对视一眼后就一同凑了上去。

夏宣怀挤不进里面，只得在外围找了个情绪最为高昂的人。

“大哥，这是干什么呢？”

大哥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惊奇“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夏宣怀摸摸鼻子，“我前不久才来这的。”

“我就知道，你这种一看就是外地人喽。这个是我们这很出名的秋赛。官家有秋围，咱们小老百姓有秋赛。比的内容无非是看谁打的猎物多，就是奖励有点不同，秋赛啊，如果胜出了，可得螃蟹两千两。你是不知道，这个螃蟹，可鲜了。”

“那前面是在报名？”

“是的嘞，你要是想报名就抓紧些，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箭术不精也没关系，从里面浑水摸鱼也能看见不少乐子哩。”

“谢谢大哥哈。”

“不谢不谢，既然来了，那就好好体验咱们这的风土人情，别白来了。”大哥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谢谢，我会的。”夏宣怀回以纯真友好的笑容。

夏宣怀挤出人群，与此同时，打探完消息的程昼也来到了他的身边。

“怎么样？”夏宣怀主动开口。他看着程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跃跃欲试。

“一起。”

两人不带丝毫犹豫地加入了报名大军。

等到所有人都登记完后，负责记录人名的男人站起来拍了三下手，大部分人的注意力本就在他身上，他这一举动更是让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诸位朋友好。第一，我在这里，先谢过各位的捧场。第二，秋赛的规则略有变动。往年报名的人滥竽充数的就占了一半往上，因此这次我们将会在秋赛之前再进行一场小型选拔，箭术不合格则会被取消参加秋赛的资格。此次比赛在三日后的西街巷举办，报名未到者取消比赛资格。期待各位的到来。”

此话一出，此起彼伏的叹息声不绝于耳。

那人的笑意更深了，“诸位不必担忧，凡是稍有能力的人都会获得相应的奖励。”

方才回答夏宣怀问题的大哥长叹一声，“好吧，去不了就去不了。”他转过头看着夏宣怀，“你们年轻人要加油啊，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早就不行了。”

夏宣怀用惊讶和怀疑的目光看向对方裸露出的肩膀上壮硕的肌肉，心中不由疑惑起来，这是老胳膊老腿？

大哥看懂了他的意思，大笑，“都是虚的。”

“三天后见，到时候老哥给你助威去。”大哥拍着他的肩膀承诺道。

“我倒是更希望咱俩能一较高下。”

“哈哈哈，好好好。”大哥连声道好，和夏宣怀告别后离去。

“走了。”夏宣怀和程昼箭术都不赖，所以他们并不为三日后的比赛忧心。

“师父你等等我，今天走一天太累了。”程昼加快脚步，努力跟上夏宣怀。

“你平常训练不止这个量吧。”

程昼反驳：“不一样嘛。”

“哪不一样？”

“反正就是不一样。而且……而且我今天还喝酒了，师父，我好难受啊，你背着我呗？”

夏宣怀不语，然后慢慢蹲了下去。

—

半夜。

夏宣怀突然出声：“抱歉，小六，我今天语气有点太冲了。”

“……我不是故意朝你发脾气的，就是……我当时……”

【没关系的宿主。】小六飞到他耳边轻声道。【宿主，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喝酒啊？】

他和夏宣怀是灵魂绑定，在夏宣怀允许的情况下可以感受到他所有的情感。今天下午夏宣怀所体现出来的绝对不止厌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或是愧疚，它辨别不出来，这种情绪太复杂了。

夏宣怀并未直接回答，只道：“酒是个借口。”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良久后，夏宣怀惊讶地睁开眼，“我想起来了，谢缘不就是这本书里面的主角攻！”

【是啊，我今天不是告诉你了嘛。】

“嗯，我好像没听到。怪不得我觉得他的名字耳熟呢。”

“那也不对，两个人怎么这么早就遇上了。”

【因为宿主你来了啊。】

—

时间一晃而过，三天转瞬即逝。

举办方早早在西街巷布置完成，只等着他们这些“东风”来参赛。

“参赛的朋友都去右边，片刻后我们就会进行第一轮分类。”

他们按照指示领取了号码牌。夏宣怀看着纸上“1260”的字样不由笑出声，还真是巧。

程昼看向他，眼神疑惑。

夏宣怀胡乱揉了几下他的脑袋，“一时间想起了个好笑的事。”

“欢迎各位参赛者。接下来将由我为你们介绍比赛规则。我们采用的是分数优先制。每十人一组，依次比试。每人有五次机会，一环不中，一分不得者划去名字，不予以参赛机会，不予以任何奖励。凡分数不低于十分者均有参赛机会，凡分数不低于一分者，均可获得奖励，一分即一只螃蟹。若是有获得参赛机会者想要退出，还可取走对应分数的螃蟹。”

“现在请编号尾数为‘0’的朋友跟我来。”

夏宣怀和程昼是一前一后领的编号，尾数并不相同，所以两人不在一起比试。

“师父加油。”程昼相信地看着他。

夏宣怀轻抚他的脑袋，笑道：“你也加油。”

参赛的人鱼龙混杂，有些冲突实在避免不了。

程昼跟着一群身格健壮的男子进入赛场引得不少人侧目。比赛还没开始就有人先替他伤心起来。

“小娃娃，你怎么来了？”一位身材健硕、面目和善的男人温柔地问道。

“我来比赛。”程昼对他有些好感，便回答道。

旁边的人冷嗤，轻蔑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还来参赛，弓你拿的起来吗？”

“能不能拿起来弓是我的事情，和你关系好像不大。”程昼淡淡道。

“你……”

方才的男人出来劝解道：“火气都别这么大，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那人抻了抻衣袖，随意扫了眼男人，“我就卖给你这个面子。”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阴郁，又快速消失得无影无踪。程昼再次看过去，男人又重新扬起了微笑。

看来是有些恩怨，不过这些都不管他的事。

“各位依次射箭，每人五箭。”

十个人压根用不了多长时间。

程昼进来的晚，排名自然也就靠后。其余九人都已经射完了才轮到他。

比赛用的弓若是三年前的他恐怕拿起来还有些吃力，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程昼将箭搭在弓上。

“咻”的一声，长箭破空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