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之前就打电话给裴孟西要过来的，现在都已经过去很久了，裴孟西还没有带着药过来，封羡等得有些着急。

只不过着急之余，她还得把江至洵膝盖上的玻璃挑出来，“有镊子吗？”

江至洵说：“在茶几下面。”

封羡再茶几下面的一堆东西里找到镊子，只是没有消毒水给镊子消毒，她不好直接挑玻璃。

江至洵提议道：“要不，等裴孟西来了再说吧。”

封羡看着江至洵肮脏的衣服，说：“你要不要换一套衣服？”

江至洵被她这句话吓得够呛，重复一遍刚才的话：“不用了，等裴孟西来了再说。”

虽然她看他衣服挺不顺眼的，但他说不换就算了。她起身端着盆去洗手间那里倒掉，再把毛巾和盆洗一遍放好。

一出洗手间，对面的房间里就跑出一只狗，封羡低头一看，一眼就认出这是以前她在希芬公园喂的那只中华田园犬。

小狗似乎也认出了她，伏到她的腿上，还要摇着尾巴。她惊喜道：“这不是那只狗吗？”她俯下身把狗子抱起来，走到江至洵面前，说：“你什么时候把它带回来的？”

江至洵说：“那一次你喂完狗后。”

原来这么早就被他抱回家里了，怪不得她之后再去希芬公园已经找不到这只狗了，还以为被人欺负或者是饿死了。

封羡抱着狗坐在沙发上，把狗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边逗它，一边问：“所以，你给它起名字了吗？”

江至洵说：“小黄。”

她噗嗤一笑，小黄……这名字还挺庸俗，但也很符合这只狗的外形。

江至洵见她的脸上有些许红肿，便说：“冰箱里有冰块，拿来敷一敷脸吧。电视下面的抽屉里有干净的毛巾，你可以拿来用。”

封羡又说了谢谢，把狗放到一边，然后拿了毛巾把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块包住，再敷到脸上。

江至洵说：“章克这次已经为自己出了口恶气，之后他不会再刻意地来找你，只是你见到他之后也要躲开，不要和他有正面冲突，最好让他忘记你的存在。”

封羡问：“那你呢？你会追究他吗？”

今天她听见章克说，没有周济，他就是个屁。可见章克从来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不过是看在周济的面子上才给他几分薄面而已。可是，江至洵也不是吃素的，在周济没有转学来瑞安之前，江至洵就已经因为打架出名了，在之后才因为长得好看小有名气，而后就是校花追过他，但他没有同意，这才在别人眼中有了既有拳又有颜的江至洵。她猜测，其实江至洵也没有把章克放在眼里吧？

江至洵看她很是关心这个问题，转而问他：“你很希望我打架？”

封羡立马摇头，江至洵早期出了名的以一敌三，那是靠单打独斗赢俩的，而章克从来就不会独自行动，反而喜欢带着一群人去挑衅他人，所以江至洵追究的话，不知道以一敌几了。

她说：“没有，我还以为你会因为这一次被章克占了上风，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江至洵却对她所说的问题无关痛痒，漫不经心道：“他拿一个人要挟我，这才让他占据了上风，所以，你觉得他真的赢了吗？”是胜之不武而已。

封羡慢慢明白，可是她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他受的伤这么重，却还是不在乎，问：“你不在乎你的伤吗？”

江至洵却说：“在乎，可我不想打架。在食堂帮你出气那一次也只是想吓唬吓唬那男的而已，再给其他人一个下马威。这一次受挨是为了救人，如果一个多月前章克没有故意挑衅的话，我已经一年半没打架了。”

封羡有些意外，他可是那个一开始靠拳头出名的人，就算不喜欢打架，但这样厌架出现在他身上，未免有些奇怪。

然而，江至洵又说：“没有人一开始就喜欢打架，我深知来学校的目的是为了读书识字。我也不想打架，可你根本不知道瑞安中学当初的校园霸凌有多恐怖。章克？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孙子。我之所以能安安稳稳地在瑞安从初中过渡到高中，完全是靠自己的一双拳头。”

封羡愣住，也就是说，在他和章克之前，还有一个更厉害的角色？而江至洵和那个人有过冲突？

在封羡眼里，其实除了江至洵和章克两派人之外，瑞安还算安稳的了。那么江至洵所指的那个不安稳的时代，是如何一点一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或者，裴孟西、圣洁、周济也知道。

封羡沉默了。原来一切都是生活所迫罢了，她现在再面对他，蓦然就没有了之前对他的敬畏感。

江至洵却轻轻一笑，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傻逼，干嘛回忆过去那些那么难熬的时候？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打懵了。一笑过后，他后背很不舒服地被他移下位置，他不由得嘶了一声，心里暗骂了一句：妈的，下手真重。

封羡注意到后又看向他，关切道：“怎么了？你还有哪里不舒服？”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就立刻想到了他背后的伤，“是不是，陈州和另外一个男的打的？还有你的腿，疼吗？”

江至洵强忍着，疼又如何？他难道要脱衣服和裤子，整个人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出现在她面前吗？

封羡说：“要不，我帮你看看？”

他马上拒绝：“不用了，伤得并不重。”

“怎么可能？”他被打得时候，她也在场，虽然看不太清，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陈州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心狠手辣？

江至洵倔强道：“我说没事就没事！”

蓦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应该是裴孟西来了。江至洵转移话题道：“先去开门。”

封羡起身去开门，进来的还真是裴孟西。只是裴孟西没有想到，江至洵把封羡带回了自己家里，笑道：“小侄女，你也在啊。”但细看她的脸，“你的脸怎么怪怪的？”

封羡说：“你赶快拿药进去吧。”

裴孟西嗯了一声进了客厅，一看见沙发上的满是伤痕的江至洵，便大骂道：“妈的，章克那条狗痴线吧，竟然把你打得那么重！”

裴孟西走到江至洵面前，把药放在茶几上，近看他的脸，这哪是瑞安中学那个被许多人封为的男神脸啊？“妈的，他们不会是专门往你脸上打的吧？”

江至洵说：“扶我进房间那里，你帮我处理伤口。”

裴孟西扶起江至洵，往他房间里面走，顺便把药也拿上。两个男人就这样进了同一间房，裴孟西还把房门给关上，只剩下封羡一个人在客厅里。

封羡坐到沙发上，陪小黄玩耍。

房间内，裴孟西一边给江至洵挑玻璃，一边说：“你和小侄女怎么会在一起？”

江至洵忍住痛说：“你今天去养老院看望奶奶，封羡她正好在那做义工。”

“那怎么，你们就遇上章克了？他又去养老院凑什么热闹？”

“那时我们一起离开养老院，我去买水的时候，章克乘机把封羡弄走了。”

他这一句两句都把裴孟西整糊涂了，“章克看你不爽我知道，他看我们每个人都不爽，但他弄走小侄女是为什么？小侄女跟章克有过节吗？”

裴孟西重心放在说话上，挑玻璃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下手重了，江至洵疼得叫出了声：“裴孟西，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他发出的叫声让外面的封羡都听到了，她抱着狗跑到他房门前，担心道：“江至洵，你怎么了？”

裴孟西不好意思地笑，说：“洵哥，我不是故意的。”又对外面的封羡说：“没事没事，小侄女，小意外而已，你别担心。”

江至洵平复了一下情绪，他一呼一吸，胸膛也一起一伏，怒视了一眼裴孟西，道：“你还记得五月底的那几天，我们四个有天晚上约好了去吃宵夜吗？去到的时候，你问我为什么这么晚，我说我路上去到了章克。”

裴孟西立刻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什么韦恩琳把章克校园欺凌的照片贴在校园公告栏的那天晚上？”

他嗯了一声，又说：“路上碰见了章克的时候，我知道他是不敢在那个风口浪尖对我动手的，但是那时候封羡突然出现，拿水壶砸了章克的脑袋。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章克记恨上了封羡。”

裴孟西哇地一声：“小侄女居然这么大胆，和冯淳熙有点像，看起来内向，但心中有一只猛虎。”

江至洵仿佛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名字，久久不说话，裴孟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噤了声。然而禁声不久，裴孟西似乎意识到什么，又猛地看向江至洵。

江至洵感觉到莫名奇妙。

裴孟西支支吾吾道：“你……你该不会……”

这时，封羡又在外面敲门，说：“江至洵，我妈让我回去了，可是我身上的衣服脏了，你可不可以借我一件阿姨的衣服。”

江至洵应了声，“等一下！”又对裴孟西道：“去我妈的房间里给她找一身合适的衣服。”

裴孟西明明问题还没说完，就被要求去找衣服，“行行行，我等一下回来再问你。”

裴孟西立刻出去给江至洵找衣服，找到一身相对合适的，“你去卫生间里换吧，走的时候记得关门。”

封羡接过衣服，答应道：“知道了，谢谢。”

裴孟西眉头皱成八字，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之后，看封羡的眼神就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