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上来之后，几个人吃得津津有味。特别是封羡，果然，有了靠山之后，感觉精神都不一样了。她终于知道有保护伞是什么感觉了。

吃着吃着，裴孟西看了一眼封羡，然后埋头继续吃饭。又吃着吃着，又看一眼，然后认真吃饭。随后忍不住还看一眼，最后又认真干饭。

封羡丟发现裴孟西好几回了，于是放下筷子说：“学长，你真的有什么话想说的，那就尽管说吧。别不好意思，憋在心里，会憋坏了身体的。”

裴孟西也放下筷子，说：“那我就说了。就是吧，虽然我人离开可瑞安中学，也基本上脱离了瑞安，但是我在那还是有几个朋友的，有人跟我说，你最近和文嘉馨闹得不可开交。这是怎么回事？”

封羡好不容易上来的精气神，一下子就没了一半。

裴孟西赶紧道：“诶诶诶，我虽然挺喜欢她，但如果真的是她的错，我也不能冒着改变三观的风险，继续喜欢她啊。”

封羡没说，江至洵就先说了，“你想知道为什么吗？”他头是低下的，双眼却是向上看的，看起来有一种不好惹的感觉。

裴孟西：“洵哥，你说。”

江至洵说：“因为你这个喜欢的人，会催眠，把被人的心神控制得非常好，就像会巫术一样。”

裴孟西愣是没听懂。

周济说：“封羡被霸凌了。”

这句话倒是把裴孟西惊呆了，他看向封羡，询问：“真的假的，小侄女？谁欺负你啊？”

盛介南心里已经骂了好多句死舔狗了，除了知道自己喜欢的人的事情，其他的一概不知，活该别人不喜欢他。“还能有谁，你女神！”

又是一个地雷轰在裴孟西心房，“怎么会？她是这种人？”

盛介南反驳道：“她怎么不是？学校论坛都已经传疯了你知道吗？”

说着，裴孟西拿出了手机，打开了学校的论坛，浅浅一看，都不知道有多少个帖子在发辱骂封羡的帖子，绝大部分人都站在文嘉馨这边，为封羡说话的基本上没几个。还有人专门发帖子问，下次怎样整蛊杀人犯的女儿。

裴孟西越看越气，“这些人，有病吧？就算封羡是……”江至洵看了一眼他，他立刻领会眼神，换了说法：“是那什么，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吧？”

他看向封羡，“所以小侄女，你这几天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封羡苦笑一下，没有说话。

裴孟西说：“不行，我要赶紧删了文嘉馨的微信。就算她再怎么好看，我也不能让我的小侄女被她欺负了！”

盛介南在他这句话里挑了重点，“这怎么就成了你的小侄女了？”

裴孟西尴尬一笑：“我们的小侄女，是吧，洵哥？”他看向江至洵，江至洵喝了一口水，问封羡：“你觉得这个称呼恶心吗？”

封羡脱口而出，“有点。”

裴孟西被气得不行，“你怎么回事，小侄女？”

周济听“小侄女”这三个字，听得耳朵都疼了，“行了，小侄女小侄女叫，人家认你这个老大叔吗？”

封羡噗嗤地笑出来，真正感受到了，与他们这群人融在一起后的欢乐氛围。不善言辞的盛介南、沉默是金的周济、啰哩啰嗦的裴孟西、不动声色的江至洵，看起来奇怪，但却臭味相投。

裴孟西拍了拍桌子，说：“小侄女，以后谁要是欺负你，你就把他的名字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封羡发自内心地笑。

末了，盛介南清了清嗓子，说：“我有件事要说。”

裴孟西立刻安静下来了，和周济对视一眼，仿佛已经心领神会。

盛介南说：“我明天要离开这了，回老家看一下田。我妈之前帮我在文岛市谋的工作被人占了。文岛市我去不了了，可以继续在治扬市待着，没准以后都会在治扬市。”

裴孟西惊喜道：“真的？那你会在治扬继续上学吗？”

盛介南摇头。

江至洵抬头，“为什么？”

盛介南摇头，“上啥啊，我自己什么成绩我不知道？我上大专我都勉强。”然后又嘘声地说：“再说，我又不是没跟你们说过我爸的情况。还不如趁早出去工作呢，还可以在年轻力壮的时候多赚点钱。”

江至洵眼皮松弛下来，他也已经无力争辩了。

盛介南他一家人从农村出来，去文岛市那边，母亲在一家食品加工厂上班，父亲在工地干活，收入微薄。有一次，盛介南的父亲还在工地上出了意外，造成下身瘫痪，整个家庭全靠母亲来撑着。

原本欢乐的氛围，现在变得万马皆喑。

周济出声道：“行了，不是说了会留在治扬市吗？那还有啥不高兴的？”

江至洵喊了一句：“老板，来瓶啤酒！”

老板把啤酒送过来，他单手打开了瓶口，猛得饮了一口，盛介南也说：“老板，来几瓶啤酒。”

随后，老板又拿来四瓶。

四个男人每人一瓶地喝，封羡放在膝盖上的手手足无措，她要喝吗？

她抬起手，刚要拿起剩下那一瓶，江至洵就把他上一瓶快速喝完，然后拿过剩下一瓶啤酒。菜还没吃多少，四个男人就喝啤酒喝了个满怀。

他们喝完之后，精神依旧像刚才那一样，好像把啤酒当汽水一样喝了。

江至洵问：“明天几点走？”

盛介南说：“上午九点。”

“怎么走？”

“走大巴回去。”

“行，哥明天来送你。”

“我也来。”周济和裴孟西道。

原来，他们喝的是饯行酒。

虽然这顿饭让封羡觉得自己的朋友多了，但她吃得一点也不高兴。这四个人就算关系在这么好，时间一到了，他们的联系也要疏远了。

第二天，学生们还要上学，可是上午却江至洵没来学校，不用说，他是去送盛介南了。这是第一个离开他的兄弟。不过中午的时候，江至洵还是跑回来陪她吃午饭了，还满身大汗。

封羡把随身戴的纸巾拿出来给他擦汗，嗔怪道：“要是来不及的话，你就不用跑回来了，多辛苦啊。”

江至洵接过纸巾擦汗，无所谓道：“没关系，不是很累，先去吃饭吧。”

二人打完饭之后来到食堂就坐，封羡问：“盛介南被送走了吧？”

“走了。”江至洵声音轻轻的，显然心情不好。

封羡怪自己说错了话，明知故问。

她寻思着找个话题找补找补，说“你要不要吃肉？”

江至洵说：“不用，我不喜欢吃肉。”

“哦，你不喜欢吃啊。”封羡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至洵似乎看出了她自己作出来的窘迫，于是说：“其实，你不用安慰我。”

“为什么？”难道是他觉得她太唐突了？也是，毕竟她没有安慰过别人，不知道怎样做才可以事半功倍。

江至洵说：“因为我会觉得……”封羡睁大了眼睛，等着他后面的话。他道：“害羞。”他明媚的双眸注视着她，像是诗人写诗在传情，像屋檐滴落雨水在地面变成一曲歌谣，像流沙一样能使人深陷进去。

封羡看得怔了怔，被她拿在手里的筷子松动，掉在了地上，啪的一声清脆的很。

她赔罪道：“不好意思。”她起身：“我去再拿一双筷子。”

她离开椅子，轻拍自己的胸膛，感觉浑身都是热的，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感觉说害羞的那个人不害羞，害羞的人反而是听到害羞两个字的人。

吃完午饭回去的路上，封羡说：“对了，你那个衣服，我明天再还你。”

江至洵说：“好。”

封羡回想昨天晚上那个艰险的情况就心慌，因为昨天晚上进家门前，她把校服外套套在外面，然后识别指纹进去，那时候冯邈维和冯书达正在客厅看电视，她生怕被父子俩看到她身上穿着的衣服，然后立刻跑进房间里换下来。

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穿上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手上还拿着中午被人弄湿的衣服，她又是快速地走近了浴室，还好冯书达只是奇怪了看着她，但并没有问她在干什么。

洗完澡之后，她就把换下来的衣服拿到洗衣机那里洗，顺便把江至洵的衣服也丢进去。就在这时，陈妤英从房间里拿着一件外套出来，也打算丢进洗衣机里洗，但见她手上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

陈妤英说：“你这衣服是谁的？”

封羡顿时心跳得猛快，在脑子快速地峰回路转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抠了旁边一个花盆里的半干泥巴，擦在江至洵的衣服上，然后拿出来，“我今天不小心把同学的衣服弄脏了，为了赔罪，我就把衣服拿回来洗了。”

陈妤英奇怪地看着这件衣服，虽然只是白色，但这尺码，怎么看也不像是女生的，“这衣服的主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冯书达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话，立刻从沙发上下来，走过来道：“怎么了？”

封羡心头一紧，“女的，只是她胖一点而已，而且这衣服也很女性化啊。”

陈妤英又搬出自己在法庭上观察别人脸部表情的那套，质疑道：“真的假的？”

封羡吞了口口水：“真的。”

陈妤英又看见封羡短裤下膝盖上的淤青，蹙眉道：“你这淤青怎么回事？”

封羡看了一眼，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早上一早就发现了淤青，不过应该是不小心磕到哪里的吧。

封羡道：“昨天不小心磕到了。”

陈妤英还想说什么，冯书达立刻拉住了自己分老婆，说：“你不说后天要出庭吗？快点回书房再看看你的东西吧。小羡能有什么问题？”

陈妤英招架不住冯书达的半推着走，只好不再问，回了书房里去。

冯书达笑着说：“你妈职业病又犯了，没事，你把衣服放进去吧。明天记得给同学道个歉。”

封羡点头，“嗯，谢谢叔叔。”

事情就是如此，她不会告诉江至洵，昨天她穿着他的衣服到处走都没脏，洗衣服的前一刻却被她故意抹了把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