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n是恰好碰到Becky的。
刚才出发前,她特意和Pony说自己等一小会儿再出发让他们先去,顺便可以看一下落在后面的同学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她去给母亲打电话了。
昨天回学校之后,她一直担心母亲的脚,怕有什么别的问题,但一直忙的没有什么空闲时间问,早上可算能抽出一小会时间了。
她把视频电话打给小姨,看到母亲被小姨照顾得很好,母亲笑着和自己说话,看样子正在慢慢恢复,她这才放下心来。不敢多聊,Freen见母亲没什么事情,就挂掉了。
Freen特意用背包背了一些落在后面的学生可能会用到的东西,然后出发上山。
结果没有走多远,远远地,她就看见一个学生半跪在地上、像是无法继续前进了。
她连忙加快了脚步。凑近一看,是个女孩子,而且,她还恰巧记得她——她是自己搭档学妹的朋友。
只见女孩脸色苍白,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额上全是汗珠,身上的衣服也已湿了大半,她手支撑着扶在旁边的矮树的树干上,半蹲在地上,绑着沙袋的双腿依旧在艰难往前走着,尽管速度非常缓慢。
“N'Becky?”Freen尝试着喊她的名字,在她面前蹲下来,“你还好吗?”
Becky很久没有这么严重的痛经了。腹痛伴随着整个上半身都有些酸痛,高热的温度让晒在身上的太阳都似在经历一种无比煎熬的刑罚,生理性的发冷在出汗之后更觉严重,冷热交替,如置身寒窖与火炉之间。而灌了铅的双腿沉重异常,更是雪上加霜。
一道阴影挡在自己的身前,Becky下意识抬头,迎着刺眼的阳光,她只看清了一抹白色,逸散的长发被微风随意拂着,些许发丝飘到了她的脸颊上,有一丝自己从来没有闻过的好闻的香味,那丝发很轻柔,有点痒痒的。
然后Becky看见,那阴影在自己面前蹲下,温柔地询问着自己,声音也是如此熟悉。
——自己莫不是痛的出现幻觉了?
“P'Freen……”女孩出声了,声音里却透着虚弱无力。
Freen意识到她的身体应该是非常严重了,要不然怎么会还在这。
Freen从背包里拿出湿巾给她擦汗,一边温柔地擦拭着一边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呀,告诉P'Freen,我这里有急救包……”
女孩却缓缓摇了摇头。
“N'Becky?”Freen看她小脸煞白得吓人。
此时离中午还有很长时间,可泰国在热季时,就连早上的太阳都是非常毒辣折磨人的。
一直在这里不是办法,太热了,对她的身体也没有利。可这里离大部队应该很远了,现在再给Pony他们打电话叫他们来好像也来不及了——Becky看起来非常痛苦难受的样子,Freen感觉她的身体不允许等这么长时间。
Freen看她双眼涣散,都快晕倒了,当即立断决定自己带她先离开这里。
于是,Freen把背包扔在地上,把自己的手机放在Becky的背包里,然后单跪下来,把她的双手放在自己颈间,双手从后面拖住她的臀部,再直起身。
她记得Becky和她差不多高,本以为背起她会非常吃力,没想到倒不是很重。
Freen在大脑快速搜索着要把她送到什么地方去。突然想到这里也在学校附近,而距此地不远有一家诊所。
她想着,至少有医生可以帮她看一看。
Becky混沌的脑子已经有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里了。
她就感觉,有人好像背起了自己,那人的背有些瘦弱,却意外地让自己的心特别安稳。刚才那一丝发尾的香味此时就在自己的鼻息间,那味道更浓烈了;不像是市面上任何一款洗发水的调剂的味道,也不像刻意喷上去的香水味,而是一种让人说不上来的、特别清新、带着一丝甜甜的味道的香味。
Becky下意识深吸了几口,好闻的香味似乎愉悦了自己的大脑,令她因疼痛而迷离的意识都有了短暂的清醒。
“P'Freen……”Becky叫了一声那人的名字。
“N'Becky?”Freen顿了一下脚步。
还没等她出声问她怎么样了,背上的人又小声嘟囔一句:“谢谢……”
看来还没完全晕倒,还知道说谢谢。Freen忽然觉得她有点可爱,不禁勾了勾唇,然后继续向前走。
Freen感觉那双放在自己颈间的手微微扣住收紧了些,贴在了自己的锁骨上。一向排斥和人如此亲近的她此时却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想着赶紧把Becky送到诊所。
Becky偏了偏脑袋,在她身上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终究还是有些晕想睡过去,就连隔着那铺满的长发无意识地亲吻到了她肩颈上的皮肤都一无所觉。
因为身上背了一个人,平时几分钟就能走到的路程却多花了一半多的时间。
Becky感觉自己被放了下来,那香味离自己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消毒水的味道,她忍不住皱了一下鼻子。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了Freen在和一个女声对话,但听不清在说什么。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Becky清晰地感觉自己是平躺在一张床上的,手上好像也在打着点滴,有些许的刺痛感;不过腹部的疼痛与全身发冷和痉挛的情况明显好了很多。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周围的环境,显然自己是在医院。
“你醒了?”Becky循着声音看去,自己的床边坐着Freen。
难道刚才的一切那都不是幻觉?
Freen见她呆愣地看着自己,忍不住笑了笑:“感觉好多了吧?Mawe阿姨说你是痛经,可你看起来也太严重了,很吓人。还好Mawe阿姨给你打了一针,她说你再休息一会,等点滴打完就会好很多了。”
“谢谢你,P'Freen。”Becky这才明白过来,山上时自己的确是被她救了,还带自己来医院了。Becky想起什么,连忙问道:“P'Freen是怎么带我来医院的?”
“我当然是背你来的啊,”Freen笑道,“你知不知道你很重啊,累死我了!”
见Becky立马就要道歉,她又笑道:“逗你的啦,没有很重。”又道:“而且这里其实不是医院,是兰实附近的一个小诊所,很少有同学知道。不过我生病不舒服的时候都会来这里,Mawe阿姨医术很好的,为人也很不错!”
只是因为校医院虽然学生看病有补贴,但是往往会要求做很多检查,既繁琐又其实根本没有便宜到哪里去,Freen索性直接在外面看病,一来二去就和这个诊所的医生熟识了。
“远远就听见N'Freen在夸我……”说话间,从外面进来一个穿白大褂、面带笑容的女医生。
女医生看起来五十岁出头的样子,却看着很随和很令人亲切。
“Mawe阿姨……”Freen向她笑着打招呼。
Mawe医生对她笑了笑,转头看向Becky:“N'Freen和我说了你的情况,这几天不要再沾凉水以及再做爬山这样剧烈的运动了,要不然下个月可能还会痛经。”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Becky感谢道。
说完Mawe医生又和Freen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Freen重新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帮她看了看点滴。“看来还得打一会……你要不要喝点水?”
“好……”Becky的视线跟随着她的动作,看着她去旁边的饮水机里接了热水,似乎又怕太烫,又兑了点凉水,接着才端过来。
“Mawe阿姨说你不能喝凉水,我只兑了一点凉水,小心烫……”
Becky坐起来,接过水杯,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
Freen不自然地快速把手收回去,道:“快喝吧。”
Becky愣了一下,刚才Freen奇怪的反应短暂到她以为是看错了。
她淡淡笑着:“谢谢。”
“我去给P'Pony打个电话说一声。”Freen道。
Becky点点头,低头继续喝水。
Freen走到这间小病房的窗户边,离Becky所在的床位不算太远,但Becky听不见她和Pony说话,只能看见一个背影。
Becky注视着那个身影,忽然想起刚才被她背着的感觉了。虽然那时候自己迷迷糊糊,可现在脑子一清醒,似乎都无比清楚地呈现在自己眼前。
印象最深就是那泼墨的长发,特殊好闻的香味。Becky也不是没有和Nam如此亲近过,可她从来不觉得Nam身上有这样的味道,最多可能就是洗发水或沐浴露的香味。
于是Becky得出结论,是不是长的好看的人都有特殊的体香?
外面的阳光照得刺眼,透过窗户的玻璃,隐隐反光到Freen的发上,看起来金光闪闪、甚至还泛着彩虹的颜色。
好漂亮……
Becky一时有点分不清,是那抹反光特别漂亮,还是站在光晕中的人好看……
不一会儿,那光里的人转身,朝她走过来。
“N'Becky,你不渴吗?怎么水都没怎么喝?”Freen看了看她手里的水杯,问道。
Becky直直地望着她,话音刚落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一眼杯子里依然很满的水,踌躇了一下笑道:“嗯……好像有点烫……”
“如果你很渴,要不要我再稍微给你兑一点凉水?”
“不、不用了……”Becky笑笑,把水杯放在唇边,眼睛却仍看着她。
Becky将杯子倾斜往嘴里灌水,可是喝得急了,热水烫到了她的喉咙,循着她的喉管顺流而下,一路烫到了胃里,好像整个身体都温暖了起来。
连带着她的心,都是灼热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