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修也不好意思在这里白吃白住，于是就决定让祁敛尘在县衙里帮自己找个差事。

这可让祁敛尘有些犯难，县衙刚补充了衙役实在找不出空缺，最后又不想让左修多想，就安排他和自己一同，让他只负责卷宗的整理工作。

工作倒也不难，只要把杂乱无章的卷宗摆放好，若是信息缺失的话就随意填上两笔反正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左修没用几天就上手了，而且干得不亦乐乎。

一日中午。“祁师爷当下可否借一步说话？”县令曹珂把祁敛尘拉到了角落。

祁敛尘看他急得抓耳挠腮只觉得好笑，说道:“县令大人有话直说，我能帮定帮，不过我刚回县里这再出县的事可别找我。”

“不出县不出县，是这么回事——”

曹珂见这事有谱儿，眼睛一眯脸上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转脸看看四下无人，低头向祁敛尘说出了事情的缘由。

小阳县是出了名的好山好水好树林的地方，不少人都是从外地举家迁徙过来的，几百年来也算是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

县衙也是名义上的县衙，说是县衙平时也就是帮李老太找狗找猫，帮王老头搬米搬面，有时候也会帮小孩子捉蛐蛐儿逮蝈蝈儿，大家都是一个县的，过得也算是其乐融融。

可是就在前几天夜里有人竟在县衙击鼓，平时大家有事都是直接进县衙里面，在县衙值晚班的衙役牛三听见鼓声以为真是有什么急事出去查看之后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

那晚风大，牛三也只当是风吹的石子撞到了门上，谁知道刚关上门那声音就又出现了，牛三再推门一看，还是什么都没有，可等他关上门没多大时候击鼓声又出现了，正所谓有一有二不能有三，牛三性子又急一时气不过拿着棍子就出去大骂一通。

谁曾想这一下可惹出了事端:第二天打更的路过衙门就看到牛三倒在衙门门口，嘴唇乌紫脸色铁青，只靠着一口气吊着活命。

打更的吓得连吃饭的家伙都不要了连滚带爬地去找人把牛三扛到了医馆。牛三家境贫寒三十多了也讨不到老婆，一直和老娘相依为命，在医馆躺了一天大夫也没有查出病因只是开了副安神的药让他回家静养。转眼牛三已经在家一个多月了，这期间县令也曾让人去看望过牛三可出来开门的一直都是他的老娘，说他尚未痊愈还需要静养几天。

牛三平时还算老实本分所以曹珂也就默许了，可没过几天城里就频繁出现百姓无端昏厥的事，经这么一闹城里可炸了锅了，百姓都惶恐不安，每到太阳落山家家大门紧闭，曾经充满生气的街道忽然就一片死寂。

“竟有这等事？”祁敛尘用手撑起下巴。

“这还不算完。”曹珂环顾了一下凑地更近了，“这几日夜里总有人家说听见有敲门声，有时候还伴有女人的抽泣声或者男人的哀怨声。”

曹珂还想往下说，但是被祁敛尘制止了:“大人您这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我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费用……”祁敛尘朝他伸出手指做出数钱的手势。

“银子不是问题，还是老样子——一百两银子。”

曹珂说着，就把一张人名单交给了他。

“成交，我马上就拜访‘撞鬼’的那几户人家。”

祁敛尘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他身边走过去，刚拐出门口就看见左修靠在墙角，“怪不得你这么有钱，原来都是坑蒙拐骗来的。”

“什么坑蒙拐骗，我可是靠本事吃饭。”

祁敛尘一把搂过他出了门，先去了最近的也是唯一幸存者张阳的家。

刚到他家门口左修就闻到一股臭味，但是祁敛尘却好像没事人似的大摇大摆地推门而入。

到了院子那股臭味更浓烈了，左修碍于面子也不好意思拿袖子捂住鼻子，只是步子渐渐慢下来了。

“味道很难闻吧，受不了的话可以拿东西捂住鼻子，一会儿味道比现在还冲。”

“我还以为你闻不到，这是什么味道？”

“尸臭。”

“尸臭？你的意思是说张阳死了？”左修不知怎么的突然感觉心里“咯噔”一下。

张阳打小没了爹三十好几了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儿还早早地撒手人寰了，没留下个一儿半女的，从此以后也都跟自己的老娘相依为命，左修听祁敛尘说他老娘身体健硕扛袋米回家都不会腰酸背痛的，能背能扛的不亚于男人，如果是尸臭也只能是张阳了。

祁敛尘没搭话，把他护在身后推开了门。果不其然，一股浊臭味随着黑色浓烟喷散出来。祁敛尘拉着他一个闪身躲到了一边。

待烟雾散去之后祁敛尘带着他走了进去，只是臭味还是那么冲，左修只想快点跑出去。

祁敛尘拿出扇子扇了扇，味道才有所减轻。

“张阳——你是不是不想赚钱找媳妇儿了，居然敢逃职？”祁敛尘走进里屋，让左修在外面待着。

祁敛尘进去之后看见炕上有一床被子裹了一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还在时不时地抖动。

他老娘就在被团旁边，面容憔悴，警惕地盯着祁敛尘，双手使劲握成拳头，咬紧牙关努力绷直了后背。

“出来。”祁敛尘没看她，只是站在床边冷冷地说。

被子里发出“呜呜”声，祁敛尘听得烦了一把把被子掀开。就看见张阳蜷缩成一团，全身上下已经烂到不成人样了，嘴里不断淌下粘稠的液体，眼睛也是一大一小瞳孔变成了绿色，人已经瘦成了皮包骨。

“没事吧。”左修在外面问。

祁敛尘回答:“没事。”随后压低嗓音对张阳说:“要想活命就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张阳的老娘攥紧拳头仿佛下一秒就会冲过来。

“蛇……化尸潮……”张阳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的舌头竟然掉了。

祁敛尘知道问不下去了，往床上扔了一颗药丸，“他能活下去了，不过可惜以后只能当个哑巴了。”

张阳的老娘知道祁敛尘有些本事，想都没想直接就塞进了他的嘴里，跪在炕上对着祁敛尘千恩万谢，这么长时间幸亏她坚持下来了。

临走时祁敛尘看了一眼，张阳的身体已经慢慢饱满了，只不过眼斜嘴歪是免不了了。

“搞定了？”左修从井沿站起来问。

“还没有，去下一家看看吧。”祁敛尘出来，把门关上。

“张阳怎么样了？”

“他没事，走吧。”

下一站祁敛尘打算直接去牛三家，不过他家还真是够偏远的，两个人一直走到晌午才到。是一座茅草屋。

祁敛尘脸色沉重一直在想张阳说的那句话，走到门口下意识地就想踹门，赶紧被左修拦住。

“牛三家还有年迈的老母亲，吓到她就不好了。”

左修上前敲门，不大一会儿就看见老旧的木门打开了一条缝，从里面伸出了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握住门边，传来了一个老妪的声音:“牛三还病着，请回吧。”

“大娘麻烦您开一下门，我们找牛三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您开开门吧。”左修一边用左手扒住门，一边用脚顶住门生怕她把门突然关上。

“牛三还病着，请回吧。”

“大娘——”

“牛三还病着，请回吧。”

老妪说话没有感情像个木偶似的重复说着同一句话。

左修左手使劲儿拉门，木门却纹丝不动，只好无助地看向祁敛尘。

祁敛尘替他扒住门，示意他松手，然后一把把门掀开，松旧的木门就这样倒了，老妪就趴在门上，左修蹲下身子用手去探她的鼻息——不用说呼吸了，身子早就僵了。

祁敛尘进屋去找牛三，根本没有人，床上都落灰了。

“这是怎么回事？”左修跟着进来。

“跟我想的差不多，看来这一切都是牛三干的。”

“他不是病了吗？”

“他不是病了，他是化僵了。”

“化僵？”左修不敢相信的说。

古籍记载:有死时怨气冲天者尸体不腐，死而不久化僵，行敏却无人性，惧阳光，吸人血以保永生不灭。

左修怎么想也想不通，僵尸已经几千年没有出现了，而且每次尸潮爆发都是在特大灾难以后，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还只是出现一只。

祁敛尘出去拽着老妪的身体连同木门一起拽了起来扔进房子里，“别疑惑了，只有找到他才能解决问题，你能找到他，对吧？”说罢，和左修一起出去，用打火石点着火一把火点燃了茅草屋。

“先回去吧，我需要好好想想。”左修对于追踪召唤的法术也没有把握，只好回去从长计议。

两个人刚走不久，就有个人影从火光里慢慢走出来。

干枯的身体渐渐充满了血肉变得丰盈饱满，垂落的头发自动盘起来。丹凤眼和柳叶弯眉映衬着明珠一样的朱红色眼睛，棱骨分明的手指上是十根猩红色的长指甲。穿着桃红色长裙，身披白领粉纱印花斗篷，一肌一容，一颦一笑尽显媚态。

女人垂眸看着远去的两个人一眼之后就飞了下去——霎时间百鸟惊飞。

到了山下的左修也察觉到了异样，心里乱作一团总感觉会有大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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