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才换回来的瞬间，仿若错觉。

闭眼再睁眼，江暮迟面前的仍是自己的脸。

谢朝的手也太大了吧？居然轻松包住他的整张脸……他暗自感叹，挪开谢朝的手，见自己那双眼睛里并没有诧异的情绪。

“得，又换回来了。”谢朝更快接受了现实。

“我知道了，可能是相同的情感，或者心跳的频率？”谢朝沉吟片刻，“第一次是恐惧，刚才是慌乱？大概还需要我们想着彼此，你出车祸的时候该不会想着我吧？”

“……”江暮迟抿了下唇，并未隐瞒，“我快昏迷的时候，电台正好播到你了。算是想着你吗？”

“怎么不算。”谢朝轻轻一笑，“身体接触是有效的中介。越强烈的情感波动，越容易导致互换。所以第一次我们明明没有在同一个空间，没有触碰到彼此，也互换了。”

江暮迟连连点头。

想了想，开口：“那我再抱你一次。”

言罢伸出两条胳膊，略显僵硬地环过自己的腰。

一秒、两秒、三秒……

江暮迟一点点收紧胳膊，没想到自己的腰抱起来是这种窄韧柔滑的质感。

十秒、二十秒、一分钟……

谢朝抄着清润的声线，口吻却有点咄咄逼人的严肃。

“边际递减效应，知不知道？”

“抱过不止一次，我们已经习惯了，你回去再想想别的方法吧。”

“还有，你怎么能提前打招呼？”

“……”

江暮迟无言以对，那种感觉像极了小时候读书被老师训话，搓手低头不敢吭声。

就说现在，他也的确该叫谢朝一声“谢老师”。谢朝是圈里久负盛名的前辈，比他年长七岁。如果他没和秦逸分手，那他们还差了一个辈分。

江暮迟仍有点不服，小声嗫喏：“刚才你不帮我挡狗仔就没事了……你不是有洁癖吗，怎么不嫌我脏？”

谢朝理所当然：“昨晚你的澡是我帮你洗的，衣服也是我帮你穿的。我知道不脏。”

“……”

江暮迟沉默的时候，谢朝已经给他的脸戴上了口罩，又将桌上另一枚搁置的口罩递了过来。

“狗仔肯定是跟着我的身体来的。”谢朝道，“你现在，得有点儿身为顶流的意识了。”

*

一天之内换了两次身体，正正得负，竹篮打水一场空，江暮迟顶着谢朝的身体重返酒店。

他全程小心翼翼，谨慎地开着车在城区里兜了大半个圈，将尾随的狗皮膏药彻底甩干净。

跑车熄火，震天动地的轰鸣终于停歇。江暮迟摩挲着手里的车钥匙，心说如果你想低调有必要开这种骚包的敞篷跑车？

心里吐槽着谢朝，谢朝的短信就来了。

【银行卡密码是******，每张都能刷。我留在云京的只有几辆跑车和保姆车。你去买辆SUV代步吧。下次来见我开。】

江暮迟：“？”

简直壕无人性。

下一条短信：【在店里忘了说，加个微信，比较方便】

两人都是生活在镁光灯下的公众人物，还要和身边一堆工作人员打交道，考虑再三，他们没有交换手机，手机里登录的各种社交账号也保持原样。

江暮迟用谢朝的微信通过好友申请，却不敢再乱动谢朝的微博，临时注册了一个小号。

让他爆红的广告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那会儿不像现在通货膨胀，他红遍大江南北也就涨了两百万的粉丝，再加上后来的爆剧，直到现在粉丝才刚突破一千万大关，不到秦逸的三分之一。

小号没有关注任何人，首页也能刷出来立场不同的各种@江暮迟，问他秦逸的澄清声明是否属实。

他和秦逸在一起三年，秦逸了解他，笃定他不会将真相广而告之。

一来，是他的性情不允许，做不到和多年男友彻底撕破脸皮。二来，是网友对流量男艺人的包容度极高，出轨这种感情方面的瑕疵无关乎艺人的工作能力，没有违法乱纪，卖惨洗白轻而易举，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遗忘。

举证爆料秦逸出轨，于现在的糊咖江暮迟而言，无异于伤敌一百自损八千。

面无表情的时候，不像天生笑眼线条柔和的江暮迟，谢朝这张脸有种不怒自威的肃然，任谁看了也不敢继续得寸进尺。

江暮迟看着微博，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力，转发点赞秦逸的澄清是找气受，和流量小生撕逼则是自寻死路。最好的选择，是不回应。

谢朝肯定比他更清楚其中的利弊关系，他的微博果然没有分毫动静。

江暮迟轻叹口气，看看热搜有没有什么新鲜的瓜吃——跟自己无关的那种。

然而热搜第一：

#谢朝深夜约会神秘男子#【爆】

次日一早，昨天在咖啡厅会面的照片就被狗仔爆出来了。

【顶流一个个的都开始麦麸炒作了是吗？】

【恕我直言，除了谢神还有谁是真正的顶流？天天买热搜的那种也配？】

熟悉的吵架骂战。江暮迟心如止水。

【被谢神抱在怀里的小哥哥到底是谁，有人扒出来了吗？】

【啊啊啊啊圈在怀里护得死死的，谢神简直男友力爆棚！】

【U1S1，谢神你……有点苏啊】

【羡慕死谁了】

【谢神快30了，谈恋爱也很正常吧，尊重祝福】

哪怕看不清怀中人的脸，青年身材比例之优越仍显而易见，与谢朝不相上下，相当登对。加上身躯相贴的亲密拥抱，氛围感拉满。

由此一来，不乏三三两两匪夷所思的嗑CP言论。然而很快，唯粉以风卷残云之势下场，战斗力比起秦逸的唯粉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深洁身自好工作至上抱走不约谢谢】

【一看就是营销号为博眼球不择手段，咖啡厅见个朋友怎么了？？净胡编乱造也不怕遭报应】

【谢神的洁癖大家都知道啊，全世界谈恋爱了他也不可能谈的，显然是狗仔太过分打扰跟踪偷拍，他挡脸是为了保护朋友隐私好吧……】

【卖腐而已，懂的都懂，要是你担突然不卖腐了才真是谈恋爱了】

【谢朝有必要卖腐吗？？？】

【我们谢神就是这样的，也不是为了流量什么的，觉得有趣的都会去试试】

“？”

唯粉的辩解，心疼中又带着点离谱的合理。

而江暮迟本人清楚，恋爱约会传言纯属子虚乌有，再看这些言论，就只剩下了邪门。

觉得有趣所以试试卖腐……根据两人为数不多打过的交道来看，江暮迟怀疑，这人没准真能干出这种事。

*

蒋源站在江暮迟面前欲言又止，最后，只汇报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谢朝是当之无愧的顶流巨星，刚拍完一部电影，新的剧本邀约已经堆成小山，等待他翻牌子垂爱。

江暮迟不好越俎代庖，将剧本搁置到一边。但之前定好的商务通告，只能由他替谢朝去了。

谢朝的态度比他更佛系，对于他的担忧，只回了六个字：“随便拍拍。”

江暮迟无语，试图教育影帝这个通告的重要性，调子却是温温软软：“这可是MK杂志的开年刊封面欸……”

谢朝振振有词：“杂志而已，又不要你演戏。我的脸和身材还不是随便拍？”

好吧。

谢朝又说：“你不拍杂志我也没空去找你，我得抽空去你公司一趟，处理最近这堆破事儿。”

作为一个主动摆烂自甘堕落的糊咖，江暮迟和公司并没有太大的矛盾，当然，关系也称不上太好。

“有个后辈还挺关心你，打了几次电话。备注是什么……阮阮？”

“嗯，阮之乔，你应该知道吧？他运气很好，去年演了两部S级。”江暮迟说，“我们关系不错，逢年过节会互送礼物，不过生活上的来往不多。他不知道我和秦逸交往的事。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了……总之，你尽量别跟他聊太多，小心穿帮。”

“知道了。”谢朝语调懒洋洋的，不知道听进去了没。

好歹是做老师做长辈的人，江暮迟觉得他应该是有分寸的……吧。

*

次日江暮迟代替谢朝去摄影棚拍照，杂志硬照，妆容服装都被合作方安排得明明白白，江暮迟只要安静待着任人摆布就行了。

谢朝发了消息过来：【化完妆可以拍张照发微博】

江暮迟老实交代：【我不太会拍照】

不知道谢朝想到了什么，江暮迟等了半分钟，居然等到他主动退让：【嗯，那还是别了。我帮你营业吧。】

高情商：不用你帮我，我来帮你。

低情商：你的拍照技术和看男人的眼光一样烂。

不怪江暮迟多想，谈恋爱之前他经常拍照发微博营业，还上过一个百分百自然热度的热搜：求求江暮迟别自拍了。

“谢老师，这样真的可以吗？”化妆师第三次征询江暮迟的意见，相当谨小慎微。

江暮迟努力扮演事儿精，几分僵硬道：“你自己看着办，别再问我了，我很累。”

化妆师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您好好休息。”

化完妆做头发之前，江暮迟拿出手机，喊住化妆师：“你帮我拍张照吧，我要发微博。”

后半句话让化妆师脚步一顿，手也抖了抖，给影帝拍照那是荣幸，但要把自己非专业水平的作品发到他粉丝九位数的微博上，那就是难以承受的重担了。

化妆师挠挠脖子，开始推拉：“您不如自己拍？粉丝应该也会更想看您的自拍。”

“自拍会不会太随意了？”

“当然不会，您的自拍技术少说是一百个江暮迟。”

江暮迟：“……”

成为影帝的计量单位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