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刚才和女王用的都是“我”而不是“我们”。

一股无名火烧上来，许仁走过去拉住他的衣领：“那时你们不还是跟来了，别想一个人。”

廖梧戏谑道：“刚刚还担心这担心那的，怎么这会儿又不担心了。还是说，其实……”

“闭嘴。”

第二天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两件事，因无法确认哪一个是任务，所以他们打算兵分两路。

许仁，杜宁，吕迁迁，杨晓慧解决矿石问题。廖梧，周业，梁青，冯海云解决镇中瘟疫。

女王在城中下发了告示，张贴在一些明显的地方，同时告示旁附有一张简单的地图。显而易见，是用来提醒他们这些外来人怎么去矿脉的。

根据这张图，许仁一行人很快就到达了矿脉。

矿脉的负责人是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叫贝克。

贝克先让他们在纸上登记。那张纸上已经有不少名字，看样子是比他们先到的乘客。登记后，他拿出一张照片，照片照的是一块看上去和普通石头差不多的矿石。

“这就是光石，因为比较珍贵，为防止有人偷走，只能提供给你们照片看。其实不用照片也很容易知道。”

“怎么说？”许仁问。

“光石嘛，会发光。这张照片白天拍的看不出来，但在晚上乌漆嘛黑的一片突然亮了一块，你说明不明显。”贝克道，“行了，你们的工作地在西边的矿脉。”

换上工作服，几人随着一些矿工一同进入矿洞。

如贝克所言，矿洞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忽明忽灭的劣质矿灯随着人的移动摇晃，却也叫人很难凭借这微弱的光亮看清洞中全貌。

叮叮当当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已经有矿工开始工作了。

这地方太大了。许仁想。

从精灵小镇发生的事来看，任务是有时间限制的，而这个矿脉大得不像是他们这些乘客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全部搜寻一遍。

如果每个人的任务都是找光石，那这个人数是很庞大的。而光石这种对维洛迪斯来说的稀罕物又不可能大量存在于矿脉中——不然早被维洛迪斯的矿工发现了——那么必然会有人无法完成任务。

靠运气吗？似乎不怎么公平啊，“公平公正”的列车。

在许仁他们勤勤恳恳挖矿的时候，廖梧他们也踏上了寻找布雷恩医生之路。

这位布雷恩医生是个名医，随便路上找个人问问就能轻松找到他的诊所，同时也是住所。

布雷恩医生的诊所虽然位于维洛迪斯的中心城市地带，但却处于中心地带的边缘区。

他们是在一个狭隘的小巷里找到诊所的。

诊所周边没什么人住，周围房屋相比宫殿附近较为稀少且低矮，也灰扑扑的，看起来像是有人拿了一块灰布将这地方蒙上。而诊所在这个环境中显得更加“落魄”。总之，不像是个名医住的。

从附近这些居民口中打听到，这位布雷恩医生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有什么需要都是他的一个小学徒帮忙出门处理。

居民们有时也会请他看病，但都没成功，仿佛这位医生是铁下心来不打算行医了，可又会在每年的春天给居民们送一些药物。

是个矛盾的人。廖梧如此评价。

不过，即使是收集布雷恩医生信息如此重要的事，廖梧也没忘把周业抓过来的目的。

是的，一开始周业并没有归到廖梧一队，但在廖梧的强力要求下，最终周业和杜宁调换一下，成了现在的分队情况。

“诶，周业。我警告你啊，别成天弄一些有的没的，拿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就开始瞎想，还传给小宁和吕迁迁，也不怕教坏小孩。”

廖梧压低声音，避免后面两人听到。好在梁青和冯海云也不是会八卦的，对于廖梧的行为倒也不会去多问。

周业表示十分淡定：“廖哥，要是你自己不这么想，你怎么会认为我在想这个，没准我们只是在进行一些严肃的问题讨论。”

猝不及防地被周业反将一军，廖梧有点语塞。

周业一副“我理解”的口吻：“其实吧，你这情况我见过。之前我就碰见过一对，那俩也像你这样死不承认的。”

“你见个鬼，有些事是要分情况而论的。”

“我可没说错。你和许仁哥每次聊的时候，都像是把我们屏蔽了似的，就差没个粉红泡泡，那感觉就和别人不一样。”

听了周业这番话，廖梧竟真的开始仔细回想曾经和许仁相处的场景。

周业又紧接着说：“就算现在没什么，我相信你们以后一定会发生什么，你绝对会喜欢上他的。要不要打个赌？要是我赢了，等离开列车，你请我吃饭。”

“谁要跟……”

“诶诶诶，到了，廖哥敲门去吧。”

几人停在诊所门口，廖梧暂时放下与周业的争辩，上前敲门。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娇滴滴的、听上去年纪不大的女声从门缝里钻出：“请问找谁？”

这应该就是居民们说的布雷恩医生的小学徒了。

“找布雷恩医生。”

“抱歉，老师最近不接客，请回吧。”说完，门缝就消失了，门被死死地合上，任凭他们怎么敲门都不开了。

这可有点麻烦。

廖梧对着诊所喊：“布雷恩医生，我们是为瘟疫一事过来的，为了那些生病的百姓，还希望您可以见我们一面！”

诊所里毫无反应。

“廖哥，现在怎么办？”周业问。

廖梧绕着诊所转一圈：“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听说，这里之前有挖到光石是吗？”

许仁并不认为他们能找到光石，可能性太低了，于是向周围矿工打听，以防万一。

那个矿工倒也好说话：“是啊，就在北边的矿洞。”

“北边？那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在北边的矿洞工作？”

“你们是新人嘛，不懂这里面的门道。谁先发现光石，谁就能得到女王陛下的赏赐，那当然谁都想分一份羹。”好说话矿工带着抱怨的语气，“那个老贝克，把自己的人都安排过去，这差事哪轮得着我们和你们这些新人啊。”

旁边一位高高瘦瘦跟筷子似的矿工插入他们的对话：“说起这点，还是巴顿好。”

好说话向另一边的几人撅撅嘴：“小点声，别让那几个听到了。”

筷子“啧”了一声，表示不屑。

许仁虚心求问：“这位巴顿是……”

好说话道：“是我们矿工队的队长，也是第一个发现光石的人。如果他还在这，我们也不用受老贝克的压迫。”

“在这也没用，老贝克是什么人，要是他没发现光石，早就被逼走了。”筷子补充。

“他不在这，那他在哪？”

“小伙子，知不知道瘟疫的事？”

“略有耳闻。”

“巴顿也是惨啊，刚发现光石不久，还没得到女王陛下的赏赐，家里头就出了事。急急忙忙赶回家，又来了瘟疫。而且你说巧不巧。”好说话道。

“他家刚好就在德麦尼亚小镇。”

好说话轻叹一声：“现在他是出不来了。”

筷子也跟着好说话一块儿唏嘘感慨：“当初他还说得到女王陛下赏赐后就请我们喝酒呢。现在好了，别说喝酒了，人都没了。”

许仁看着这两人萎靡不振的模样，觉得该说点什么，便干巴巴地说一句：“他会回来的。”

显然没起多大作用，不过好说话还是回应了许仁的这声“安慰”：“借你吉言。”

“对了，你们说他被贝克逼走是怎么一回事？贝克很厉害吗？”

“厉害？他算哪门子厉害。”筷子冷哼一声，“就是投了个好胎。”

好说话在一旁解释：“老贝克家里是做矿石生意的，以前还跟王宫里的人有交流。他就是被他爸妈塞进来的，当了个副队长。他一直看不惯巴顿是队长压他一头，明里暗里地和巴顿过不去。因他家里的关系，巴顿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况且他自己年纪也大了，在矿工队里渐渐没了用处，被老贝克逼走只是早晚的事。”

话锋一转：“不过好在他发现了光石，这可了不得啊。现在的巴顿可是万众瞩目，老贝克哪敢动他。你瞧，虽然现在巴顿不在，但名义上还是咱们矿工队的队长。”

“听你们的话，似乎和巴顿很熟？”

“那可不。”筷子拍拍胸膛，“咱几个可是十几年的老交情了。”

“他走的时候没和你们说过他是怎么发现的吗？”

好说话与筷子面面相觑。

最终，好说话缓缓说：“他当时走得急，还没跟任何人交流过。”

时间渐渐来到下午，布雷恩医生的诊所仍是一如既往的寂静。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棕色头发的小姑娘提着小木篮走了出来。

小姑娘临走前认真地合上门，再检查有没有关好，才慢慢离开。

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跟着两个人。

“廖哥。”周业木着脸，“你说的来硬的就是跟踪啊，我还以为你要强闯进去呢。”

廖梧在说完那句话后，想出了这么个主意。而梁青行动不便，带着轮椅也容易被发现，索性她和冯海云留在那，继续守着诊所。

“私闯民宅那多不好。外边的人不是有说布雷恩有事都让她出来办，而她又是布雷恩身边唯一的人，没准这就是突破口。”廖梧边说边点点头，一副让人信服的样子。

其实还有一层原因，王宫里派来的人已经蹲守好几天，却都没成功见上布雷恩医生的面。瘟疫的事迟迟解决不了，他们肯定着急，那么他们大概率是尝试过硬闯。从这个结果上看，这位布雷恩医生或许还有什么后手。

周业思考片刻：“你该不会……要绑架吧。”

廖梧带着和善的微笑看着周业，看得他有些发毛：“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

两人看到那位小姑娘在路边买了些花放在小木篮里。待她走后，廖梧和周业也学她买了两朵——每到一站列车会给他们足够的当地货币。

两人一路跟随她到了墓园。

小姑娘已经进了墓园，而两人却在园前遇到了一个熟人。

斯科特手捧鲜花，略带惊诧地看向两人：“两位客人怎么也在墓园。”

当他扫过廖梧和周业手中那两朵惨淡的白色菊花时，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地说：“我记得这位客人向女王陛下承诺过要请布雷恩医生，那看来你们也是来祭拜艾唯医生的吧。”

即使两人并不认识他口中的艾唯医生，也仍点头。

廖梧注意到他话中的“也”：“你也是？”

“艾唯医生是位伟大的医生，今天是她的祭日，我自然要来拜访。”斯科特说着，走进墓园，廖梧和周业跟在他后面。

斯科特慢慢叹一口气，似是惋惜地说道：“可惜啊，年纪轻轻就走了，布雷恩医生也是因为她的死才会变成这样的吧。”

捕捉到关键信息，廖梧追问：“她是为什么去世？”

“你们应该不知道，在女王陛下执政前也发生过一次瘟疫，那一次就是艾唯医生和布雷恩医生两人出面的。虽然最后瘟疫解决了，但艾唯医生不幸感染离世。他们夫妻俩都是好人，怎么现在落到这样的境地了。”

夫妻，这个艾唯医生是布雷恩的妻子，他是因为妻子的死所以不出来，按理来说再次碰见瘟疫他会出手救人才对，为什么他会是这种情况？

三人到了艾唯医生的墓前。

此时，小姑娘正准备离开，见到他们三个表情出现一丝丝惊讶，但她很快低下头，匆匆离去。

她大概是记得我和周业的样貌，现在看到我们在这才会惊讶，应该没发现我们在跟踪吧。廖梧认为。

三人将花放在墓碑前。

墓碑上只是简单刻着“艾唯·卡梅伦”几字。周围十分冷清，花束散落在地，花瓣离开花朵的拥抱被碾碎，掩埋在泥里。就仿佛曾经的医生，现在无人问津的悲哀。

斯科特身上还有差事要办，简单祭拜后便自行离去。廖梧和周业也没多做停留。

“廖哥，我们还跟吗？”

“不了，直接去诊所。”

等两人回去后，发现许仁等人也在。

廖梧问：“你们怎么在这？”

“打听到消息。总之，我们得进德麦尼亚。”许仁简单解释。

原本他们得到巴顿的消息后，想立刻去找他。然而很明显，矿工队是有严格规定的，不到下班时间不能走，所以几人磨到下午，卡着下班点走。而德麦尼亚小镇目前被全面封锁，他们进不去，因此只能到这找布雷恩医生。

双方交换信息，大致了解当前的局面。

许仁一锤定音：“等那学徒回来，绑了她，闯进去。”

还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对她虎视眈眈的小姑娘拎着小木篮回到诊所，木篮中有许多新鲜的蔬菜，可以推测她从墓园出来后又去买菜，才迟迟回来。

小姑娘将小木篮放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动作乖巧可爱极了。

她刚打开门，突然有人拎起她衣领把她往后一扯。

小姑娘惊呼一声，第一反应先去抓小木篮，生怕菜没了自己老师吃不上饭。

她感觉自己马上要摔倒了，闭上眼，仿佛这样就感受不到摔在地面的疼痛，两只手紧紧抱住小木篮。

不过，许仁并没让她摔跤。小姑娘倒在许仁怀中，许仁拉着她衣领不让她跑。

多么似曾相识的动作。

廖梧一边在心中默默感叹，一边拉开诊所大门，许是用力过猛，门摔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许仁略带嫌弃地从廖梧身上撇过。

而诊所门框上冒出一阵白色烟雾，将廖梧整个人埋进雾里。

破空声划过。

廖梧迅速朝旁边躲开，堪堪躲过飞来的飞镖。

布雷恩毕竟是个医生，也不知道这烟雾有没有什么别的功效。于是廖梧后退，走出烟雾范围。

“这里不欢迎你们，还请你们离开。”诊所里穿出一道略微偏老的声音。

“布雷恩医生，或许我们可以谈谈，我们只是想请你解决瘟疫的事。”廖梧担心布雷恩医生不给他们面子直接关门，便补了一句，“您的小学徒在我们手里。”

过了一会儿，一个男人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