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回到第一次见翟寻的时候，那天是寒露前后，小城微雨，空气湿润黏腻，轻风裹着寒意，企图做冬的信使。

小寒风掀起向湣校服的一角，向湣正停下车，重新戴上被吹掉N次的帽子后抬起手腕看了眼电子表。

——6:50

离到校时间还有半小时，向湣还没吃早餐，待经过一条十字路口，他骑着车向右拐进了一条街巷。

这条街巷的人行道上，每隔几米都栽有一棵是四季常绿的树。街巷两旁，分别有家大医院的后部和家幼儿园，商铺并不很多，这个点儿，占据街上大部分面积的医院和幼儿园都未开门，整个街巷似乎只能听到辗路的车轮声和丝丝雨声。

向湣不知为何十分偏爱此巷，去学校有三条路径，倒偏偏选了这最远的一条。

终于听到点嘈杂的人声，向湣知道到了，这是巷尾的一家早餐店，再往左转便是学校的方向。

向湣停好车，进店向老板点了碗面，便开始找位置。正值上学高峰期，又是这种天气，店内错落着坐满了人，大部分都是二中学子。

向湣眉头微皱，不喜拥挤，于是向店外看去。店外因为门店有限，就放了一张长桌，但还好老板支了个摆摊伞来避雨，只是这伞一半遮在了门口便于迎客，一半遮在了长桌，导致长桌的另一半堪被雨淋。

只见那一半被伞遮住的长桌就坐了一个人，向湣只能看见那人的背影：一位男生，也穿着二中校服。

向湣走过去坐在了那位男生的对面，落座时两人匆匆对视了一眼，那位男生很是友好，浅浅的朝向湣笑了笑，向湣也回应着微点了点头。

一位长的得很出众的男生。这是向湣对他的第一印象。

于是二人就这么面对面等着早餐。向湣不习惯与人对视，就将目光移到了房檐下滴落的雨水，心里生出了些许诗意。

只是这摆摊伞的不要大红色的就好了。

如是想着，两人的早餐前后上了，向湣见男生还点了碗豆浆，心里也琢磨着待会打包一杯带去学校。

在小城的雨天吃上一碗小城的面再好不过，小雨清润，汤面温软，二者相应，治愈人心。

几分钟过去，对面的男生已经吃完了一碗拌面，许是太饱，豆浆只喝掉了一半。

男生起身欲离，但从桌底支起来的长腿不曾想却将桌身一磕，剧烈的抖动让桌上的东西站不住脚。

装豆浆的白色瓷碗已然翻倒，男生赶忙扶起。

然而，碗起，浆落。

出这动静时，向湣刚咽完一口面，后连忙稳住自己的碗，尽管碗中汤已很浅，但汤汁依旧溅了几大滴。

向湣刚想着还能忍到中午放学回家处理时，白色的浆液已尽数流到大腿上。

这下倒不用忍到中午了。

“不……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男生慌忙地道歉，起身走到向湣身边查看状况，随后拿起旁边的抽纸双手奉上，十分愧疚的看着他。

浆液在腿上的黏稠感十分不好受，但抬眼看见这双手奉上的动作以及身边这人恭谦的神情，向湣有种错觉，感觉递到眼前的不是抽纸，而是某叠不知缘由的奏折……

很是奇怪。

“没事。”

向湣轻飘飘的道出这二字，然后像是为了打破某种氛围，不敢再坐着，起身抽了两张男生递上的纸表示他已接受道歉，便准备回家换衣服。

临走前男生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又道了次歉。向湣觉得这是位很有礼貌的同学，便微笑着摇头说再没事。

后来换完衣服到学校已然迟到了十分钟。

那日正是分科分班的第二日，向湣进的是B部文科特尖班。

新班主任一早就将位置编排好，只有第二组最后一排两个座位暂时无主。

在向湣要迈入教室后门时，后面传来匆匆脚步声。不知为何，他顿了顿脚步，不自主地向后看去。

很巧，是早餐店那个不小心将豆浆弄到他衣服上的男生，男生愣了愣，也将向湣认出。

向湣心里疑惑：他，怎么也迟到了？

后来，两人被新班主任关心了一顿就进教室了。

好在两人身高都很高且相仿，顺理成章入主最后一排的那两个位置，于是成了同桌。

男生朝向湣打了招呼：“你好！我叫翟寻。”

向湣点了点头:“向湣。”

翟寻有些难为情:“向湣同学，没想到我们竟然是同班同学，今天早上实在抱歉。”

向湣面色平静：“你已经道过歉了。”

翟寻听后爽朗一笑，他的眼里似乎发着光，像玻璃球般透亮。

前几日向湣在商店见过的水晶球也如这般明亮清澈。

这便是向湣第一次认识翟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