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

“你怎么回事？”余潜坐在靠椅上故意装作一副严肃的模样，宁徽则站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

余潜说话时，他的视线在余潜的手上，那只手正在桌面有规律的敲击着。

他愣了愣，又听见余潜说，“你以为你躲着我，我就不会主动来找你？”

“我是你的老师，又不是别人。你这样躲着我，成什么样子？见你一面比登天还难。”

这是别有用意的一句话，也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私下里找他，他肯定不会来。

闻言，宁徽抬起头看着他，“嗯，我知道错了。”

出了办公室，宁徽准备从门口的拐角处去，却迎面撞上一个人把他拽走了。

“宋祈？你怎么在这儿？”

带着关切的目光，宋祈问他，“余老师把你叫去做什么了？是不是你挨训了？刚刚看你离开时脸色不太好，我以为你做错事，要去办公室挨训。”

宁徽笑了一下，“没事，你干嘛这么担心我。我就是最近心情不太好，没事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说话的时候避开了宋祈的目光。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宋祈嘴巴里一直念叨着。要是有事，宋毅一定会扒了自己的皮。

想到这里，他低头，这才注意到宁徽手里一直攥着一个东西。

好奇心驱动开始他，宋祈伸手指了指，问：“这是什么呀？”

顺着他的目光，宁徽把手里的东西打开。一袋纸袋子包装的东西，闻起来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味。

“就是一个茶包。”

宋祈看着这一袋东西，眼睛里闪着光，惊讶地看着他：“我靠，这该不会是余老师送的吧？！”

因为情绪激动，所以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大，没怎么注意，两人都已经走到教室门口。教室里比较安静，同学们几乎都趴在桌子上补觉。

“阿祈，你小点声。”宁徽看了他一眼，提醒他。

宋祈和他一起走到教室，他看到自己旁边的座位是空着的，江念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离上课还有几分钟，宋祈便坐到了位子上。

“好的，我不叫了。”他一边说着，还一边问，“你同桌不会介意吧？”

“宋祈，你个神经病吧？明明江念和你更熟吧……”宁徽把手撑在桌子上，扶额苦笑。

“小弟，你又说我！”宋祈撅嘴抱怨。

“我已经把杯子拿过来了，给我泡一包行不？”

“话说回来，刚刚看余老师那个样子不像是要给你送礼物，而是像审讯你啊，而且你也不怎么高兴，我还以为……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呢。”宋祈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就是在审讯我啊，可他觉得宋祈没必要知道事实。

宁徽不说话，只是动手给他泡茶，宋祈立马换了一个话题，“好香啊，这个茶包里面是什么？”

“白桃乌龙。”宁徽说，“有两种口味，因为喜欢喝，所以选了它。”

“那另一个是什么口味？”宋祈还想继续问。

宁徽却不准备说，抬头也不去看他，而是去看从门口走进来的人，他的同桌江念。

“我忘了。”

宋祈闻言叹了口气，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来人，知趣地起身离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那好吧，下课再聊。”

他可不打算和宋祈聊太多，似乎自己与余潜的关系是什么不可以说的秘密。

自从那次余潜找过他以后，他们二人的关系又和从前一样，只不过他还是有点怕余湫，上次被她误会自己还心有余悸。

余湫对自己儿子的态度怪异，根本不像上次来家里的样子，人前人后两幅皮囊。就算余湫接受不了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实，但她的行为的确有些莫名的变态，这是宁徽做出的评价。

只不过，他一直没机会去问余潜。

“快要考试了，要是你英语拿第一，我就给你一个惊喜。你看怎么样？”余潜说。

“我看很行。”宁徽点点头，他做出肯定的回答。

经过余潜在周末假期里不懈的指导以及自己实打实付出的努力，他终于改邪归正。作文没问题以后，不仅一跃成为班级第一，更是全校第一。

一时间，这个消息轰动了整个高三英语小组。

余潜在办公室里还没走，突然面前出现一个人影。他抬头一看，不知道是何时周衍像贼一样走到自己跟前。

“干嘛？”余潜问他时头也没抬。

周衍一脸震惊，双手捧着他的脸，表情夸张：“我的天，你把宁徽同学怎么了？！

你知道吗？不仅他英语是年级第一，语文也不赖，作文终于不写妈妈啦！我好感动啊！他现在的成绩可是年级前十，快赶上江念那家伙了！”

“你有什么秘诀赶紧交出来，我也要让他考第一。”

余潜拍了他的手，嫌弃道，“拉倒吧。”

-

刚刚学校已经把成绩发布，办公室炸开了锅。不过，各班成绩表没那么快打印出来。

办公室突然被成群涌进来的学生围得水泄不通。余潜默默从人群的夹缝中钻出来，在此期间，有认识他的人注意到他以后都心里发怵，连忙避开他。

“看到刚刚走过去的那个老师没？”一个女生在查成绩队伍的末尾悄悄对另一个女生讲。

那个女生回头一看他，“嗯嗯，看到了。”

“这就是你给我讲的那个人？”另一位女生闻言点了点头，“人长得但人品也太差了吧？他长这个样子我都有点不相信，他会去欺负女老师……”

那位女生不屑地看着门外，阴阳怪气，“都说了人不可貌相！自己能力不行，上课老爱拖堂，下课喜欢让人上去，办公室里全是他的学生。

那个女老师受不了闹哄哄的环境，就跟他说了两句，他就开始不耐烦。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教导主任来了才摆平这件事。”

“怪不得他会和周老师一个办公室。”她说，“我们周老师阳光开朗，温柔善良，上课从不拖堂，真可怜他和这样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办公室……”

余潜来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打上课铃了，他进来的时候‘’全班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成绩刚发下来，考得差的人都等待着余潜的审判。伴随他们盯着自己的目光，余潜自然地靠近宁徽的座位。

他来的时候宁徽没有抬头，不过，听众人的反应，他也猜得出来是谁来了。

“跟我出去，我有事跟你说。”他听到余潜只用了他一个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话。

宁徽跟着余潜走出去，教室里所有人都放下烦躁与戒备，幸灾乐祸地松了一口气。

他跟在余潜后边，说：“做什么去？”

“明知故问，你倒挺淡定的。自己考了年级第一，怎么还不去找我？”

脚步突然加快，宁徽和他并排走在路上，“等着你给我的惊喜。”

风有些大，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宁徽坐在余潜的电动车上，双手环住他的腰。以防路上的颠簸。

“宁徽，把头靠在我的背上，手伸进我的兜里，免得身上被冻伤了。”没想到白城降温的速度这么快，带着头盔他都觉得有些冷，更别说是没有戴手套、围围巾的宁徽，告诉他，“快到了。”

宁徽面向这里，呆楞了很久，望着前面问：“这就是你带给我的惊喜？”

在他的面前，是白城最大的超市。

“带你来超市买零食。”余潜说。

“不好意思，我从来不吃零食。”

“我问你，你想不想吃？”宁徽在撒谎，所以他又说。

“想。”

进入超市，余潜看见宁徽不知道从哪里拖来一个巨型购物车。

“你答应给我的惊喜，可不能反悔。”见余潜略微吃惊的表情，他正经地说。

余潜推着他的车，让他在货架上挑选，“我答应过的事不会反悔，放心挑吧。”

听到他的回答，宁徽回过头来，冲他抿唇一笑，“哥哥，你真好。”

不一会儿，巨型购物车里塞满了他挑选的零食。

“买这么多，你吃得完这些吗？”余潜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发问。

宁徽回头看他，他说：“当然不是都给我一个人吃的。”

余潜和他连个人，每只手都提着一个笨重的袋子。今天有余潜撑腰，他终于可以乘电梯带教室去。

拎着四大袋零食走进教室的时候，全班人眼睛都盯着上面看，纷纷开始起哄。

余潜走过来的时候，和班主任啤酒肚交换眼神。啤酒肚知趣地起身离开座椅，一个人离开了教室。

余潜面向大家，带着笑给他们宣布：“成绩表都看了吧？整体都考得很不错。值得注意的是你们的课代表，宁徽同学成为全校第一。”

他把手上两袋零食往上提了一下，说：“所以，我奖励他去超市里大扫荡，买了很多零食，他说要把这些东西分给同学。大家快给慷慨的宁徽同学说声谢谢！”

说完，啤酒肚在教室外面听着立面的动静，那里感觉就像炸了一样。

他听到学生们疯狂的叫声，“宁徽，我们爱你！”，全班异口同声地说出来。

这时候没有人发现，平日摆着一张冷脸的班主任，他眼睛注视着里面，无声地笑了。

余潜突然转过头，去看宁徽的表情，看着他笑自己的心里也舒服。

回到办公室，余潜刚坐在椅子上没多久，周衍就像孤魂野鬼般贴了上来。

“听说你给全班人都发了零食，为什么没有我的份？”周衍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怨气。

余潜下意识挪开了位子，没理他，然后语气淡淡地说：“不是。我没给全班人们买，这是给宁徽单独一个人的奖励。他很好，还懂得给同学分享。”

“你都出来工作了，什么不能自己买？”余潜瞥了一眼他，说。

周衍没来由地凑到他面前，皱着眉头问他：“我怎么发现你有些奇怪，你对宁徽好像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啊……”

余潜反驳说：“哪里不一样了，我对谁都一视同仁，你可别挑拨我和我们班的关系。”

“谁稀罕挑拨，除了宁徽，你们班有几个和你关系好的？”周衍顺势对他翻了一个白眼。

余潜顿了顿，然后和周衍侧目而视，却没有说一个字。

周衍的脸色突然变白，自觉后退几步，然后迅速盖住自己的嘴巴，用鼻子哼出哼出几声模糊不清的话。

“余潜，真的对不住你，我说话没带脑子。你要是介意，我就……我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