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重度抑郁患者，在不可控制的情况下会采取无抽搐电休克治疗方法，但这种治疗会造成短暂性的失忆。

宁徽就是这样失去部分记忆。

就在不久前，宁徽积蓄的情绪瞬间崩溃，他濒临绝望的边缘，没有任何可栖之地。

余潜坐在电脑前，他沉默了。

-

那日的午后，宁徽问了宋毅这样一个问题：“余老师，叫什么？”

宋毅眸光微动，平静地注视着宁徽：“他叫余潜，高三的时候教你和阿祈，是个年轻的英语老师。”

“哦？是么？看起来他并不像个教英语的，尤其是当老师，这太不符合他的气质了。”对于宋毅的回答，宁徽抬了抬眉毛，感到有些意外。

宋毅脸色未变，反问道：“那你认为他会是干什么的？”而后他又解释道：“我比你们高一届，对于他，我其实并不了解，你应该问问阿祈。”

宋祈这时候去买下午茶去了，宁徽把头靠在枕头上，若有所思：“我觉得余潜应该是一个脑子特别灵活的理工男才对，我一向看人很准的，他居然是英语老师，我完全没有代入感啊！”

“或许，你是对的呢。”宋毅自言自语道。

宁徽闻言抬头，宋毅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几乎听不到，宁徽皱眉：“啊？哥，你说什么？”

这时，宋祈推门而入，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宋祈身上，于是他就忘记了宋毅所说的话。

“我回来啦！”宋祈走到病床前，把下午茶整齐地摆在餐桌上，“特意给小徽徽买的酸奶，你打着吊水一定很难受，诶呀……吊水快打完了，你先吃酸奶，还给你买了麦片。”

宋祈像个大忙人，转头对自己的哥哥说：“哥，给你买了美式黑咖，一会儿送小徽徽出院，原汁原味，开车喝它提神醒脑！”

宁徽这次症状发作并不明显，身体没有大碍，打完吊水就可以出院了。

他想起刚才的疑问，便继续询问回来的宋祈：“阿祈，可以给我讲讲余老师的事情吗？”

宋祈发觉宁徽自从见到余潜后，整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余潜身上，以及余湫那句不明所以的话。

“余潜老师，和你关系匪浅呐……”宋祈故弄玄虚，听到这话，宁徽立马精神起来，不依不挠：“怎么个说法儿？”

宋祈看他求知欲爆棚，开始假正经，他清了清嗓子：“你是余潜老师的好大儿，他的钦点课代表，给他做牛做马，上下楼穿梭任劳任怨的驴。”

宁徽听着越来越不对劲，他皱眉盯着宋祈：“你说什么呢！我以前有这么蠢吗？”

“余潜老师人面兽心呐，他在我们班就是尊神，谁敢不听他的！我说这话不是贬低你，是事实啊宝。”宋祈说余潜老师坏话的时候，朝病房门口望去，害怕余潜再次出现。

“说谎话鼻子会变长的，宁徽你看我鼻子长没？”宁徽被宋祈的幼稚行为给逗笑了。

-

考虑到宁徽的身体，宋毅提前结束了这场“惊心动魄”的旅行。

一个月后，宁徽重新踏入阔别已久的南城大学。

“诶呦，小徽徽啊！你说南大的路灯怎么还没换，这老古董比我卧室的台灯还要暗。”宋祈在校园里漫步一边走一边看还要跟宁徽吐槽。

宁徽被他提醒，想起南大是一所百年老校，建国前建立在南城，历史悠久，南大学校的名气在如今非常高，要想考进南大也是很吃力的。

当年他们两个人都默契地来到南大，事到如今宋祈依旧认为宁徽是慕名而来的。

“南大的建校时间早，设施陈旧在所难免。宋小少爷，您就别挑剔了。”宁徽有时候也不知道怎样回答宋祈才好，无论何时宋祈都是小孩子心性。

“你…你…你！”宋祈被他莫名讽刺，激动地说不出话。

宁徽无视宋祈脸上的情绪，抓住他的手疾步走向教学楼的办公室。

宁徽一走近办公室，醇厚的茶香就扑鼻袭来。

他环顾四周，整洁的办公环境，桌子上陈列着古朴的摆件。桌前端坐着一个穿着正装的中年男子。

他的身上萦绕着茶香，没有白头的发丝柔顺，脸上带着一副斯文的银丝眼镜。

“许教授，我们回来了。”宁徽赶在宋祈前面开口。

许舒杳一看到是他们俩，立刻激动地站了起来，脸上洋溢着笑容：“可算是把你们盼回来了！”

接着许舒杳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正经，宁徽看着他的神情就好像他在追忆着什么似的：“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南大有你们，真的了不起。伦敦那边……硕士学位证书发下来了吗？”

“再过几天就寄过来了。”宋祈如实回答。

许舒杳松了一口气，这时抬头看着二人都尴尬地站着，顿时发觉自己失礼了，便热情吩咐他们就坐。

“这次让你们回国，就是想要你们加入我们学校的研究组，给我们提提建议，制定一些方案什么的。”许舒杳四年前重点培养他们二人，因此把他们送到伦敦深造。

“教授，您客气了，要不是当年您支持我们，我们也没有现在的成就。”宁徽自谦道。

许舒杳的皮肤没有太多皱纹，从面相上看只有三十来岁。他向来也不是喜欢客套的人，脱口而出：“下个月，我们研究组和顾狮集团有一个合作项目，你们这几天就努努力，顺便熟悉一下研究组的人。”

一回到学校，他们亲爱的许教授就给他们的工作安排的非常周到，宋祈的臭脸已经挂了一整天，宁徽视而不见。

到了晚上，他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宁徽抬头一看，笑出了猪叫声。

宋祈双手掐住宁徽的脖子，没有用力只是和他闹着玩：“你不觉得咱们回来就是给南大卖苦力的吗？”

宁徽扒开他的手，郑重其事道：“阿祈你不要闹了，好好打工行吗？”

“去你的。”宋祈忍不住说了一句脏话。

这时候研究组的成员都走了七七八八，宁徽还在孜孜不倦地干活，就像他们上高中那会儿一样。

-

高中时期。

“宁徽！怎么还不走啊？江念都走了，你还不走，你要卷死谁啊！”宋祈和宁徽同路，每次放学宁徽都会留在教室复习，所以宋祈会一直等他。

想到这里，宋祈心里忍不住发牢骚：这人的臭毛病怎么就是改不了呢？！

南城国际机场。

余潜早早在机场等候，看着父亲从台阶一步步走下来，老远就看见鬓角上已经长出银发。

沈纪语走到儿子跟前，带着批评的语气，实则心里感动到不行了，他口是心非：“都跟你妈说了，不用来为我接机，你怎么还是来了？还有……你妈呢？”沈纪语往外望了望没有看见余湫的身影，余潜看出了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落寞。

“我妈还在公司里，最近公司有点忙，没时间来接你，就让我来了。怎么？您儿子来接你，您还不高兴了？”余潜说笑地反问他爸。

“诶呦！我的乖乖，你来了我能不高兴吗？”沈纪语下来的时候，手里拉着一个小不点儿，这时候垂头对下面的小人说话：“阿雀，你好久没见你哥哥了吧？快拉着你哥哥的手，你哥哥可想你啦！”

这时候沈雀跑到余潜跟前来，握住余潜的手，想要他抱抱：“哥哥……could you give me a hug？”

沈雀在美国生活了四年，习惯性将英文脱口而出。

余潜看着沈雀稚嫩的脸庞，就想起以前的自己，不禁心里就开始发酸。他摒弃杂念，伸手抱住了她的妹妹：“好啊，哥哥带你回家。”

夜晚，机场的灯光下，他们三人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

“Nirvana Nectar ”中文译为涅槃甘露，是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名字。

余湫就是nnt公司的总裁，最近正在和一个研究团队合作。她正在会议室发言，想到沈纪语大概已经抵达南城后，她的声音停下来了，自己都没发现，直到身边的助理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咱们这次和南大的合作，一定要重视起来……”余湫恢复了状态，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松弛感，即使现在已经是深夜，会议室里的员工也不敢懈怠。

余湫因为沈纪语回国，所以今天会议破天荒地提前结束。

余宅。

余湫递给余潜一打文件，她看着他打开，语气严肃：“一个月后有一个研发项目的发布会，我们和顾家有合作，你去凑凑热闹。”

余潜翻开文件，里面详细介绍了此次发布会的相关情况，了解到顾狮与nnt 和南大研发了一个新项目，看着余湫这几天早出晚归就知道这是一块流油的肥肉。

一个月很快就到了，由于宁徽和宋祈是此次项目的主要幕后策划者，自然而然被列入发布会的受邀名单之中。

作为两个刚刚从大学毕业回国的学生来说，鲜少见到这种大型名利场，这时候二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裴筠枚领着余潜往前走，在旁边唠叨：“余总将这次机会让给您，就是为了历练您的。少爷您应该明白的。”

他是余湫的助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比余湫还要大好几岁。

今天，余潜穿着一套高定的黑色西装，领口一丝不苟地系着一条暗红色烫金领带，显得英俊迷人。

余潜往前走，并不想听那个老头的唠叨，他心里庆幸，过不了几年他也得退休了。

“余老师，好久不见。”宁徽拿着一杯红酒，晃了晃杯身，想要递给他。

他与宁徽在不经意之间对视，愣神地停住了脚步。

余潜后背传来疼痛，他慢慢回头看去，原来是那个烦人的助理撞上来了。

“……”余潜冷脸看着裴筠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