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深说的十分诚恳，明归顿时没了脾气，后者抬手在身前人头顶摸了两把，柔声道:“起来吧。”

听这语气，寻深知道师父这是不怪他了，他抱着明归没动，仰头眨巴眼，嘟囔道:“腿麻了。”

“......”明归低头与人四目相对，寻深黑长的眼睫毛上挂着泪珠，在摇曳的火苗下闪闪烁烁，泛红的鼻尖与微微朝下落的嘴角，写满了可怜巴巴。

明归弯腰搂住寻深的的腰，另一手去抄后者膝盖，将人打横抱在怀里。

寻深熟练地挂在明归的脖子上，顺势脑袋一歪，把脸贴在了明归的肩膀。

明归不放心将人送回去，便抱着他往内屋走，道:“你今晚睡在我这，你的娃娃我落在你屋了，我去拿过来，你等等。”

明归将他稳放在床上，寻深恋恋不舍地从他身上下来，老实点了点头。

寻深方才哭过，如今脸上处处都是令人心疼的痕迹，他此刻在明归眼里，就是个认错道歉的乖小孩，神色举止间，还透着股欲言又止的小心翼翼。

对方这副模样，比失声大哭还令明归揪心，他后悔之前对小孩说话太凶了，又自责身为师父没有教好更没有看住对方。

等明归把不倒翁拿回来，他刚踏进门，正好对上寻深扒着床沿眼巴巴盼望他的视线。

明归呼吸一窒，强迫自己转身关门的间隙，才得以有空间喘口气。

明归深深吐了口气，将画着“寻深”模样的小东西放到寻深手里，弯起嘴角道:“店家帮我买了颜料，我仔细画了很久，虽然糙了点，但我自认为也不丑吧？”

“你画的？！”寻深受宠若惊，他认真打量娃娃的模样——原本脏黑的娃娃被涂成了漆黑，上面被明归用白色的颜料化了个简单的小人。

小人眉目弯弯，咧嘴大笑，寻深喜不自禁，扬起嘴角道：“真可爱！这是我吗？！”

明归“嗯”了一声。

寻深对手里的小家伙爱不释手，他想了想，颇为失落地嘟囔道：“这娃娃原本是我要送给师父的，可如今...舍不得了。”

明归垂眸浅笑，回道：“不如你改日亲自画一个送给我。”

“对哦！”寻深恍然大悟，他弯着泛红的眼尾，撒娇道：“师父，你能不能再画一个‘你’送给我？这样我就有一对儿了。”

明归听到“一对儿”三字时，耳边顿时被寻深的声音填满，他放在身侧的手指抖了抖，脸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明归将对方渴望的神色收入眼底，点头说了一个“好”。

寻深高兴得合不拢嘴，他听出了这简单一个字里无尽的宠溺，埋藏在心里的念头突然涌入脑海放肆叫嚣。

寻深收了几分笑意，故作轻松地抛出一个问题，“师父，是不是无论我要什么，你都给我？”

明归下意识想到什么，他压下内心的躁动，轻声道：“当然。”

“我想...”

我想要你......

寻深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到一半又生生咽下去，他紧张的目光慌乱地扫动，半晌才低声改口道:“我想...师父，你别生我的气了。”

明归意味深长地盯着眼前的少年，周围的空气干得令人喘不过气。

明归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他提起嘴角，用哄孩子似的语气道：“师父已经不生气了，方才我很失态，有些话说得重，你别放在心上——但你做的事情不对，这个你还是得长记性，下次不许了。”

寻深轻轻“哦”了一声，他见师父还在床边站着，立马朝床里边挪，明归随手熄了灯，在寻深身边和衣躺了下来。

月光透过窗照进来，明归偏头盯着身边人，问:“膝盖疼吗？”

也才跪一会，腿麻都是寻深瞎说的，哪里会疼。

但师父既然这么问了，寻深自然点头，连话音都换了个腔调，“疼，师父你帮我揉揉吧？”

寻深腿上的伤口虽说好了，但终归痊愈时间不长，明归不放心，正想起身打灯来看，寻深抓住他的衣袖，道:“师父，你揉揉就好了。”

说着，寻深已经屈膝凑到了明归面前，明归无奈，轻轻帮他揉膝盖。

寻深嘴角挑起笑，他怔怔盯着师父的轮廓，突然认真地问:“师父，你一直把我当小孩吗？”

闻言，明归心中有个声音在否认，他被自己那个想法吓了一跳，立即绷紧身子点头道：“你是我养大的徒弟，在我眼里当然是小孩。”

寻深反驳道：“可我已经十七岁了！”

明归垂眸:“你还没成年呢。”

“......”寻深撇撇嘴：“要是等以后我成年了呢？”

明归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道：“成年了也是我徒弟。”

“......”寻深想知道，等他成年了，不是小孩了，师父会不会包容他另外的感情......

话到嘴边，寻深无法开口，以往明归虽事事顺着寻深，但他所求之事不违道德伦理，而明归将这玩意看得重，若他将大逆不道的心思说出口......

寻深没胆子冒犯师父，他纠结了一会，又问:“师父，如果我将来做了大逆不道的事，你会怎么办？”

明归想到什么，但又不敢承认，他轻声道:“不会做。”

寻深不死心，执意问:“如果——一个假设，假设我已经做了，你怎么办？”

明归不动声色地反问:“比如呢？”

“......”寻深不敢说实话，含糊道:“比如...没有比如，只有假设！我就是做了，反正大家都不看好，你也可能会生气，说不定还会指责我......”

明归的眼神暗下去几分，他原本还在矛盾中希望徒弟会说出点什么，如今听来，明归宁愿把方才蠢蠢欲动的思绪当做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在明归内心深处，如果寻深不亲口说清楚这段暧昧的感情，那无论寻深做什么，说出多令人误会的话，他只会当那些东西是眼前习惯了撒娇的小孩不懂事的行为。

而他暗自生出的那些越界的想法，转头会将他拉入一场煎熬的自我批判。

明归的灵魂在道德中挣扎，他无声叹了口气，不解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寻深没耐心，又问一遍:“就是我做了一件大逆不道、不可原谅的事啊，你会怎么办？”

“既然知道不可原谅，不被允许，那就不要做。”

寻深纠缠不休，“我已经做了！”

明归狐疑道:“你瞒着我干坏事了？”

“......”寻深也急了，“没有！我说假设！我以后被你发现的时候已经做了！怎么办嘛？”

侯长平的事令明归心有余悸，他担心寻深还憋着报复人的坏主意，于是心中一气，不轻不重在对方屁股上拍一一巴掌，教训道:“以后也不能做！你别胡思乱想了。”

“......”寻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兀地收回腿，躺直了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两人的情绪在这一夜大起大落，身心俱疲，寻深没精力再说些有的没的，喃喃道了一句“师父，晚安”，便合眼不说话了。

明归静静盯着身边人的影子，一脑子思绪理不清，根本难以入睡。

后半夜，寻深忍不住朝明归凑过来，就像他小时候每次抱着师父睡觉一样，把手腿全搭在明归身上。

明归身子一热，僵硬不能动弹，偏偏此时寻深的脑袋还在他身侧蹭了蹭，念着含糊不清的呓语，“师父，我喜欢你。”

明归耳边烧起一团火，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轻声问:“喜欢我什么？”

身边人没了动静，均匀的呼吸声裹挟在夜里。

或许是两个大男人贴的近的缘故，明归很快热得大汗淋漓，身上湿了大片。

明归想推开他，又怕不小心把人惊醒，显得尴尬，于是只好强忍着湿热的气息，等夜风慢慢将自己吹冷。

带到天光放亮，窗外传来窸窣的人声，明归盯着寻深安静的睡颜瞧了会，随后小心翼翼的从对方的“桎梏”里钻了出来。

寻深迷迷糊糊睁开眼时，明归正好买来一袋子早点推门而入，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把昨夜的事扫到了犄角旮旯里。

他们收拾完后，又去街上买了一堆不倒翁，寻深动手心切，没心思四处逛，于是两人索性回了山上。

在后山小院，两人将纸笔颜料铺了满桌，做足了架势，他们从傍晚时分开始，明归倒是不到一个时辰就画好了，寻深却越画越......诡异。

寻深打量师父手里温柔漂亮的小人，再瞅瞅自己手里面容扭曲的丑八怪，他沮丧道:“师父，我画的好丑。”

明归把东西接过来仔细看，忍俊不禁:“丑萌丑萌的，很可爱。”

寻深撇撇嘴，他对眼前长得好似无暇美玉一般的人上下一扫，再眯眼瞪着那双俊秀的手里格格不入的丑玩意，他心中难堪，愣是觉得那丑玩意配不上他的师父。

寻深把不倒翁拿回来，哼道:“师父，我重新画一个，这个不要了。”

明归挑眉:“可我挺喜欢的。”

“真的？它这么丑。”

明归不以为意:“这是你画的第一个，什么样的我都喜欢，何况我觉得它很可爱啊。”

闻言，寻深高兴得两眼一弯，“那好吧，不过我还要再画一个好看的——”

寻深顿了顿，“师父，你教我画吧，不然全都被我糟蹋了。”

明归只在小时候学过两年，他一时半会不知该从何教起，便只能像教小孩写字那样，握着寻深的手带着他描几遍。

明归一手撑住石桌，整个身子从寻深身后将人笼在怀里，他认真教起东西时，便意识不到两人的姿势十分亲切。

他仔仔细细的跟寻深解释控制力度与线条走向，而寻深耳边全是师父温沉的嗓音，完全听不进半个字。

周围浓郁的栀子花香被风一吹，纷纷灌入口鼻，几乎能令人窒息，寻深心底喧嚣的感情化作汹涌的浪潮翻滚，唤醒了身体某处的渴望。

寻深冷不丁站起来与师父拉开一段距离，他顶着羞赧通红的脸，飞速跑进屋，留明归一人“莫名其妙的愣在原地。

感谢观看！

ps.我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鬼（掌嘴中）

1.寻深那句“呓语”他没睡，故意的，后面师父问了，他就不敢接话了

2.求个收藏吧（汤姆同款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