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其实你去电影公司可能会比梨园好一点。”毕竟电影公司的影星不太要求基本功，后期培训也能练出来演技。

比那梨园包容的要多得多，而且还能把这两个人暂且分开。

之前孟婳去梨园找孟梨的时候，曾和周文生有过一面之缘。

那是个异常傲气清高的男子，连管事的面子也不给。

也不知道孟梨究竟看上他哪点了，就因为他教她唱戏？

孟婳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直接问了出来。

“还有他长的好看啊，在台上唱戏的时候，一袭彩衣仙人步走的煞是好看，一颦一笑万种风情，纤细的手指呈兰花状往前轻轻一指，再往回一扣，水袖一挥，如梦如幻，真真是迷乱了人的眼。”孟梨特别想和别人安利自己喜欢的人，之前在戏班子里她不敢说，回到家也没法说，如今和二姐一切都说开了，恨不能二姐也知道周文生的戏有多好。

可惜家里孟父迂腐，不愿意女眷们花钱去买戏票，所以姐妹几个只有孟梨和同学偷偷去过梨园听戏。

听孟梨絮絮叨叨的说完她的感情史，孟婳感觉自己好像悟了。

三妹这是迷恋上她自己的偶像了。

“那周文生已经结婚了，你也该放下了。”孟婳实在是不想眼睁睁看着三妹继续沉沦在这场没有结果的单相思里，她想起来民国这个时代的娱乐行业，除了戏班子，电影公司也着实不错，三妹可以到那里去。

“不如你去电影公司吧，之前路过南大街我瞧见有人张贴广告，要收一些培训生。”

孟婳曾经看到艺华电影公司的招人启示，她觉得孟梨很合适。

三姐妹中，大姐沉稳庄重，她自己性格冷淡，唯有三妹，不仅性格执着，做什么事都轰轰烈烈的，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伤心，凡事过了一晚上就能活力满满的重头再来，去演电影实在是再符合不过了。

“那——我先回去考虑考虑吧。”

孟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因为对于做演员她还处于一知半解的阶段，总要去了解了解。

“刚好今日我也无事可做，不如我们两个去东大街瞧瞧？”

孟婳头一次在陌生的地方过夜，之前虽然跟着孟姑姑去了卢家，可是她没有在那里住宿，便没有今日这样强烈的感觉。

她迫切的想要做一些熟悉的事情，来驱散她这种浑身不适应陌生环境的感觉。

“今日？这样快？”

孟梨惊讶的上下打量着孟婳，不知道她怎么才结婚一个晚上，就着急要出门，旁人不都说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吗？怎么自家这位二姐这样迫不及待要出门？

“怎么？你不想去？”

孟婳眯了眯眼睛，板着脸看她。

孟梨直觉此时不能反对二姐的决定，缩了缩脖子，连连点头，为了表示诚意，还从刚才的红包里抽出来一角钱叫车。

两个人从洋房所在的德安街坐了黄包车去了东大街。

一下车就看到电影公司许多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在排队。

孟婳走过去，看到最前面有一个铺了公布的柜台，工作人员正在和排在第一个的女子低头说话。

“二姐，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啊？我们这还能选上吗？”

孟梨知道电影公司火爆，可是没想到这么火爆。

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不起眼的蓝色麻布收袖短衣，胸口还有几点子油点，下身穿着黑漆漆的阔腿长裤，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打扮就出门了。

抬眼看着身穿白色珍珠乔其纱修身旗袍的二姐，孟梨被她美的直流口水。

怪不得爸爸常说腹有诗书气自华。

二姐读书读的多了，哪怕她们三姐妹都不丑，可是要论气质，二姐真的甩她几条街。

当然了，大姐不在考虑范围。

孟梨星星眼的盯着孟婳的侧颜，只觉得二姐夫占了个大便宜。

“既然来了，选不选得上得试了才知道。”

孟婳淡然自若的走到队伍的最后面，拉着孟梨在后面排队。

头顶日光十分刺眼，晒的人脸红彤彤的，好像红苹果。

孟梨眯着眼睛看了看太阳，见不得二姐吃苦，从队伍中出来，跑到一个小贩那里买了一把油纸伞，给孟婳遮阳。

孟婳愣了一下，继而欣慰的笑笑，赶紧从包里拿出来手帕给气喘吁吁的孟梨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儿。

“二姐，要不咱们去霞光吧？”

北城总共两家名气最大的电影公司，除了艺华，另一个霞光电影公司在北城的西南角，距离这里并不近。

孟婳觉得霞光太远了。

“霞光虽然远，但是人可能没这里多呀。”孟梨撅着嘴嘟囔，脸都被太阳晒成一团包子了。

“呵！你们去过霞光电影公司没有？那边的人可比这里多得多。”

前面排队，身穿紫色印花沙丁绸旗袍的女子讥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姐妹俩听见。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两姐妹对视一眼，面露疑惑。

紫色旗袍的女子见两个人长的比她要漂亮的多，也知道自己试镜没戏了，坦然道：“最近北城来了一个国外留学回来的青年导演，好像叫钱宇霖，扬言要拍出来一部拿去国外参奖的电影来，说要在全北城海选，所以大家就都过来喽。”

“钱宇霖？”

孟婳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声势弄得这样浩大，应该很有名气。

“可是为什么要两个电影公司都海选？万一都选出来一个女主角，那……那个姓钱的导演怎么决断啊？”孟梨凑单孟婳耳边小声嘀咕着，实在想不明白。

总觉得好像骗人的。

前面的女子本来不欲多说，见孟梨嘟嘟囔囔的听不明白，也做一回好心人，给她讲了个大概：“这钱导演拍电影得需要钱啊，再说了，他拍电影拿奖是为了证明咱们北城不比海城那些女明星差，也能拍出来好电影，所以就拉拢了两家公司合作，选两位女主角了。”

孟婳听明白了，这是要拍双女主的电影。

她心里有些感慨，原来民国的时候，就有人已经开启双女主的电影模式了。

不过这也算好事。

“两个女主？这怎么拍啊？”孟梨惊讶的张了张嘴巴，感觉更想不通了。

孟婳闻言掩唇笑了笑，敲了敲她的脑门，给她解释道：“两个女主能拍的多了去了，比如母女，又比如姐妹，还有更甚的，能拍出来许多你都不敢想的剧情来。”比如百合。

不过百合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有些或许惊骇世俗了，她还是不要告诉三妹了。

“哎？对呀，我之前只以为电影都是爱情故事，没想到还能这样拍，二姐可真厉害，这都知道。”孟梨恍然大悟，这次可算是听明白了，狗腿的凑在孟婳身边，夸的她都不好意思了。

两个人撑着伞排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排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孟梨将自己的姓名递了上去，要去一旁的房间里量身材和拍照片登记，她扭过头，发现孟婳已经走出了队伍。

“二姐，你怎么不登记？”

孟梨觉得二姐比她还要好看，不来参选可惜了。

“我就不必了，明日我就启程去南城了。”以后可能回来的次数都少了，参选不参选的，对她无关紧要。

“可是……”孟梨还要说什么，身后却传来了其他人的嚷嚷：“你到底进不进去呀？！ 后面这么多人呢！”

正午的阳光异常的炎热，大家都不想在太阳底下晒着。

孟梨被推进了房间，话都没说完。

从电影公司回去的路上，孟梨想到二姐明天就要走了，拿出来口袋里的红包，决定请她吃一顿饭。

两个人走着走着，来到了上次孟婳和卢安泽吃过饭的红房子餐厅门口。

“你请我来这里吃饭？”孟婳记得这里的饭可不便宜。

“哎呀，二姐，我好不容易攒下的钱，既然你不要，那我们就吃了它，正好也希望我这次能入选，就当是你提前为我庆祝了。”孟梨撒娇的摇了摇孟婳的手臂，拉着她推开了餐厅的门。

坐的依旧是上次的位置。

孟梨不知道，孟婳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还有熟悉的卖报纸的几个孩子，心里已经开始有一些物是人非的感觉了。

虽然吃饭的事情也才过去没几日。

可是和顾径洲的婚事在她心里就好像一道分水岭，结了婚，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一旁的孟梨拿了菜单，简直要看花眼了。

孟梨头一次来，看到菜单上那么多好吃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只可惜太贵了，她只扣扣搜搜的点了一份八分钱的糖水菠萝，两份冰激淋，还有一份双人份主食丽娜鸡。

这几样都快2元了。

“这里的奶油葡国鸡很好吃，甜口的，很适合你的口味。”孟婳点了点菜单上最前面的主厨推荐，给孟梨商量着，想把丽娜鸡给换了。

“二姐，原来你早过来吃过了啦？是不是二姐夫带你过来的呀？”孟梨促狭的冲她眨眨眼睛，一副八卦的模样。

这就有点尴尬了。

孟婳面无表情抬眸扫了一眼傻乐的孟梨，打破了她的幻想：“是和卢表哥一块来的。”

“卢表哥？”孟梨低呼一声，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她看了老周围，赶紧捂住嘴，纠结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告诉孟婳：“二姐，我总觉得……卢表哥好像对你有意思……”

“不能吧？”孟婳愣了一下，秀眉轻皱，觉得孟梨在跟她开玩笑。

在姑姑家的时候，姑父让卢安泽跟她一块回北城。她当时只说一句做不了主，卢安泽立马就给她甩了脸色，后来一块回了孟家的院子，自己也没有单独同他见几次面，怎么突然就能扯到喜欢上来了。

要说接触，自己也不过是同他出来过一次租房子，也没做什么引人误会的事情吧？

“怎么不可能，我可是亲眼所见！”孟梨对这件事仿佛有了十成十的证据，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口，凑过来小声嘀咕道：“你结婚那天，卢表哥不是找了借口去看同学嘛，晚上回去的时候母亲让我过去给表哥送换洗衣物，表哥见到我的时候，眼眶通红，还问了我好几次你那婚书写了没有，比我还上心呐。”

“也许是因为别的——好了，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可千万别和其他人胡说。”孟婳没想到还有这种事，面色有些难堪，勒令孟梨别出去乱说。

万一到时候让爸爸和姑姑知道了，岂不翻了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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