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和二姐一块去买，把衣服什么的都买全了，到时候也省的陈妈再跑一趟了。”
孟梨出来喂院子里的鸟儿，从后院路过，看到陈妈夸张的两手拍大腿一副后悔莫及的模样，忍不住捂嘴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挎包赶紧走到孟婳面前，扯着她的手央她一块逛街。
“不行！老爷吩咐过来，二小姐不能和你们出去。”陈妈赶紧拦住她们。
今天一早孟老爷吩咐过了，一定要紧紧盯着二小姐不让她出门，省的她偷偷跑过去见那个顾先生。
“那我们三个一起出门总可以了吧。”
孟梨一把拉住陈妈的手，撒娇的摇了摇她的手臂，眨了眨眼睛看着她。
“这……”陈妈有些犹豫。
“陈妈，我们就只出去一小会儿，买完东西就好了。”孟梨最了解陈妈的脾气，知道陈妈最疼她了，肯定撑不过两句就同意了。
“那……那你们别说出去啊”
……
三个人坐电车一起来到了街上。
陈妈左顾右看，生怕路上碰见了孟父。
直到孟梨告诉她，爸爸今天要局里忙的出不来，她这才放下心来。
坐车的空当，陈妈闲不住，朝着两姐妹一路上唠叨了许多，关于张家舅舅又弄坏了多少衣服，或者张氏回娘家带了什么东西都说了一个遍，听得孟婳和孟梨都耳朵起茧子了。
好不容易到了最热闹的地方，孟婳和孟梨先去了卖头花的店铺，一人买了两个结实的坠着红布花的头绳，又去了一趟书店，买了一本最近的《淑女新装》杂志，最后才逛到了百货公司，见有家店铺正在卖男士的麻布衬衫和长裤，便走了过去打算问问价钱。
那老板见两个年轻小姐身后跟了一个老妈子，又打量了孟婳和孟梨身上的衣服，猜测这是个普通人家里的小姐。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派头，便开始拿乔了起来：“这一身男士衬衫和长裤是新派学生最喜欢的款式，我也不跟你们多要，便要六角五分钱吧。”
“你这价格有些贵了。”
孟梨皱着眉头，摸了摸那套衣服的布料，扯出来几根黑色的线头来。
“老板，给我那一套一模一样的衣服来，这是衣长和尺寸。”
一旁走过来一个穿着红底黑蕾丝的及地旗袍，粉扑子脸高鼻梁，烫着一头露易丝波波头，头顶还别了一顶黑色羽毛淑女帽，整个人摩登的不行，同孟婳她们站在一起，仿佛她们两个是乡下来的洒扫姑娘一样。
“好嘞！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长脸小眼睛的老板笑得眼睛都眯的看不见了，从孟梨手里抽回来那套衣服，麻溜的装进了印有“姜氏男衣”的纸袋子里。
孟梨气的脸都歪了：“这是我们先瞧上的！”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着急用，不然你看看你需要什么其他的衣服，我给你一块包起来付了。”波波头的旗袍女人这才注意到自己抢了别人看好的衣服，她自己也是穷苦出身，不是个瞧不起穷人的姑娘，听到孟梨的话感觉很是惭愧，便大手一挥漏了点钱想要送一套同样的给她。
“这件衣服有点瑕疵，老板要价有些贵了。”
孟梨正意外这种好事怎么轮到自己，打算答应的时候，孟婳赶紧拉住她，告诉了对面波波头女人衣服的问题。
“你这个小姑娘，可不要乱说，我们这的衣服在这百货公司都有名的很，这可是最后一件，都卖断货了，哪里会有瑕疵啊。”长脸老板不乐意了，两眼瞪着她，气的胡子一抖一抖的，生怕孟婳搅黄了他的买卖。
“我并非说你衣服质量不好，只不过是裤子的尺寸有些不符合罢了。”
孟婳前世在孤儿院没少帮着照看的阿姨们裁剪衣服，也系统的学了一些知识，为了省钱，她后来基本上好多衣服都是捡别人不要的改小了自己穿。
“那是偏大还是偏小？”
宋瑶瑶愣了一下，赶紧把纸袋里的裤子拿出来给她瞧。
孟婳仔细摸了一下衣服的裤腿，又伸出两只手指来丈量：
“应该是偏大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怕小了穿不了，大了穿不了大话还能拿回去给我爹穿。”宋瑶瑶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又把衣服放进了袋子，利落的从钱包掏出一块大洋来。
“你这是给谁买的啊？”
一旁的孟梨见这位女士圆圆的学生脸，偏要学人家打扮的性感摩登，性格也这样平易近人，忍不住想要同她说话。
“给我男朋友啊。”
宋瑶瑶也不介意，笑着回复她。
“老板，你就给她便宜点呗，她男朋友肯定和她一样是个摩登的先生，这衣服你尺寸不对呀，我们买回去这么贵穿不了还要自己改。”
孟梨对宋瑶瑶刚才的行为很有好感，听到她说穿不了要改了给她爹穿，也没有看不起她们，便觉得这位小姐不是街上那些势利眼的摩登太太，所以就想帮她砍砍价。
“你这姑娘眼睛可真好使，算了算了，赔本卖给你们吧，你们两方要是都想要，那就一元两角卖你们两套，再低我可就不卖了。”老板气馁的摇了摇头，没想到孟婳还是个行家，能一眼瞧出来他家衣服尺寸偏大。
旁人都是买过穿过几回后才知道他店铺的情况，今天碰到这几个姑娘，他只好便宜一些了。
“你刚才还说最后一件了呢？”孟梨瞪圆了眼睛。
“说错啦说错啦，人老了脑子也糊涂啦。”老板梗着脖子佯装听不懂，从柜台下面拿出来一模一样的第二套，麻溜的装进了纸袋子里。
“您哪里是糊涂了，我瞧着你这生意做的，比我的脑袋还要灵光。”孟梨撇了撇嘴。
“好了，衣服买了就算是交差了，别置气了。”孟婳接过纸袋，拍了拍孟梨的肩膀，冲老板道谢。
孟梨也不是小性子的人，见二姐买东西得偿所愿，便笑嘻嘻的搀着孟婳的手臂，替她拿手里的纸袋。
几个人走出了男装店。
孟婳从钱包里掏出来六角钱递给宋瑶瑶，不想平白无故欠别人人情。
“多亏了你，我买的衣服也便宜了，你给我五角就好了。”宋瑶瑶本来也不是花自己的钱，所以便自作主张大方了一回。
但是既然孟婳愿意把钱给她，她也不嫌多。
“刚才也多亏了小姐，不然我也讲不掉价钱。”孟婳淡笑着摇了摇头，把钱放在她的手里。
身后的孟梨已经走远了，见二姐还在后面，扭过头大声呼叫孟婳跟上。
孟婳听到了她的叫声，转过身去找她们。
“哎？你叫什么名字啊？”宋瑶瑶总觉得孟婳有些眼熟，可是她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孟婳。”
孟婳说完，抬脚朝着孟梨和陈妈的方向小跑了过去，留宋瑶瑶攥着纸袋，在身后一脸复杂的看着她。
她可能不记得了，孟家三姐妹的亲生母亲，娘家姓宋……
……
三个人在街上逛了一上午，时间眼看着就到了中午。
外面的天气热的仿佛要把人烤熟了。
孟婳想到刚才省的一角钱刚好可以拿来买凉茶，便要请孟梨和陈妈喝东西。
孟梨嚷嚷着要喝黄记凉茶的“岁寒三饮”。
黄记凉茶是北城有名的老字号饮品，价格不算多昂贵，胜在茶水清香润甜，是用往年冬日生的红梅肉泥同新鲜竹叶浸泡出来的，水里又加了不少时人爱喝的蜂蜜和糖霜，还添了不少切碎了的马蹄莲果肉，用特殊的机器冰镇几个时辰，这个天气喝最解热气了，许多人路过了都想买几杯带回去喝。
孟梨要了三杯，一人一份。
陈妈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受宠若惊的接过来，往嘴里一倒，还没喝够味儿砸吧砸吧嘴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