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属小狗的啊，鼻子这么灵。”
外婆手里拿了一把小葱和香菜，从后院的那片小菜园里过来。
“晚上我让阿姨烧了你喜欢的芋头排骨汤，再撒上一点小葱花，泡一片锅巴，香得不得了。”
“外婆，你可别说了，我正好饿了，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流口水了。”
“那还不赶快洗手去，对了，记得把绍新叫下来吃饭，他在楼上工作了一下午了，一定也饿了。”
“您放心吧，吃饭这事儿，他可积极着呢。”
“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人在说我坏话啊？”
秦绍新的声音刚好从楼梯口传来。
陈茉涵回过头去看他，这会儿，他已经换下了一身正装，穿上了一件银灰色的衬衫，袖口随意的挽起来，看着居家又休闲。
只是鼻梁上的眼镜还没摘掉，也不知道忘了，还是有意为之。
“外婆正在说你辛苦呢，你看看，我在外面忙活一天了，还不如你在家工作一下午，外婆还是疼你多些。”
“你这孩子，又瞎说。”
祖孙三人有说有笑地进了餐厅，秦绍新看着温和的暖光下，外婆和陈茉涵有说有笑地互动着，心里漾起一阵暖意。
……
晚上吃过饭，秦绍新和陈茉涵在村子里散了会儿步，然后坐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陈茉涵嗑着瓜子，喝着泡好的春茶，享受着一天中难得的惬意时光。
“今天的工作怎么样，艺术节的事情还顺利吗？”
秦绍新给陈茉涵的杯中加了些茶，问道。
陈茉涵：“这不多亏了您秦总的关心吗，场地一落实，所有的事情推进的都非常顺利。”
秦绍新：“我怎么听着这语气不大对劲儿呢，你这不是在感谢我吧？”
“你想多了，我是要感谢你，有时候，自己解决不了问题，还是要学会请求帮助的。只不过，我没说，你已经猜到我想做什么了。”
“那我这么聪明，是不是得加倍感谢？”
“果然是奸商，这么精明。就知道你帮忙肯定不是白帮的。”
“跟你开玩笑的，我在你这里什么时候要过回报？”
“你说的对，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有回报。”
秦绍新觉得陈茉涵这是话中有话，忍不住追问道。
“怎么了？今天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就是做了一些决定，不知道会不会有预想的结果。”
“放心去做吧，有我呢，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我都支持你。”
“那你费那么大劲给我们争取来的使用权，万一搞砸了，岂不是钱也砸进去了，力气也白费了？”
“多大点事儿啊，咱家底子可厚着呢，你尽管折腾。”
“我怎么听着你跟暴发户似的。”
“我不这么说，你怎么能放心大胆地往前冲呢。”
秦绍新凑近了些，把陈茉涵揽在怀里，继续说道。
“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嗯，好多了，感觉你帮我开解了一下，人生都豁然开朗了。”
“我竟然还有人生导师的功能，这可是另外的价钱了。”
秦绍新打趣道。
“你怎么跟我学姐一样啊，她今天也这么说。”
陈茉涵像是想起来什么，“对了，我差点忘了，今天学姐让我带回来她烤的面包给你吃，我去拿来给你尝尝。”
她从车上拿了面包过来，扬了扬手中的纸袋，问道，“我去拿个盘子来装一下，你是不是觉得吃面包得配点喝的？”
秦绍新明白她的暗示，直接起身，跟在陈茉涵身后一起进了厨房。
厨房里的灯亮了起来，一室暖黄，是秦绍新喜欢的温馨的氛围。
在这个时候，他总会产生一种家的感觉。
“我们做个开放三明治来吃吧。”
陈茉涵提议道。
她打开冰箱，因为她来了，所以外婆把冰箱里的食材准备的很充足，各类瓜果蔬菜一应俱全。
“你晚上没吃饱？”
秦绍新倒不是反对她吃夜宵，只是他有点诧异她的适量，晚饭的时候，他明明看见陈茉涵喝了一大碗排骨汤，还泡了锅巴来吃。
“也不是，就是有点想吃了。而且晚上出去走了一圈，我感觉也消化的差不多了。”
对于陈茉涵来说，反正晚上睡觉还早，吃东西就是最好的解压方式。
“那给我也来一个。”
秦绍新不想扫兴，决定陪她一起吃。
“那我做一个牛油果的，你要吃什么的？”
“鸡蛋的吧。”
秦绍新从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出来，放在碗里打散，又从陈茉涵手里拿过牛油果。
“这个还是我来搞吧，当心划到手。”
“秦绍新，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我很作？”
陈茉涵从橱柜里选了两个盘子，开口问道。
“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
“你看啊，我们明明可以直接就把面包拿出来吃的，可是我却偏偏大晚上的要折腾，把它做成三明治。”
“这怎么能叫作呢，这叫生活态度，至少说明你还没有对生活失去信心和兴趣，如果一个人活着，仅仅是为了活着，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那可能才是真的病了。”
秦绍新分析的很有道理，陈茉涵甚至有点感同身受。
“你知道吗，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就是你说的这种状态。”
秦绍新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眼神黯淡的陈茉涵，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原来，曾经他们不在一起的那几年，她经历了那么多，那些难熬的日日夜夜，她又是怎么样一个人熬过来的？
“对不起，茉茉，我忽然很后悔，没能早一点陪在你身边。”
“你没必要和我说对不起，那几年我们都在求学，哪儿有那么多时间和闲心关注彼此的心理状态啊。我知道，那时候你压力也很大，你爷爷对你管得严，你也不那么自由。”
“原来你知道这些。”
“是啊，虽然你不说，但是你的事情，我多多少少还是清楚一些的。”
陈茉涵拿过秦绍新开好的牛油果，把它放在案板上切成片。
“其实，在国外的那几年，我真的很难熬。一开始，是因为专业的事情，我学设计，我爸妈不满意，而且我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他们又谁都不管我，只知道给我钱，从没有人问我习不习惯，开不开心，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好像我的离开让我爸妈一下子如释重负，他们的拖油瓶终于走了，他们两个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做那些违背家庭和亲情的事情了。”
“后来，我去看了心理医生，也接受了药物治疗，整个人的状态才慢慢好起来。”
“茉茉，以后都不会这样了，我不会让你再陷入这样的绝境。”
“可我明明有那么多的缺点，那么任性又不讲道理。”
“可这就是你啊，我喜欢你，就会喜欢你的全部，如果哪天你突然变了，我反而不想看到，因为那就不是你了，那时候的你一定很不开心，那也不会是你想要追求的自由。”
陈茉涵默默地听着，她从没想过，他们两个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交心。
秦绍新打开了燃气灶，平底锅里热油和蛋液相互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他的声音伴着这样的声响传到陈茉涵的耳朵里，她觉得这很奇妙，这就是秦绍新在她面前是最真实，最日常的表达。
就在这一刻，她更加坚定了心里的念头，她好像没有选错人。
有那么一刹那，她就要将自己的表白脱口而出，可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想在外婆家这段时间再继续观察和思考一下，等回到京市再说。
“秦绍新，你知道吗，你哪儿都好，唯独有一点不好。”
“哪儿不好，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
“你就是太在乎别人的感受了，总是把自己放在最后去考虑，我有时候觉得你是不是太压抑自己了，这样是不是太累了？”
“茉茉，我不累，或者说，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习惯了。我身上有太多责任了，放不下来的。所以，我想看着你去自由地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我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我没办法任性和张扬，有你去做，我觉得也挺好的。”
陈茉涵把他的话听在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说话间，两个三明治已经做好，秦绍新把餐盘端到餐厅里，两人坐下来开始吃夜宵。
“你说，待会儿外婆不会闻到香味下楼来讲我们两个吧？”
陈茉涵朝楼上看去，这会儿外婆应该睡觉了，她只希望没把外婆吵醒。
“外婆那么开明，怎么会为了这一点小事讲我们呢。”
“话说回来，我觉得外婆真的很喜欢你，对你也挺好的，这一次带你来见外婆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那是，我们茉茉多能干啊。”
秦绍新附和道。
“得了吧，你这睁眼说瞎话多少也得带点真情实感吧，太假了。”
陈茉涵看着秦绍新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继续道，“已经很晚了，我们吃完了就上去休息吧，你也应该累了。”
“我还好，主要是陪你聊天，我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是放松了。”
“我还有这特异功能呢。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秦绍新笑着看向她，吃完了手里的三明治。
然后他又很主动地去把盘子给洗了，这才和陈茉涵一起上楼去。
陈茉涵先去洗澡，出来以后，发现秦绍新竟然又打开了电脑在处理工作。
“秦总，你这是在干嘛啊，钱是赚不完的，真以为我要把你的钱全都霍霍光了吗？”
这次，秦绍新没有开视频，而是在处理邮件，陈茉涵凑到近前，伸手摘下了他鼻梁上的眼睛。
秦绍新用手按了按鼻梁，看似有些疲惫。
“项目推进出了点问题，有对家在背后搞鬼。”
他没有说的很详细，但是陈茉涵从秦绍新的神情和语气也能够分辨的出来，这次的问题应该很棘手。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你在我身边陪着，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秦绍新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想要获得短暂的放松。
“树大招风，你生意做大了，当然会遭人眼红了，这也从侧面说明，我们秦总真的很厉害。”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夸人的。”
“是不是很别出心裁？”
陈茉涵帮他按了按肩膀，秦绍新感觉舒服不少。
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关了灯，只点了一盏香熏蜡烛，是助眠的薰衣草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