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宗上下没有人会不喜欢照殊师姐。

他一直是这么想的。

师姐便是最好最优秀的人。

扶摇宗里他和师姐是天赋最优秀的人，但师姐过于耀眼，以至于外界只知扶摇照殊，不知扶摇容昭。

但他不在意，他愿意隐没在师姐的光芒之下。

师姐叫照殊，他叫容昭，他常常遗憾的想，要是把昭改成照就好了，照殊的照，只有这样才能显出他对师姐的崇拜。

但师姐说，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

他问什么意思。

师姐笑了笑，说，干净的意思，我很喜欢。

师姐喜欢就好。

于是他不再去想改名字的事。

师姐是那个无序的修真界里斩出黑白界限的一剑。

他愿为剑鞘。

师姐十六岁结丹入世，她在山下斩妖杀魔，他就从别人口中听她的名字。

仿佛这样也参与了师姐走过的每一程。

日思夜想，皆是师姐。

等到师姐回宗，他却发现师姐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师姐眼里只有修炼和众生，那么这次回来，师姐经常会不经意的提起另一个人的名字。

王清越。

他心里有些难过，但师姐夸这个人，他便想，师姐喜欢的人自当不错。

他后来见过，是个很好的人。

虽然不通术法却博文广学，风趣有礼。

即使这样，他却还是难过。

师姐与这个人情投意合。

于是渐渐的，师姐的目光也不再落在他的身上，她专注的看着自己的爱人，不再说她喜欢他的名字。

而他，专注的看着师姐。

师姐决心赴死的那天，他其实是有意识到的，因为那是师姐时隔几年后第一次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有些惶惶不安，喊了句师姐。

晨光熹微，师姐无比轻松的笑了笑，她说好久不见容昭。

当她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容昭是想哭的。

甚至有些怨恨。

他想，原来你还记得容昭吗师姐。

他想说并不是许久不见，他经常偷偷下山去看师姐，只是师姐从没发现。

但他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的点了下头。

师姐的眼睛很漂亮，他从第一次见到时就这么觉得了，如同星辰流转的夜空，将月亮搁浅。

师姐仿佛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释怀的笑。

她说：“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

“记得吗？”

他点点头。

怎么会不记得呢，从小到大，师姐说的每一句话他都铭记于心。

“记得就好。”

师姐转身离开，踩着碎雪，一步一步，不再回头。

那一整天他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想师姐那句话的意思，直到照殊孤身一人闯入魔界的消息传来。

心乱如麻，他想赶去魔界救师姐却被师尊拦住。

一天一夜，他甚至抛弃尊严跪下来求人。

不管是谁。

是谁都好。

去救救我师姐啊。

他哀求的跪着，额头贴着地面，直起身的时候在地面留下血迹。

“师尊…求求你…让我去救师姐。”

师尊对他这副样子不忍直视：“这是照殊自己的选择，你又何必呢。”

“师姐可以为了天下做出赴死的选择，我却见不得师姐这样，若是一定要有个人去死，那么师姐可以我也可以。”

这是他第一次说出师姐可以我也可以。

他颤着音：“师尊你还记得吗，我跟师姐，天赋并无上下，师姐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所以别让她去啊。

别让她一个人去死。

他俯身，额心再度重重的磕在地面上。

一跪。

外面突然响起丧钟。

师尊叹了口气，将结界解开：“斯人已逝，从今日起，你便是新一任天衡，是我扶摇宗掌门。”

他保持着这个跪下的姿势，久久回不过神。

于是从今日起。

容昭便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