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衡院很大，住的人却只有他们三个。

王林跟她说东边正院是师尊的住处，除了那之外其他院里的屋子随她挑，如果她不怕的话一个人像师尊那样占一整个院子也是可以的。

李慕婉默了片刻，感觉师兄对师尊有点阴阳怪气。

她没立刻回答，垂眸思索着。

王林歪头看了她一眼，不一会就哈欠连天，肉眼可见的困倦，他揉了揉眼睛转身要走。

银铃声清脆作响又被人中途拽停，李慕婉拉住他挂在佩剑上的坠子。

动作不是很重，李慕婉心里估摸着，恰好把力气控制在一个不会惹得师兄厌烦但又能引起他注意的度上。

她借着银铃红绳向前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

“师兄，”她微仰起头，声音略轻，有些小心翼翼：“你能告诉我你住哪个院子吗？”

王林倦怠的瞥了她一眼，随意的指了下西南边，又是一个哈欠：“那儿。”

“师妹。”他接着提醒：“我还挺喜欢这串铃铛的，你当心别给我拽掉了。”

当着她的面，这是师兄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喊她师妹。

“抱歉，”李慕婉借着松手的动作低头掩住眼底的笑意，声音更轻：“不知道师兄那个院子还有没有空屋子？”

她抿起唇露出纠结的样子：“我在家中的住处一贯有人守着，若是一下子让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院子还没人陪着…”

李慕婉适时唇角下压，是一个无可奈何又透着委屈的表情，她没把话说死，低声道：“我估摸着心底还是会有些害怕。”

王林被她语出惊人的直白呛了口气，刚刚还困的要死一下子被呛得清醒起来。

虽然修仙者不是很注重男女大防这类死规矩，但男女有别还是知道的吧。

跟师妹住一个院子，除非他疯了。

王林本就肤色白，刚刚被她这一通话里的意思呛得面上浮起薄红，说话也没了散漫：“不合适吧，这…”

李慕婉想笑，但还是露出疑惑的表情：“为什么不合适，我梦魇时家中兄长常在偏房里小住守着我。”

“师兄不就是兄长吗？”她进一步拉着王林的袖子，是一个下意识依赖的姿势：“我第一眼瞧见师兄就觉得欢喜。”

感受到旁边人的紧张，李慕婉无声轻笑，补完下一句：“如同跟我兄长一般。”

听到兄长二字王林松了口气，师兄跟兄长好像也没有问题。

他代入师妹的视角想了想，一个女孩子十四五岁就离家修仙，害怕很正常，更别说师妹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看见一个跟自家兄长年纪差不多的师兄自然就卸下心防产生依赖的情绪了。

更别说所谓收自己为徒的师尊全程没露过面。

王林在心里补充，想住在离人近一些的想法确实没有问题。

“好吧。”想通了一切王林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替她开口：“那你住东南那半边的空院。”

他想了想嘱咐道：“你先熟悉两天，三天后我来负责你日常修行。”

话里话外俨然是把她当成了妹妹照顾。

李慕婉扯了扯唇角：“谢谢师兄。”

才不要是妹妹。

有一句话没说错，她确实是一见师兄就觉得喜欢了。

如果只是妹妹的话怎么想都还是有些不甘心。

2

新来的师妹胆子好像有点小，有点像他小时候养在院子里的小兔子。

临睡前王林如是想。

这回笼觉一睡就睡到了晚霞映红天际。

觉睡足他心情也好了不少，起身站到窗边伸了个懒腰无意就撞上了师妹的视线。

说是西南东南，归根结底都在一个院子里，只是稍大一些。院子里有一架秋千，是他小时候无聊时自己造的，而师妹正坐在上面惊讶的看着他。

“师兄醒了？”她笑盈盈的歪了下头说话依然是温温柔柔的：“师兄，我在等你。”

天衡院不准外人进入，师尊有自己的事不怎么管他，这是他第一次睡醒后面对的不是空荡荡的院子。

有人等他，王林有些开心，连带着刚开始觉得师尊突然收徒不负责任的烦躁也烟消云散，但嘴上还是不动声色的说：“等我做什么？”

春四月的风还是有点凉，师妹的步摇被吹的左右摇晃，她起身理了理裙摆，环佩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最后妥帖的压着裙角。

她笑：“我有些饿了，但师兄不在，所以我等师兄一起用饭。”

师妹很乖也很会说话。

王林难得因为一个人说出的一句话而欢欣雀跃。

小师妹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