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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兄弟阋墙(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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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子靠岸,岸边停泊着小舟,说是舟也不太恰当,体积比得上小半支游舫,装饰着青碧色的丝绦,垂在微风中。

时楼认出地方,这是名湖的另一边岸,游人极少,隔了这座山丘有些村落小镇。环顾片刻,时楼让那些侍卫退下,只留下了一个侍女。

裴英让那侍女也退下了。

时楼看出他心思。虽然他本意是想着此地僻远,即便真有人过来,也是乡野之民,不会认出他来,反而是大张旗鼓的令人生疑。

但既然这样就能让裴英开心,他也犯不着扫兴。

裴英从食盒中取出捆好的活蟹,放在锅中隔水蒸,用黄铜小壶热了黄酒,将佐料一一倒进白碗细细调味。时楼见他乐在其中,坐在一旁看他亲自忙前忙后。

从幽州起他便怀疑裴英喜欢做饭,且颇为精通,现在算是确认了。

哎,虽然是耽于感官享乐,但至少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多好。

“我去附近走走。”时楼眼不见心为静。

“嗯嗯,哥哥别走太远。”裴英叮嘱,顿了顿又解释道,“螃蟹快熟了,凉了会腥。”他低头摆弄餐食的样子专注而闲适。

算了,精神状态看着健康多了,他还能有什么不满的呢。

今年的螃蟹很肥美,将蟹八件摆好,见时楼还没回来,裴英循着方向去找他。远远就看到熟悉的身影,快步跑去走近了才发现不止一个人。

他看见时楼正与一个抱着篓的少女交谈。那女子看着极年轻,小麦肤色,摸样称不上多么秀丽,但看上去活泼舒朗,生机勃勃,鼻尖的雀斑有几分娇俏,从时楼手中接过钱的时候低头露出了羞涩的笑。

时楼拎着用草绳串着的两条鲜鱼,与渔女道别,一转身就看见了不远处的裴英。

裴英一边过来要接过鱼,一边说,“怪我,该备好鱼带过来的,如果没碰上这卖鱼女,哥哥想吃鱼就吃不到了。”

“临时起意,见她的鱼新鲜才买来的。”时楼有一瞬间觉得他殷勤过头,有些虚假,再一眨眼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裴英面色如常,并没有变化。

裴英心想是这个理,“也对,城内买的鱼怎么也比不上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手里的鱼还活着,鱼尾甩得很有劲,他将手臂抬远了些。

时楼拿着随身小匕首将鱼简单处理了,削了根树枝当棍子,将鱼架在火上烤,裴英坐在旁边拆螃蟹,不时默默给他递盐。拆出的蟹肉盛在蟹壳中,晶莹软白,油滋滋的蟹黄和蟹膏放在了一起,还有一小盏醋,裴英将碟子递给时楼,“哥哥吃么?”

“剥完了才问?”时楼围观了他全程,一开始还不太会,笨手笨脚地拆完一只,第二只拆到一半就已逐渐娴熟,拆到最后指尖动作几乎可以称得上优雅,不仅是动手能力好,脑子也聪明,懂得观察结构,心思细腻,所以进步飞快。

“哥哥既然应约,那肯定是打算吃的,我难道做错了。”裴英擦了擦手,面露疑惑,那目光仿佛在说“不是明明接过了,正在吃吗”。

时楼拿了个干净碟子给他拨了一半回去,吃独食他于心有愧。

“那这些年来,你并不确定我的态度,就心甘情愿地在上京与他们周旋,难道是对的?”

裴英在上京做的事情,时楼看在眼里。

公事可称为勤勉,且油盐不进,多方势力眼中的硬骨头,对外没有私底下这股子疯劲儿,虽然克夫命硬的传闻流传甚广,但要担惊受怕的也是有可能尚公主的青年才俊,因此在老百姓之间很受爱戴。更有虔诚者对他是神佛转世的传闻信以为真,在家设台供奉,以求脱离苦海,早登极乐之地。

时楼的语气并不像是责怪,裴英听了却只能沉默。偏偏时楼像是听不懂这暗示,非要逼迫裴英作答似的,凝视的目光阻拦着他的闪躲。

“我……”

他张张嘴,又徒劳地住了口,既不肯承认自己的心甘情愿是错付,也无从反驳就算是错付也仍心甘情愿。

“哥哥的态度我从来都很清楚。”半晌,裴英才重新找回了声音,“你总是清醒明白的那一个。”

煮酒的火灭了,裴英拿起了杯子,“可我不是。”

“我以为哥哥早就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了。”他将斟满黄酒的瓷杯端给时楼,“任凭心意做事,因此哪怕没有回报我也甘之如饴。我对哥哥……仅仅是我的私心,不为别的,所以哥哥你还是骂我吧,我是自私,不冤屈。”

还是一样的犟,但这次是进阶版,学会耍无赖了。

时楼心中点评。

“我骂你干什么,我只是提醒你别总做亏本的买卖。”时楼吃一口蟹膏,又喝一口酒,看看风景,“若是想收服一个人,就不该任予任求,而是要稳坐高台,有尊有卑,再佯作平易近人,让索取变成供奉,你得了好处,他心中也快活,还要谢你垂怜。”

“那这样能收服哥哥吗?”裴英轻笑,并不被时楼的言语所迷惑,心里想着,怎么可能做到高高在上,他不想做,也做不到。

幻梦毕竟只是幻梦而已。

在这短暂的、独属于他的人生中,是那个炎炎烈夏,是百无聊赖的午后和一株紫薇花树,树下他看到了一个人。从一开始就是躲在暗处的、小心翼翼的仰望。

“难道他们是那样对哥哥的?”裴英眉间一皱,不知想象了哪些画面,陡然生出不满来。时楼否定了,那不满与嫉恨却依旧如影随形。

裴英心想,我才和他们不一样。

吃完蟹宴,裴英领着时楼去岸边。左右环顾也没留个人下来划船,时楼笑了,“你还会这个?”

“不难。”裴英穿的箭袖,利落地跨上船头拿起了棹杆,“我来给哥哥当船夫。”

身体力行什么叫做道理都懂,但是不改。

船舱里铺着软垫和矮几,地方不大,很有安全感的半包围结构,时楼窝在里面,略一抬头就能看到裴英的身影。

他今日未戴金钗珠饰,做男装打扮,身形挺拔,扭过头来看他时笑吟吟的,很英气漂亮的一张脸。秋光正好,湖面闪着粼粼的光,远山如黛,暖风拂面而来,于是时楼下意识也回了个笑。

裴英把头转了回去。

时楼看到他耳朵红了,没好意思拆穿他,也就装作无事。

两人无话,就这么一个撑船,一个坐船,偷得浮生半日闲。有南飞的大雁于碧空一字排开经过这里,裴英便唤船里的人出来一起看。

他当然知道,时楼在外征战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候鸟年年迁徙。但身边人是他,此地是上京城,与他在塞外秋日行军时相比,是否能多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呢?他忍不住这样想。像是漂泊的叶子偶然落到一个根,似乎也能暂时休息片刻。

如若真是这样,那么这个不值一提的树根,也就能幸运地在这片叶子的旅程中留下一个标记。

*

新帝后位空悬,有适婚女儿的权贵名流之家都在暗中打听皇上何时遴选秀女,依太后的意思,是打算亲自主持,不会等到封后再说。如今宫中只有太后和潜邸时的两位侧妃,先帝的其他妃嫔都另迁别居,那么新人一旦入宫,还不是一朝飞上枝头,多的是机会成为凤凰。

于是圣旨一下,大小闺秀就陆续入京,客栈上房一时爆满。右相上朝时将此事与宜州饥荒并举,谏言兵事方休,选秀一事不宜大张旗鼓,劳民伤财。听得裴苍脸都黑了,不知这老匹夫话里话外是什么意思,暗讽他贪恋美色似的的。

但后宫空虚是事实,太后要给新帝选妃也是事实,除了资历老的右相,谁又能多说什么。

僧道司现在大半在裴英管理之下,俨然又是一个新的国师府,不仅要与礼部一起负责观星占算等事宜,各地的宫观道场、僧道名录也都在其辖下。裴英很清楚裴苍一方面任用他,另一方面也在暗中等着他犯错,好立个下马威。因此事必躬亲,滴水不漏的代价是忙得脚不沾地,唯有在时楼住处,能得片刻闲暇。

时楼已经不赶他,与他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和睦状态——或者不能说前所未有,在裴英还不是裴英的时候,两人也曾度过一段好时光。

如今,时楼放弃了逼他称帝的目标,裴英也不再将爱慕挂在嘴边,如同这世间每一对寻常兄弟,同处一室各自专注时,无声滋生出几分岁月静好的意思来。

睡着了。

时楼看见裴英歪着脑袋,不知什么时候倚在榻上打起了瞌睡。背光垂着脸,看不清脸,但疲惫的气息一览无余。时楼拿了条薄毯给他盖上,裴英皱了皱眉似要惊醒,但很快舒展开来,蹭了蹭颊边的柔软兔毛,又沉沉睡去。

裴英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醒来后人都是懵的。

“哥哥?”

摸到了身上的绒毯,屋内昏暗静谧,仅桌上一支蜡烛在燃烧,滴下一痕烛泪,丹桂幽香浮动,而远处传来叽喳人声,隔着门听不清楚,忽近忽远。裴英晃了晃脑袋,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中。

有侍女闻声推门进来,点亮了四角的灯。

“什么时辰了。”裴英瞧这侍女面熟,仔细想了想,“你是之前就跟在哥哥身边的那个……珀珠?”

珀珠点头,心中却奇怪,之前也没跟这昭宁公主打过交道,怎么会认出自己。

“回公主的话,现下刚过亥时,依主子的意思,是让公主暂住一宿,明早再回。”

裴英也逐渐清醒过来了,不再昏昏沉沉,“哥哥歇下了?”

“是。”

“那算了,备车,去黄钟山。”

珀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想起时楼的吩咐,让她听公主的,便不再阻拦。

只是这里温暖馨香,又有人端茶倒水的伺候,怎么不比黄钟山的草庐舒服呢,又冷,路又颠簸,真是怪人。

深夜寂寥,只有草丛中悉悉索索的虫鸣。裴英想起刚醒时听到的人声,疑心自己是否是听错了,此地僻静,不该有那动静才是,“外面方才是什么声音?”

珀珠提着灯走在前头,闻言停下脚步,回过头茫然摇头,“什么声音?奴婢没留意。”

裴英:“那许是我听错了。”

他微微撇过头,望了眼宅子,脑海中描摹出那人安睡的面容,而后不再留恋,披星戴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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