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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兄弟阋墙(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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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国师皆清修喜静,故国师府偏居一隅,是宫中最神秘的地方。国师是无名无姓之人,国师府也是无牌无匾之地,高墙长瓦将府中景象遮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座通天塔尖,金顶八方镶嵌夜明宝珠,午夜可见微光,漂浮如幽冥星火。

那是裴荔之前对国师府的唯一印象。怎么住进来的已不清楚了,自落水后便浑浑噩噩,总提不起精神来。她很害怕,不明白为什么父皇母后都不相信自己。

熟悉的宫女不准许跟随进入国师府,因而她只能蜷缩在床角,惶惶不安地问陌生的宫人:“它今晚还会来吗?”

宫人目不斜视,冷漠道:“国师大人亲自坐镇,公主还在担忧什么?”

“传人上一盏安神茶,要甜一些的。”许是国师的威信让她感到了安全,困倦袭来,裴荔打了个寒颤,觉得身子很冷,又倦怠无力。

“回禀公主,府中餐食简朴,没有安神茶。”神色端肃的宫女在烛火下显得越发不近人情,裴荔心中有气也不敢发,咬了咬唇便睡下了。

国师提灯步下高塔,看着送来的碗碟,漆黑不见底的眼中波澜微起,“皇上的意思?”

“太医在甘泉宫小厨房熬制安神汤的锅底发现致幻的毒菌残渣,陛下没有声张,令暗中统领前来将线索告知大人,说这是今晚甘泉宫送来的安神茶,大人一看便知。”

“我已破例让九公主住进府中。”国师淡声道。

见国师似有不虞,传话的宫人压低头颅小心道:“陛下念及皇后娘娘心疼公主,娘娘忧虑,幸得国师护法才勉强安心,就是不知何时痊……”未竟之言在国师淡漠的注视下消散在空气中。

“我心中有数,去回话吧。”国师没多说什么,下令逐客。

他并不在乎区区一个公主的安危。欧阳家虽于皇帝有用,却与国师府无关,他只管专心辅佐天命帝子,传其薪火,欧阳化或欧阳丹,再权势滔天,也是凡夫俗子,蜉蝣啁啾之辈罢了。自初任国师暗窥天机,意图逆天改命遭到反噬后,历代莫不呕心沥血、勤恳耕耘,祈求天怜降下一线生机,保佑夏朝国祚连绵。

继承国师之位后,他也无时无刻不在参悟——参得越透彻,就越觉得眼前一幕幕如乡村野剧般荒诞可笑,毫无意义。

国师府重重门禁,别说外面的人,就是府中洒扫服侍宫人也只负责各自的一小块地方,不得随意走动。国师没有管那盏作为证据的药茶,是谁谋害公主他心中早就有数,却不打算多提。要怪就怪她惹了不该惹的人,死有余辜。

他曾占出一个即将覆灭皇朝的孽种几年后诞生,需早早扼杀,否则一旦纵容、其成人,克父克母克兄姊克妻子,天煞孤星,凶神再世。可再要追问是谁,却又卜问出一代天相明君的出世,乃真正集大气运者,天下见而祥瑞清明。两个极端矛盾的答案迫使他不得不一次性用掉三次机会——彼时皇后即将生育,据前代国师留下的手札记载,这位嫡长子就是下任帝王的不二人选——可他第三次点燃请神香,投下蓍草和龟甲,却只看到一团迷雾,当夜天象巨变,国师府大乱,送往紫宸殿的文书中只写了两个字。

大凶。

命子不愿降生,裴帝早已拟定的封太子诏书也只好匆忙作废。

国师休养了整整一年才能下床行走,后又反复询问,再问不出其他东西。

裴苍,裴萧,裴苏,裴莲,裴节,裴兰,裴英……国师看到裴苍不该是命定太子,裴苍便无缘大位;国师看到二皇子应为贵妃之子,同时有孕的丽妃便只能排在后面生育,这自然也符合裴帝的意愿;他看到罗将军府业债累累,罗氏独子若无龙气庇佑,难以善终;他看到六皇子七杀坐命,残杀手足,其罪天诛,死无葬身之地;他还看出容氏之子天生不详,永宁宫的格局便被改成了牢笼,锁住公主伴生的凶兽煞气,十年方可化解……他知道的很多,不知道的却也很多,因为总是有意料之外的变故,扰乱这一盘好棋,需他时时闭关参悟,追踪,求索。

比如裴苍并非命子,比如裴苏渐生异心,迟早为患,再比如裴荔遭此横祸。毕竟按照推算,裴荔命中并无此劫。

第一次失控的感觉出现在十六年前;第二次出现在三个月前,他察觉到有大事在暗中发生,因此提前匆匆出关;这是第三次,就在三天前。

夜风渐渐凉了,国师垂眼看着被人掺了毒素的安神茶,喃喃自语道:“是您吗?”

呲——烛火飘摇,燃烧的灯芯浸润油脂,发出噼啪声响。

大夏原本清晰的命运突然变得模糊不定,令他难以决定该如何调整维护。国师穿过迷宫似的曲折长廊,登上通天塔,月光好似清澈透明的溪水,风自天际滚滚而来,从未以真面目示人的国师摘下面具,露出了一张苍白僵硬如蜡的消瘦脸庞,黑眸深邃近乎妖异。他弓着身子伏在黑曜石台面上,以祭品鲜血写下文书,放在鼎中点燃,青烟袅袅一线垂天。

恭惟青天紫微在上……区区裴荔,不足挂齿。

谨遵天命,吾等夙夜勤勉,辅佐帝尊治世。紫微天命一生坦途,功勋卓绝,左辅右弼,名垂青史,九霄无极而不违其名,岁月幽渺而不损其功……本该如是。然不知臣等何罪之有,降此天罚!

东宫空悬久矣,百姓何辜?

……

国师看着鼎中灰烬,眼中晦暗难明,对迟迟不愿现身的命子几乎产生了怨恨的情绪。

您究竟还有什么不甘?!

而另一边,永宁宫窄小偏狭的隔间,哑儿在强烈的心悸中醒来,从前日起滴水未进的胃袋空空如也,反酸抽搐,干呕了一阵,好一会儿才喘着气缓过神来。他歪过头,透过窗棂看到了天边的月亮,白色的月亮让他想起了香甜的乳糕,那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也像那枚兔子玉佩,月亮上面或许真的有兔子也说不定。

那个人……现在醒了吗?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传来了门锁被打开的声音,他睁开眼,看见了高姑姑自上而下的审视,“可知错了?”

哑儿要说话,嗓子却干得发不出声音,被粗使婆子夹着手臂架起来,带到了容昭仪跟前。

“娘娘,再罚下去,怕是要熬不住了。”高姑姑附在容昭仪耳边压低了声音道,这孩子向来桀骜古怪,她还从没见过他这么可怜的模样。哑儿虽比公主强壮倔强些,但到底还小,命再硬也不是这么个折磨法子。她不知道这对亲母子之间发生了什么,容昭仪终于愿意将他带出去,可关系瞧着却是比先前更紧张了。

容昭仪倒是真的恨不得这孩子去死。

高姑姑给哑儿喂了半碗热汤,哑儿乖乖地喝下,容昭仪在旁讥讽道:“你就不怕我毒死你?”

哑儿咽下嘴里的食物,用还未来得及换下的精致衣袖抹了把嘴,“母亲若敢动手,早就动手了。”换成之前,他大概会说毒死就毒死了。可今时不同往日,他竟也开始眷恋这人世。

当了十年的幽魂,他不想就这么孑然离开。

“……你和五皇子说了什么?那日晚膳又去了哪里?给我如实道来。”容昭仪一时大意,叫他钻了空子溜出去,懊悔不迭,可哑儿什么都不肯说,思及此,耐着性子缓和了语气,循循善诱道:“你我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在这深宫中,难道还不能团结一心吗?”

哑儿扯开衣袖,抬起手臂露出新增的伤口,示意她自己瞧。

“我做了什么,与你没有关系。”他既摘了面具,就没有再戴上的意思。况且他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找到裴节,将在瑶华宫附近看过春草行踪诡异的事情告诉了他而已。

春草几次三番和晚玉、星儿等宫女躲在暗处说话,十分警惕,他没法子走太近,只能远远望着,记在心底,确认了不是巧合——春草成了宸妃安插在甘泉宫的暗钉。他本想寻个机会告诉六皇子,不巧这次正能用上。借着七公主的身份随便糊弄裴节并不算难,裴节关心则乱,一听到跟六皇子有关便信了。所以即便他被关起来,九公主的安神茶里还是不干净。

因为几日前,御花园中鸟声嘈杂,扰了公主赏花,宫女们便被赶去驱鸟,于是短短半盏茶的功夫,九公主便受惊落水,接连几日难以安眠,所以自然需要安神茶助眠。

哑儿抬起眼,看着坐在软榻上、眼神阴冷的女人,看着看着,便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她懦弱胆小的本性,再怎么掩埋躲藏,也早已暴露无遗了。她越是折磨他,就越显得可笑,因为她压根儿不敢背负杀人的罪孽。

而且她确实对他一无所知。

她不敢做的事情,他却从来没怕过——若不是九公主落水后的挣扎声惊动了不远处的宫女,本可以直接溺死她的——因为一切本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是他从裴节口中得知,六皇子落水险些丧命的事情,根本不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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