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任去找夕颜的午间，教室里季旋也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花汀闲在昏黄的光线里看着她从后门走出去的拖沓背影，每一个脚步都尽全力压制住了声响，像在模仿鸟羽落到地上，花汀闲感觉自己在看一个飞不起来的鸵鸟走在泥浆。

过去一天，季旋桌面上的东西也多了起来，她没有睡觉的意思，练习册摊在桌面，被摁开的笔摆在上面，左上角就是一摞不高不低的书，里面夹着几张黄色卷子，其中一张因为取出来时的不注意而撕烂了一块小角。

花汀闲目送她走出教室，确定没有老师后，把身子侧着，背对门，胳膊搭在桌上立起小臂，将头框进里面，书桌里没有空位，她就把手机拿在腹前偷偷点。

这个姿势应该可以挡住从后门突袭的老师，大中午一般不会有人突然进教室，她就把亮度调到最低开始跟夕颜汇报。

听到夕颜说有年级的人找过她之后，花汀闲下意识想去看旁边的空位，后发现自己这个姿势似乎不太方便，就保持掩饰看着聊天记录有些难堪地抿嘴。

手机的白光照上花汀闲的脸，眼球里反射出一块白色的屏幕，她保持这个姿势久了就不太舒服，把手机屏关掉后卡进课桌，打算坐着活动一下。

离季旋被叫出去已经过了二三十分钟，再有一会儿就得起床了，午休时的校园算是安宁的，但办公室里的谈话声还是无法听清，花汀闲不用想都知道老师把她叫出去是要干什么，果不其然人回来的时候正在把短袖挪到脸上，去吸那点挂在皮肤上的眼泪。

季旋从书包里掏出抽纸，动作很慢地抽取，纸与包装发出的摩擦声无法完全掩盖，像火星子刺在身上，耳朵里流着滚烫的岩浆，顺着落下烧到心尖。

她不想第二次发出这种令人焦虑的声音，就拿着取出来的一张纸反复擦，花汀闲看出了她顾虑的什么，从桌里掏出一个卡着的小包卫生纸，把贴口扯开，这种小包式的不容易弄出动静，她就轻轻地从里面挪出一张纸，放到季旋的桌面上。

季旋那张纸已经眼泪鼻涕混杂了，把那团湿漉漉的东西扔到了自己准备的垃圾袋里，看了一眼崭新的纸，瞅两眼花汀闲，然后拿了过去。

她现在情绪不大好，抖着身子没有放声哭出来，也没有精力去关心周围有没有人往这看，在新纸巾被打湿后，季旋从书包里把手机拿出来，最开始亮度没有调，大白光出来吓了她一跳。

花汀闲早就知道她把手机带到学校来了，没有奇怪，见季旋点开聊天软件，就把目光移了回去。

她也懒得藏了，两个人就这样光明正大地用手机，没心思管同学看不看见。

季旋把手机放在桌上，看着微信主页一动不动，手撑着脸，身子偶尔抖一下，过了几分钟拿出便签纸，在上面写了一串字，然后贴到卓缝上。

花汀闲一看，是在问自己微信号。

一般这种人不会上来就找人要联系方式，季旋也确实是觉得在班上有一个可以经常联系的，平时也方便，不然想问点急事也找不到人，她把返校后的胆全用上写了这个便签，花汀闲自然也没有拒绝，在下面写了一串微信号，还很友善地画了一个可爱的馒头人。

没多会儿季旋的好友申请就发过来了，对方先是跟自己道谢，然后开始说刚刚在办公室的事。

“她问了我一堆返校后感觉怎么样，然后问我昨天去咨询室都说了点什么。”

花汀闲气氛般发了个表情包，意思着安慰几句。

“还说什么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之类的，过几年回头再看都不过是小事，告诉我要坚强，说她之前带过的学生怎么怎么。”

花汀闲知道这种人在社会上遍地开花，听了这番讲述也有点不爽：“他们都是傻逼，你别管他们。”

“我觉得我们两个摊到这个班主任，有点倒霉，她到最后都还在跟我讲自杀是懦弱的表现。”

花汀闲沉浸在学生身份里，恍惚间有在为自己的未来哀伤，转念一想自己大学都快毕业了，真正困难的是季旋，她的状态不适合清北班，平行班转平行班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后面一年都要面对一个把自己当做定时炸弹的班主任，这日子过得确实很难。

“他们只是想踩在你的伤口上突显自己的坚强，再给别人宣传自己的理念，最后美其名曰积极向上，你拿她当屁就好，我理解你。”

“我有点后悔回学校了，但一直拖着不考大学我心里也很不踏实，觉得这辈子完了。”

花汀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她上学那会儿这种想法几乎充斥着自己的大脑，觉得没有学历什么都没有，哪怕清楚地看到了研究生赚得没有大专多，但她还是会为此焦虑。

人生不是只有高考一条路，但高考却是一个能短期评价人价值的机器，是社会对普通人最便捷的标价榜，学生时代的自己觉得没钱没权要是再加上个没成绩，或许这辈子真的就完了，她不认为自己高考考差了也能在其他地方找到出路。

使人形成这种思想的就是社会学校和家庭，进入异能局后她更大程度发现了世界的多样性，明白了为什么他们说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同时也明白了高考就是一个营造着巨大恐怖与焦虑氛围的低质筛选机器，凭借着极强的影响力让腰部群众对此头破血流，等到出社会后顶着被撞得血肉模糊的身体看着那句“人生的出路有很多条”，才发现自己根本走不动路。

所谓腰部群众的划分就是财力平平，权势平平，智商平平，天赋平平。

花汀闲认为自己就是属于这个腰部群众，能到今天，靠的就是学生时代的努力和异能红利，天时地利人和，进总局自己哪怕少了一样都不行，大概这就是运气。

这些事情她现在很难跟一个才认识不久的患有心理疾病的同学讲，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

“学校这一两年变成这样和老师脱不了关系，你暑假这段时间先适应，作业什么做不完就不做了，你休学一年成绩回来还是这么好，我们慢慢来可以考个好大学的呀。”

言外之意就是告诉她，要努力，这是人走到绝境时除了去死的唯一办法，花汀闲不否定努力，或者说努力本就是种激发天赋的方式，她自己就是拼死考到600分边缘的，季旋比她脑子要灵光，如果没生病真的可以考清北。

“我现在很怕自己高三去了出什么意外，家里跟我讨论很久了，要不要找点关系借读，我们学校变成这个样子或许真的不利于我这种精神状态。”

“你自己觉得怎么合适怎么来，”花汀闲知道高三一整年都是什么炼狱折磨，心里还是担心她的，“借读的话，其实你过去的成绩其他六个学校都不会强烈拒绝你，有关系就好办，这几个学校学习都抓得紧，你看看那个管得较松的呢?”

她刚发出去，心想完了，自己总是安慰着安慰着就开始给别人想具体方法，这种方式是不太利于提供情绪价值的。

“谢谢你，我还是打算再上几天课试试。”

“嗯嗯，不舒服可以告诉我。”

差不多午休该起床了，花汀闲听到铃声后把窗帘拉开，将手机收好，随便抽了本书在桌子上放着，表面看题实际上在发呆。

和季旋的关系走近是一个偌大的进步，她现在需要的就是接触更多的人来获取学校的信息，夕颜的咨询室在下午又会去到几个人，任务进度没有大进展，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清」要避免大范围使用，如果一周后还没有进展，局里商量的就是一天一个班地发动异能，到月末可能可以暂时性起到一点作用，不过这样问题还是无法根治。

学校请了夕颜这么个大人物，肯定还是要好好利用的，加上师生心理健康堪忧，所以暑假临时增添了心理健康课暑期补课时间为三十天，八月初就会结束，日期过半时放一天假然后回学校接着上课，心理健康课七天一节，算下来也就四节课，安排在课程范围内的自习课上。

夕颜几乎没上过心理健康课，她在大学时更多的课程和学术上的心理学挂钩，不过在总局这么多年下来，她各方面都有涉猎，所以没有问题。

花汀闲现在开始想的是，季旋现在会不会抗拒这种课程。

灯全部打开了，教室里也没刚才那么寂静，她小声道：“明天你说的那位老师好像会来班上讲课诶。”

“这个我知道，”季旋提到感兴趣的东西稍微主动了一些，“但在学校开设这种科目其实是做摆设吧，没什么实际作用，大家都不会听，我感觉她应该也是讲一些形式上的东西。”

花汀闲觉得自己可以打听一下同学的意见给夕颜出出主意，心里健康课除了科普一些教育上缺失的部分，也可以为着给学生缓解压力的出发点："那你希望课堂是怎么样的？"

“我希望可以多听点学术性知识。”季旋的脸色不像在开玩笑，花汀闲看了出来她是认真的。

季旋情绪稍微稳定了下来，就是眼睛哭过后有些发干，她说完后拿起杯子喝了点水，抽纸再擦了一下脸，拿起笔去看题。

“你觉得大家会想要什么样的？”

季旋纠结了一下她为什么一直关心这个问题，但秉持着包容的心态没有细想，如实回答：“安静的，老师闭嘴的，可以上自习的，还是那句话吧，没有人会听。”

花汀闲见她开始看题，也没再打扰下去，季旋说的不无道理，很多人其实不把心理健康课当回事。

她又不想盯着题看，于是再次把手机拿出来，一打开就是夕颜的信息，花汀闲看着情报的内容，感慨总局的办事效率，明明昨天还在说要等等，可能总局和地方上对时间的概念不太一样吧。

“教育部的调查结果刚刚下来了，没查出来。”

感谢阅读，感谢包容，感谢理解，鞠躬~（叠甲叠甲叠甲叠甲）

首先想跟看到这里的读者道个歉，因为最近在写的这部分章节其实会牵扯到大家不太喜欢看的东西，大家会觉得是在说教，没有剧情，这一点我自己也反思过，所以要感谢大家的包容，也感谢可能会出现的批评建议

无论大家想不想看我后面都会按照自己的节奏，自己的方式去写想写的剧情，如果有讨厌所谓在文里出现一些社会现象，或者说道理之类甚至是觉得作者本人很消极，看到这里就可以了，很感谢大家，鞠躬~

到最后没有人看或者说开始有争议我也是接受的，毕竟很感谢大家愿意点进来看我自顾自写了这么多~不过我不会改变基本想要表述的东西，文笔和没有把握住节奏，刻意呻吟之类的问题我也接受，最后非常感谢~敬礼~

不能仅仅通过剧情故事来表达想法与立意，却要靠文段阐释造成大家的观感不适也是因为我的笔力不足，我知道我现在要做的是写完一个完整的剧情而不是去思考一些我能力之外的东西，所以更要感谢大家的包容了，我为我这种写作上的偏执致歉

另外学业繁忙，后续大概就是周更，感谢感谢感谢感谢鞠躬鞠躬鞠躬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