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电梯，两人朝着门口走去，柏行谦入职盛氏集团这件事估计已经通知到位了，所以当他们路过前台的时候，前台弯腰鞠躬，喊了一句“柏总您慢走”。

声音铿锵有力，字正腔圆，回荡在前厅。

很难形容柏行谦当时听到后是个什么心情，反正他旁边的牧言礼挺想找个洞钻进去的。

牧言礼在前台说完那句话之后就迅速往旁边移了几步，和柏行谦拉开距离，假装自己不认识他。

柏行谦会放过他？不可能的，要尴尬就一起尴尬。

所以他朝牧言礼走过去，在牧言礼抗拒的目光中，温声问道：“你是和我一起去取车，还是在这里等我把车开过来？”

牧言礼：“……”

他不可能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接受众人奇异的目光，于是果断道：“我和你一起去。”

柏行谦笑了，是真笑了，他点点头，说：“那行，走吧。”

于是两人又回到了电梯，柏行谦已经领了他专属的权限卡，可以到达地下车库。

路上，牧言礼越想越不对劲，他扭头看向柏行谦，木着脸质问：“你刚才是不是故意走前台的？你早知道她会喊那一声儿对不对？”

柏行谦微微挑眉：“被发现了耶。”

再发现不了他牧言礼就是傻瓜了，柏行谦有权限卡，明明可以直接到停车库的，非要走前台来这么一遭，除了故意的牧言礼想不出第二种解释。

这算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柏行谦观察着牧言礼的神色，意识到自己可能把人惹炸毛了，伸出手轻轻拽了拽牧言礼的衣摆，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小声问道：“生气了？”

牧言礼看着他，轻轻眨了下眼睛，说实话，并没有生气，他不是一个爱动脾气的人，最近一次有点情绪，还是在柏行谦给他氪五百万那一次。

所以他如实道：“没有啊。”

柏行谦看了他好一会儿，确认自己没在他脸上找出疑似“生气”和“愤怒”之类的情绪之后松了口气。

没等他开口，牧言礼又道：“但是你抓着我看了好久，如果我迟到了的话，我可能就要生气了。”

柏行谦：“……”

找到车，解锁，入座，扣好安全，踩油门，一气呵成，一路上压着限速边缘，风驰电掣的把牧言礼送到了公司朝锐的楼下。

只用了23分钟。

牧言礼下了车，对柏行谦道了声谢，转身进了公司。

直到那道身影看不见了，柏行谦才将视线收回，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半。

如果他没记错，朝锐下午的上班时间是两点。

被骗了。

柏行谦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乐的不行，给牧言礼发了条消息：小骗子。

——

牧言礼回到工位上才看到这条消息，他笑着回了一个表情包过去，满意的打开电脑。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无伤大雅的报复方式罢了。虽然他平时很少有脾气，但被迫那么尴尬这一点，他总得讨回来不是。

因为电脑上了锁，这次他的稿件总算是没有再丢了，心满意足的继续画了起来。

其实盛灼也列的那些要求都不是特别多，对于牧言礼而言更像是自由发挥，但自由发挥往往是最难的，因为发挥出来的东西很有可能和甲方想要的相悖。

但是。

但是谁让盛灼也给的多呢，牧言礼就算一件饰品被打回来八次，他也会坚持不懈，毫无怨言的画第九次。

等这枚戒指细化完，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七点多了，又是无意识加班的一天。

他将成图保存，发给了盛灼也，这才发现今天中午加上的江随之给他发了不少条消息。

随便随便：你明天有空嘛？我是说，如果有空的话可以来我的画室当我的素描模特嘛？

随便随便：没空的话你告诉我你哪天有空，我都可以的！不过我要怎么称呼你呢？

随便随便：那个头发有点长的男人叫你阿言，我也可以叫嘛？

随便随便：你可以叫我阿之！

……

牧言礼一条条看过去，有些失笑，看这发消息的语气，总觉得江随之年龄不是很大的样子，很有活力。

他想了想，抬手打字回道：可以叫我阿言，但我可能没办法保持一个姿势很久不动。

江随之回得很快：没事，我知道你要画设计稿，你可以把电脑带过来，你画设计稿，我在旁边画你。

牧言礼：这样不太方便你画吧？

随便随便：可以的，我经常这么画处理文件的盛灼也。

他这条消息刚发过来，就被撤回了，重新编辑了一条消息：可以的，我经常这么画楼下玩水的小狗。

这样的话，牧言礼就没话说了，回了个好。

江随之把画室的定位发给了他，让他明天什么时候来都行。

牧言礼看了一眼，离他家有点儿远，不过问题不大，反正他也不是步行过去。

收拾好东西，牧言礼将电脑锁的密码换了一个，随后关机，拿着钥匙离开了。

到家的时候，盛灼也的回复也来了，过稿了，牧言礼回了个收到。

两天完成一张，牧言礼觉得自己是天才，果然人就得逼自己一把，不然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潜力。

所以为了奖励自己，他打算点一个外卖，不做饭了。

他窝在沙发上打开外卖软件，虽然说医生不建议他吃外卖，但就吃今天这一次，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铁了心要点外卖的牧言礼这么安慰着自己。

不过还没看好要吃什么，门铃就被摁响了，他奇怪的看向门口，穿上鞋走到玄关处，看了一眼猫眼。

门外的人似有感应般，说道：“是我，柏行谦。”

牧言礼这才打开了门。

门外的柏行谦手里拎着几个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看上去很贵的东西，他的目光扫过那些东西，毅然决然的要把门关上，被看穿他意图的柏行谦给制止了。

柏行谦抵着门，无奈的说：“别关门啊。”

牧言礼看着他，抬手指着他手里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柏行谦面不改色的说：“这是我路过一家商场，商场经理说感谢我在他们那里消费，所以特意送我的。”

“……”好会编，他怎么不见得商场经理给他送东西。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还是把他放进来了。柏行谦进来后，献宝般把袋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一件一件展示给牧言礼看。

一套西装，两件上衣，两条裤子，一双鞋，那衣服材质牧言礼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柏行谦将衣服一股脑的全塞他怀里，说道：“去试试看好不好看，合不合身。”

牧言礼拗不过他，被他推进了卧室里。

柏行谦带来的这些衣服都是被搭配好的，所以一整套穿上的时候并不感觉奇怪，一件白色大衣，里面是一条深黑的高领毛衣，下搭一件白色的磨毛西装裤。

听到房门打开，正在摆弄含羞草的柏行谦把手迅速的收了回来，看到牧言礼的那一瞬，眼睛亮了亮。

他走过去，左右看了看，满意道：“嗯，很好看，那个一直给我推荐的店长眼光不错。”

牧言礼看了他一眼，凉凉道：“店长？你不是说是商场老板为了感谢你所以送你的吗？”

柏行谦闭嘴了。

牧言礼见他这副鹌鹑样，笑了一声，问道：“怎么突然想起给我买衣服了？还买了一套西装。”

柏行谦：“后面参加拍卖会的时候，你总不能随便穿一套衣服就去吧？”

哦，他倒是忘了这茬。

“先别想那些了，进去试试那套西装。”

西装也是白色的，就是里面的粉色衬衫他实在不敢苟同，穿好之后，迟迟不愿出去。

直到柏行谦敲门了，他才打开了门。

柏行谦看到他的第一眼，脸上露出一个笑，说道：“怎么样？我亲自挑的。”

因为家里没有全身镜，牧言礼看不到这一套的全貌，其实并不难看，粉色衬衫显得他的脸很白净，中和了西装带来的正经。

牧言礼很少穿粉色，所以下意识以为会不好看，此时的他眉头轻蹙，红润的嘴唇张了又合，想说些什么，又难以开口。

柏行谦抬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肯定道：“很好看。”

牧言礼咬了下唇，小声道：“你当然不会说难看。”

他以为柏行谦是在哄他。

柏行谦退开一步，奇怪的说：“明明就很好看，我为什么要说难看？”

柏行谦围着他转了几圈，越看越满意，随后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他将照片拿给牧言礼看。

照片上，牧言礼的神色有些迷茫，轻蹙的眉头并没有松开，头发因为刚才换衣服而稍有凌乱，整个人看起来呆呆的。

白西装粉衬衫黑皮带，组在一起完全不突兀。

“你看，明明就好看，一点也不奇怪。”

牧言礼看着照片，终于信了。

柏行谦收回手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往房间里推，一边推一边说：“好了好了，去换衣服吧，这衣服不能沾水，得送干洗店洗，你要是没时间的话，我帮你送去。”

牧言礼：“有时间，明天去江先生的画室，顺路送过去。”

“江随之？你明天去他那里干嘛？”柏行谦问。

“他让我当素描模特。”牧言礼说。

“哦，这样。”

关上房门的前一秒，柏行谦忽然问道：“你晚上吃了吗？”

牧言礼：“没有。”

“刚好我也没吃，你晚上想吃什么呢？”

“……”

牧言礼不说话了，在柏行谦疑惑的目光里，他哐当一声把门关上了，声音透过门缝闷闷的传来：“我本来打算点外卖吃的。”

话音落下，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后，柏行谦一字一顿的说：“牧，言，礼。”

印象里，这是柏行谦第一次叫他全名，他抖了一下，弱弱的应道：“干嘛。”

“你气死我算了。”柏行谦被气笑了。

最后，在柏行谦的威压下，牧言礼同学苦哈哈的喝了白粥。

什么味道也没有的白粥。

牧言礼面无表情的戳着碗底，那样子，看着就好像他在杀白粥。

但柏行谦知道，牧言礼其实是在把白粥当成他在“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