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家贼难防坠入溶洞无底窟(一)

(蔻燎)

“阿厢，哪里的话？你怎会如此猜想？”

俞冠楚揽过柳厢，自然地让人坐到他的腿上，温柔一笑，“不管此事真真假假，阿厢在我这里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不会为此多思，只不过，这件事不能再有其他人知道，恐会生出许多事端。”

浸淫官场的俞冠楚见惯了尔虞我诈，波谲云诡，起起落落的事情，他知道柳厢的另一身份之后，唯一的想法就是，保护柳厢不受到伤害，其他的丝毫不重要。

抬起柳厢的纤细手指抵在唇边轻轻印下一吻，俞冠楚眉眼带笑，悄无声息转移话题，唇红齿白，俊美脱尘，“阿厢，你这一战擒回了西落国国王，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绩，我实在是为你高兴，我们阿厢厉害极了，连一国之主都无法胜了你。”

他道，“阿厢，我来找你，是想同你谈一谈明日前去西落国攻打一事，我无法时刻跟随，能帮你一点是一点。”

被俞冠楚情真意切地赞誉，柳厢的脸蛋红了半边天，缩了缩被对方轻吻的手指，不乏羞赧，“俞郎，多谢你，依你之见，攻打西落国应该注意些什么？”

“阿厢，你还记得兵书的内容吗？自古以来，敌我作战，不外乎天时地利人和。天时，是人类不可控制的自然气候，扬沙关和无垠国一带皆处于广袤沙漠，一年到头不曾下过几次雨，偶尔会有龙卷风，而西落国离无垠国和扬沙关极近，也是不怎么下雨的地方，因此，你无需担忧遇到恶劣天气。人和，乃是军队里的人心向背。阿厢，付庚重和其他士兵都对你信任有加，这一点我很放心，但是，我担忧闫钰会搞小动作，所以此次出去作战，阿厢得对闫钰设有防范之心。”

俞冠楚思忖半刻道，“最后，地利。是我今日要着重告诉阿厢的一节。”

他伸出一根食指蘸了点桌子上残留的茶水，在干净的桌面画了一道地图。

地图上是扬沙关，无垠国，西落国的位置，还有各地的地理外貌，扬沙关和无垠国多是黄沙弥漫，而西落国则是山岩崎岖，路途险恶。

俞冠楚指着那坑坑洼洼的西落国的地貌，言轻似雨，润泽山河，“西落国毗邻无垠国，但他的地理环境不属于沙漠，是一种岩溶地貌(喀斯特地貌)，这种地势相比沙漠有好有坏，但，也算不得绝佳生存之地。”

“西落国的岩溶地貌，是地下水与地表水对可溶性岩石溶蚀沉淀，重力崩塌堆积而成的。特点是嶙峋山岩，奇峰林立，地表崎岖，凹凸不平。

那里的土壤也贫瘠稀薄，只有洼地和谷地底部有浅薄的土层，且地表的岩层渗漏力强、蓄水能力差，每每下雨都留不住水源，从而逐渐导致地表水缺乏严重，干涸不已。也是因为土壤少，蓄水差，树木常常矮小枯黄，长不到参天遮日的盛势。

如此环境，极其不利于草木鸟兽繁衍生息，动物尚且活得不自在，更遑论待在那里的西落国百姓，这也间接造成西落国动了野心要抢大睦朝的领地。”

柳厢听得津津有味，看着俞冠楚侃侃而谈的模样，心中欣喜，她喜欢的夫君是名副其实的博闻强识的好男儿。

点首，笑容满面，“俞郎，你懂得可真多。”

俞冠楚莞尔，“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对外界事物知之甚多，才能助我们一一应对自如。”

喉结一滑，俞冠楚继续道，“西落国的岩溶地貌，还有一个特点，它的地表不像大睦朝那样平坦光滑，而是长满了石芽、峰林、溶蚀洼地，石芽等物，类似我们山野上密密的树木……地下呢，则有地下河、暗湖、溶洞。阿厢，我要说的就是小心西落国地下的溶洞，它们地表历经腐蚀，极易踩空下坠，你们行路之前得探一探路。溶洞之内有溶蚀力强烈的水，是不能随意饮用的，细菌滋生肮脏有毒，所以还是得从绿洲带上足够的清水过去。”

柳厢惊呼道，“俞郎，还好你提前告知我，不然我肯定不会想到他们那边的地底会是这样。”

“阿厢，去了西落国地界，时刻小心足下有机关，万万不能掉进溶洞。”

“你放心，俞郎，我的武功是有目共睹的，区区小溶洞，不在话下，不在话下。我一定可以快速打退西落国，抓住沙山行和沙戎楼，平平安安地回来见你。”她搂住俞冠楚的脖子，俯下身，在其脸庞吻了几下，言之凿凿。

俞冠楚“嗯”了一声，相信柳厢的强大实力，他抱着柳厢站起来，瞥一眼不远处的床榻，笑意舒朗，“如何？”

柳厢挤眉弄眼，“如何？当然是妙极，妙极。”

两人相视一笑，锁好房门，三步并两步地滚上了床，你上我下，你下我上，折腾了整整一宿。

……

翌日，艳阳高照，云彩拂风。

在风城，柳厢和付庚重一共有三万四的兵马，除去阿阵戍守无垠国的一万，他们两人还有二万四的兵马。

闫钰的两万精兵经过攻打无垠国和上一次攻打西落国已经只剩下一万八的人马。

柳厢和付庚重用虎符号令所有士兵出城门，骑着高头大马，驱驾雄霸天下战车，带上其他军资，夜以继日地赶往西落国的地界。

柳厢依旧给俞冠楚留下一百名火铳军防身，道别之后，跨上马背雄赳赳气昂昂地领军前行。

自风城到西落国长途跋涉花了半月，在第十五日的夜晚才停在一处西落国士兵以前驻扎过的地方——盘古城。

人走火灭，地面上还余有西落国士兵烧火做饭的痕迹，想来也是不久之前才收拾行囊逃回了西落国城门里。

盘古城其实就是西落国的领地，只不过离无垠国较近，故意设成一处驻扎地，然而大睦军追来，那些群龙无首的西落国士兵不得不夹着尾巴后退躲避。

柳厢顺理成章地占领了这一座人去楼空的小城郭，把那里当成大睦士兵起居休息的地方。

夜里赶到盘古城的时候，天上挂起了月亮和亮晶晶的星子，士兵们打起火把插在石笋上照明。

岩芽相围，石林争奇，千沟万壑，入目疮痍。

柳厢在四处转悠，看着盘古城里的环境，果然和俞冠楚描述的别无二致，即便建立了城郭，山笋石林也随处可见，仿佛置身在石头怪物的肚子里，偶尔能看见一丛丛低矮的绿色植被，稀少得可怜。

付庚重和闫钰担忧盘古城里设有埋伏，领了一群士兵把城内巡逻一遍，没发现异常，才举着火把回来。

士兵们就着稍微平缓的地方扎下帐篷，吃干粮的吃干粮，喝水的喝水，喂马的喂马，各司其职，不吵不闹。

原本打算休息一晚上，第二日进攻西落国城门，怎料柳厢刚枕着手臂靠着一面石壁，鼻息里顿时钻入一丝丝难以察觉的苦涩之味。

捡过脚边的几只辣椒末窜天猴，点燃末端，“嗖嗖”几声发射而出，艳红的辣椒末飞出几十米，爆裂在夜空，开出了绚丽的红色烟花，随后抖漫了细如尘埃的辣椒末，天女散花一般簌簌落下。

借着窜天猴爆炸的光芒，柳厢眼神敏锐地瞥见了盘古城外围的山石上有匍匐在地的密密人群，喉咙一哑，朝同样看见不对劲的付庚重打了手势，“敌军没走，守株待兔呢!”

付庚重比划一番，“干他大爷的!”

闫钰攀着石笋循到柳厢背后，低声道，“柳将军，眼下入了虎口，得想办法打下他们才是。”

柳厢在黑暗里翻个白眼，嗤之以鼻，无视闫钰的话，举手在空中打了个漂亮的响指，下令道，“众将士听令!”

大睦士兵用细如蚊呐的声音回答，“属下在!”

“戴上避毒面具，掩好口鼻!准备好各自的武器，现在——熄灭火堆火把，给本将军趴在地上睡觉。等本将军号令，该动手之时再狠狠地动手!”

“明白，柳将军!”

戚高和闰山跟着柳厢多日，学会了精湛的表演技术，两人小心翼翼戴好黑色面罩，浑然不觉般扎着帐篷，然后躺进去假寐。

其他士兵有样学样，不紧不慢地完成手里的活计，抱着武器找地方睡觉。

柳厢，付庚重，闫钰三人坐在一起，倚着石林闭上眼睛，沉沉入睡。

方才那辣椒末的窜天猴烟花像美梦前的一株曼珠沙华，倏然一现，转瞬即逝，令人摸不着头绪。

躲在暗处的西落国士兵纹丝不动，僵如虫蠹，屏息窥视这边，仿佛想等那黑乎乎的毒气再浸泡得久一点。

“呼噜噜，呼噜噜——”

响彻云霄的粗狂呼噜声骤然划进耳膜，闭着眼皮的柳厢被吓得一抖，强忍着抬脚踹飞付庚重的冲动。

下一秒，一根根细长的箭矢穿破气流齐刷刷地扫射入盘古城，淅淅沥沥，下雨似的坠落，扎了满满一地。

不少大睦士兵被这动静弄得心跳如鼓，好险叫出声，不过有帐篷的加持，并没有人中箭。

柳厢感觉耳际凉风微习，不用睁眼也知道她差点被一箭射伤脸颊，她不动声色地抱紧双臂，偏偏头，嘴里发出沉迷梦境的呓语。

似蝗箭雨渐渐销声匿迹，不远处响起了橐橐交错的沉重脚步声，铠甲撞击出脆脆的利响，刀剑在月色下映出一抹杀意寒光，不多时，包围盘古城的西落国士兵已然到达盘古城内部。

挥动虎爪精钩，一钩子咬住帐篷的一角，劲力一扯，孔武有力地掀翻了帐篷顶子，露出里面安睡的大睦士兵。

尖锐如针的细钩自上由下去抓大睦士兵的喉结，千钧一发之际，柳厢掏出腰包里的一颗粪水炸弹扔了过去，落地爆响，臭气熏天。

“动手!一个不留!”

你上我下，你下我上，姿势多变，嘻嘻嘻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