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姜沁松开了手指。
林放对着她笑笑，转身继续往门口走去。
拧动门把手的同时，姜沁叫住了他。
“我和你一起去。”
“等……”
姜沁二话不说，几步跨上前，抬手就挽住林放的臂弯，笑意盈盈地拉着他一并往外走。
林放向外的脚步俶地一顿。
“走啊，愣着做什么。”
姜沁仰头看着林放，笑语嫣然，耳垂的红痣鲜活又明媚，看上去生动又明朗。
铅灰色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林放，透亮的眸中倒映着他的身形，林放拒绝的话卡在喉中，不知为何，就是说不出来。
……就去趟超市而已，应该，大概，也许，可能，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林放不动声色地收拢了臂弯，在姜沁没意识到的地方，和她的距离再拉近了几分。
俊男美女一同出场，一般而言都会吸引人的视线。
如果两个人再衣着光鲜亮丽，那关注度将会成倍上升。
姜沁挽着林放走进超市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门口处所有人的视线，都若有似无地落在两人身上。
到哪里都备受关注的姜沁，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注视，反而是林放有些不自在。
他紧张地抽出了手臂，习惯性地后退，错开半步的身距跟在姜沁身后。
手里一空的姜沁疑惑地回头，眉梢微微挑起：“怎么了？”
“没什么。”
见林放不太情愿的样子，姜沁也没有勉强，打量了一会儿他的表情，见他神色依旧如常，便自顾自回过头往前走。
忽然，视线落在某个熟悉的身影之上。
姜沁走动的脚步一顿。
阮绵？
她怎么也在这里？
而且只有她一个人，那厉景琛呢？
没等她思索出个所以然，姜沁垂在身侧的手臂忽然被拽了一下。
她回过头，只见林放眉峰紧皱，嘴唇紧抿，面部线条无比僵硬，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心动魄，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唯恐避之不及、无法承受的场景。
好奇怪。
之前在祁家地下室，面对避之不及的各种机关暗算，都没见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手臂上被捏着的地方传来一阵细微的疼痛，姜沁淡淡地瞟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林放明显在走神的表情，动作很轻、很轻地挪动了一下。
“抱歉。”
林放注意到姜沁小幅度的挣扎，连忙松开了手。
垂到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唇线抿紧，面无表情。
姜沁却从中读出了愧疚。
林放见她揉着自己的手腕，条件反射地伸手想要代劳，又觉得场合和情况都不太对，只好讪讪地缩回了手。
“你刚刚，在走神。或者说，你应该是看到了什么特殊的东西。”
姜沁用的是肯定句，没有疑问，没有猜测，只有笃定的结论。
她站在超市中央，明晃晃的顶灯照在她的脸上，白得鲜明，看上去似乎并无血色。
衬得铅灰色的眸子无比幽深，酝酿着无数，林放无法读懂的情绪。
“所以，你究竟是谁？”
不怪她对林放产生怀疑。
不管是一开始莫名其妙成为她的司机，还是后期面对种种突发情况时的表现。
都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司机能做到的。
就算系统已经对她做出了解释，但她依旧对这个“系统”的存在、对林放真实的身份，表示怀疑。
林放看着姜沁的眸子，她的眼中盛满了执拗。
林放叹了口气，张了张嘴，又重新闭上。
耐心地立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林放实在为难，姜沁也没打算逼他。
“算了，不说也没事。”
只不过以后多留个心眼的事。
她需要提防的人多了去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说完，她扭头就往阮绵的方向走去。
背影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林放心里一突。
虽然总的相处时间不长，但姜沁的性格如何，他多少也摸清楚了些。
她的确不会勉强，也不会进行所谓的逼问。
但只要她一旦转身，便意味着此事翻篇，意味着放下。
意味着，
他以后所有的解释将不会再被接纳。
脑中电光火石地闪过姜沁方才质疑的神情，林放跑了几步，试图上前拽她的衣袖，“我是……”
指尖与衣料接触上的瞬间，姜沁却先一步脱了身，腿脚不受控制地朝阮绵的方向扑去——
阮绵身后的那个人，她想做什么？！
“啊啊啊——！！！”
“救命啊！！”
“嘭！啪！呜呃！你个恶心的……”
原本不大的超市，瞬间充斥着吱哇乱叫和各种尖利刺耳的声音。
姜沁双手死死地扣紧，护住了缩在自己怀里的阮绵，同时眼睛紧闭。
只有轻颤的睫毛透露出她此时的紧张。
大约等了几秒钟，预料中的疼痛和伤害并未降临。
姜沁微微睁开了眼，炫目的白炽灯照得她晃了一下，而后才慢慢注意到了眼前的景象。
林放手里隔着外套，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
在他的面前，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手下，死死按着一个人的后颈。
那个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头发却已白了半边，黑洞洞的眼珠里盛满了浓浓的恨意，面目可憎地盯着阮绵。
阮绵被她的眼神吓得往姜沁的怀里钻了钻。
见事态已经被控制住，姜沁稍稍放松了紧紧箍着阮绵的手臂，抬起一只手，缓慢而规律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像猫妈妈抚摸奶猫那样：“别怕，没事了啊。”
阮绵红着脸蛋，轻轻地，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被制服在地上的那人却面有不甘，就算被卡住了咽喉，仍用嘶哑难听的声音一个劲地叫嚷：“你个只会勾引男人的贱货，怎么不去死啊？！你怎么不死啊！！！我差一点，差一点就能成功了，只要你毁容，我老公他就不会一天到晚盯着你这个贱人了，他就会回心转意重新来看我了，真想刮花你这张狐狸精的脸啊，贱人怎么配……”
那人还准备继续口出恶言，张着大嘴唾沫横飞，林放眉心微蹙，看向姜沁的方向。
姜沁福至心灵地从一旁的蔬菜架子上拾了一个土豆递给他。
从善如流地接过土豆，林放反手就塞进了那人的嘴里，原本恶臭的叫嚣瞬间只有吃了一嘴土的呜咽声。
阮绵见到她滑稽又狼狈的情态，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不容易把土豆吐了出来，女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林放身上，她恶狠狠地瞪着林放，又看了一眼阮绵，嘴角牵起一抹笑。
被泥土染黑的牙齿，配上她阴沉的表情，看上去无比森然。
“怎么，勾搭我老公还不够，现在又傍上了新的，啧，挺帅一小伙子就是眼神挺瞎……”
“你胡说！”
窝在姜沁怀里的阮绵急了，直接挣开了姜沁的手，忙不迭地站起，一双美眸瞪得老大，满脸不可置信地指着女人，抬起的手因为愤怒还在细微颤抖。
“我怎么胡说？你本来就是狐狸精转世……”
女人吵嚷的声音忽然卡了壳，瞪大的眼珠中满是惊恐，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缩。
林放将她牢牢扣在原地。
姜沁缓缓蹲在女人身前，举着手里的玻璃瓶，在她的眼前晃了晃，笑得渗人：“说啊，怎么不继续了。”
“你……你别乱来。”
“虽然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但你刚刚想把它泼到阮绵身上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表现。”
姜沁白皙纤细的手指经过玻璃和液体的折射，在灯光下闪着莹润的光。
“你说这东西要是到了你的脸上，你那个亲爱的好老公会不会——”姜沁刻意拖长了尾音，又将玻璃瓶子朝女人的脸侧靠了靠。
“你！！你不要过来，我不想毁容，我不想，我……”
女人形容惊恐，表情管理彻底失控。
或许是知道自己今天难逃惩罚，她不知从哪生出一股蛮力，险些挣开了林放的桎梏，疯狂与混乱之中，抬起手，一巴掌就朝姜沁手里的瓶子招呼过去。
没意料到她突然的爆发，姜沁后退不及，被她打得晃了几晃，手中的瓶子直接从手里滑出！
铅灰色的眸子瞬间瞪大，姜沁眼中闪过了惊讶与无措。
“呼，还好。”
玻璃碎裂的声音并未响起，众人朝姜沁腿边看去，只见阮绵姿态不甚雅观地趴在地面上，手肘磕着地面，双手高高将玻璃瓶举过头顶。
她仰头看着姜沁，眼神亮晶晶的，像是在寻求奖赏。
姜沁唇边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从阮绵手中接过玻璃瓶后，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她正欲开口，只听超市门口突然出现大量混乱错综的脚步声，在不断向他们靠近。
视线转向门口，厉景琛面色黑沉如墨，气势凌厉，身后紧跟四五位保镖，活像地下老大出街。
都不需要保镖清场，迫于他骇人的气势，所经之处，围观群众都自动为他让路，畅行无阻。
厉景琛走到了姜沁所处的位置，锋利如刀的眼神扫过来，大致了解当前境况后，大步上前，一把拽过站在姜沁身侧的阮绵。
阮绵被猝不及防地拉过去，唇边溢出一声惊呼，随后整个人娇娇怯怯地缩在了厉景琛的怀里。
厉景琛将人扣在怀中，大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像是在对小动物进行安抚。
他只冷冷地看了一眼被林放扣住的人，朝身边人轻轻一挥手，“带走。”
身后保镖立刻上前。
林放却没直接松手，而是抬头看向姜沁的方向，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姜沁朝他点点头。
林放松开了手，将女人往厉景琛的保镖面前一推，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纸巾，微微拢着眉，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把纸巾团成团扔到垃圾桶里之后，他朝姜沁伸出手。
姜沁：“？”
“瓶子给我吧，里面是浓硫酸，当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