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路修远起了个大早，心里盘算着日子。

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可以提前回去给她一个惊喜，毕竟这是他给她过的第一个生日，不能马虎。

离12月24日还有三天，路漫漫出生的这一晚恰巧是平安夜，很好的寓意。

军方的物资已经到了并且分发了下去，可远远不够，这里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得需要更多的补给和物资。

好在路氏集团和尔洛其他叫得上名字的集团和公司纷纷往边境捐赠物资，可以稍微缓解燃眉之急。

“上校？”林水淼开着接应物资的军用货车，出声提醒副驾驶上走神的男人。

“嗯。”他直视前方的眼神收回，侧头：“你刚说了什么？”

“你今天怎么有些心不在焉的？”林水淼打着方向盘，进入弯道：“我刚刚说，没想到路凌出手那么大方，我之前还以为他只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这次他带头捐赠物资，捐赠的最多，看来我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路修远懒洋洋地扭脖子：“这么一大笔的费用支出，他一个人决定不了。”

抬眼看后视镜，后面跟着一排相同的车，他们是最前面的那辆。

车队即将进入长长的峡谷。

乌云蔽日，路况有些不清晰。

林水淼把车灯开了起来，随口抱怨：“上面怎么掉下来那么多的粉尘和小石头啊。”

听到这话，闭目养神，双手抱胸的男人，掀开眼皮一看。

果然有碎石和粉尘源源不断地从两侧的峡谷掉落。

男人顿感不妙。

路修远蹙眉捂住口鼻，拿着对讲机说：“加快速度。”

“收到。”对讲机里传出不同的声音。

“怎么了？难不成……”此时的林水淼也察觉到了不对。

二人对视一眼，还未给出结论，便听到了对面的鸣笛声。

是另一个车队，还挂着援助物资的标志。

“他们怎么那么快？”林水淼有些惊喜，想下车打开车门去打招呼。

“别动。”路修远伸手拉住了他：“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路修远伸手摸枪：“哪里都不对劲。”

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到指定的地点，还在峡谷中间碰到。

对面第一辆车依旧在不停地按喇叭，企图得到回应，林水淼和路修远一动不动地看着。

两个车队就这样停在峡谷间，那刺耳的喇叭声回荡在峡谷，空气中的粉尘肆意地弥漫，这个场景可以说是诡异至极了。

最后还是对面先下车，冲着他们大喊：“自己人！来给你们送物资的！”

林水淼和路修远对视了一眼，打开车门。

外面粉尘遍布视线有些模糊不清，男人摘下帽子拿在手上，刚探出车门，只听“砰”的一声，一颗子弹迅速划过，那帽子打出了三米远，中间多了一个洞，沾满了泥巴。

路修远收回手，拍了拍灰尘。

“我的天，这哪里是送物资的，分明是阎王爷拦路啊。”林水淼感叹。

见事情败露，下车的男人想躲回车内。

可才迈出一步，一颗子弹便穿过了他的脑袋，他栽倒了下去。

不用看就知道是谁，那么远的距离，那么模糊的视线，还能够精准爆头。

林水淼看了一眼后视镜，后面那辆车里，谢炎焱正在收枪，面无表情。

路修远眯眼：“收早了。”

话音刚落，对面的车队人手一把枪，对着他们突突突地一顿。

“趴下！”路修远猛按他的头，飞来的子弹没完没了，车玻璃最后还是承受不住当场碎裂。

“怎么办啊？上校。”两个人趴着，对面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倒车，回去。”路修远对通讯仪说。

还没等车队倒退几步，上面便砸来好几块巨石，几乎有半个车身那么大。

“哐当”一声。

有一块巨石砸向了车身，路修远所坐的车承受不住重量凹陷下去一大块，这个车都侧翻了过去。

坐在后面车上的谢炎焱闻到了很大一股汽油的味道：“林水淼！上校！”

他很少那么着急，第一次喊得如此大声。

还没等他下车查看情况，峡谷上方又落下几块巨石将后面的车隔离开来。

“砰！”又是一声。

侧翻的车辆开始燃起大火。

谢炎焱：“！”

风尘模糊了两方的视线，唯有火光无比清晰，谢炎焱捂着口鼻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整个脸都照成了红色。

“先撤……”谢炎焱忍痛下令，这个地势打起来不占优势，更何况上面还有源源不断的巨石滚来，要是不早做决策，损失会更大。

*

“唉，你听说了吗？那个路修远三天前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遭遇突袭，听说已经死了，连尸体都被烧了。”路上有人在议论。

“真的假的？”另一个住宿生从口袋里掏出私藏的手机，查看着新闻消息，手指在不停地划拉着屏幕，“我的天，上面写着路修远和一个姓林的爆破手在火海中丧生。”

二人正喋喋不休地议论。

身后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脸色发白，嘴唇在止不住地颤抖：“你说谁死了？”

拿着手机的男生有些害怕地退后一步：“同学，你真的是太吓人了，走路怎么没个声音，和鬼一样。”

女孩又重复了一遍：“你说谁死了？”

另一个同学说：“路修远啊，今天传来的消息，新闻都播报了。”

抱在怀中的书掉落，路漫漫脑子一片空白。

“同学你没事吧？”其中一人弯腰捡起书，“要不我们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不用了，谢谢。”女孩接过书本，木愣地走向教室的方向。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两个男孩嘀咕：“这人真是奇怪。”

*

“快快快！”此时教室里所有人都慌乱了起来，“漫漫马上要过来了，把灯关掉！”

苏以寒拿着礼花筒站在门口，笑容都藏不住。

苏以寒骗路漫漫有本书丢在了宿舍让女孩帮忙拿，然后暗中与老师和同学为她准备惊喜。

今天可是她的生日。

脚步声越来越近，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路漫漫走得有些心神不宁，甚至都没有在意为什么教室不开灯。

当鞋子踏入门口的那一刻，灯忽然亮起，礼花冲出，飘落在她的发丝上。

“生日快乐！”大家齐声喊道。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祝福的笑容。

“快过来。”陈可从中间走来，拉着她的手，到了一个蛋糕面前，“今天可是你17岁的生日，又是平安夜，大家给你准备了蛋糕和苹果，希望你每天都天天蜜蜜，平安喜乐。”

看着那个蛋糕，以及每人准备的一个苹果，女孩的眼睛变得有些湿润。

此时大家才意识到了不对。

她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啪嗒。

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落到地板上四分五裂。

“怎么了？”苏以寒上前询问。

路漫漫脸色极其地难看，带着哭腔说：“路修远死了，他不在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陈可更是直接僵住。

要是说刚刚那一路上她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则是千百倍的反噬。

只见女孩在众人面前崩溃大哭，心痛到无法呼吸，得知父母死去时，她也是这个反应。

似乎许久没有这么难过了，连近在咫尺的氧气都成了奢侈品。

苏以寒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拍着她的后背，试图让她好受一些。

胸口的衣料已经湿透，温热的泪水不断地涌出，没个止境。

不知过了多久，苏以寒见她稍微缓解，便提出：“漫漫，许个愿吧。”

逝者已矣，再伤心也是无用。

点燃蜡烛，教室里的气氛变得十分凝重。

恍惚间，女孩又想起那日，男人眸子火焰跳动，红蓝辉映，如晚霞般绚烂。

就算没有路修远，她也要一条路走到黑。

同学，老师，朋友，亲人，都是她拼尽全力想要保护的人。

烛火摇曳间，脑海里浮现出那张脸。

没想到上次一别便是永远……

吹灭蜡烛，女孩眸中多了份刚毅，用力擦干了眼泪。

……

差不多两个月过去。

到了放寒假的日子，同学们都开心地收拾着东西，等着家人来接送。

教室里氛围轻松，有说有笑。

只有路漫漫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机械地写着题目，有些格格不入。

“漫漫。”苏以寒背着书包过来邀请：“我妈妈今天过来接我，恰好要经过你们家，要不一起？”

两个人家里的方向都是相反的位置，苏以寒给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不用了。”路漫漫虚弱地笑了一下，“我自己能回去。”

“可……”

“你别担心我，我待会要去医院看爷爷，寒假的时候你可以跟着你爸来医院看我。”

“嗯。”苏以寒点头，“我爸说你爷爷的身体越来越好了，说不定再过个半年就能自己下床走路了。”

这是让女孩觉得唯一欣慰的事情。

“以寒，谢谢你。要不是你费了那么多力气去说服以温叔叔，我还真的不知道爷爷的病情该怎么办。”

苏家是世代中医，就算有钱也请不到人家给你贴身陪护。

“嗐，多大点事。”苏以寒说，“你在学校帮了我那么多，要是这个忙我们家都不帮，那我岂不是一个小白眼狼。”

小白眼狼……

好熟悉的称呼，似乎从前有人喜欢这样叫自己。

女孩心头一紧。

都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她还是不能接受路修远死去的消息。

只要遗体没有摆到面前，就还有希望。

可那么大的火……

应该也留不下什么东西。

从校门口背着书包孤零零走出来时，周围都是父母和孩子们的笑声。

路漫漫低着头走在街边，抓着书包的肩带，一言不发。

滴滴滴。

后面传来车的喇叭声。

女孩下意识想要让道，挪到一边。

可那车却停在了她旁边，里面的人摇下车窗，露出熟悉的脸。

“上车。”

看清脸后，路漫漫瞪大双目，脸色苍白，牙齿都在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