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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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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媞边走边骂,心声若能化成箭,走出百来米的功夫,周竟已经被她射成窟窿了。

他公司设址偏,周围一眼望过去,就是农田,溪流,再远一些,是一条铁轨,此时有辆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地驶过。

太阳像过载的发热器,纵是咸鱼,也快被烤焦了。

水泥路面被照得发白,向前延伸出一种令人绝望的长度。

这要走到什么时候才到头?

皮肤表面滚烫,汗意黏腻,途径一棵大榕树时,她停于蝉声最聒噪处之下,以手作扇,给自己扑着风,眼睛不由自主瞥向后方。

好嘛,不仅没跟,人直接消失不见了。

安媞忍不住跟冯颖吐槽。

不必得到回复,她只是需要一个发泄口。

Ann:我又没传达给任何人我对他们有意思的意思,周竟到底什么意思?搞得像我渣了他们,他出来伸张正义,替天行道,要取缔我。

Ann:见鬼了,就见过两面,聊了几分钟天而已,照他这么说,他岂不是被我耍八百回了。

Ann:让他别跟着我,他还真让我一个人走了,死直男。

冯颖一会儿没看,聊天框就被她千军万马般的新消息攻陷了。

冯颖:姐妹,别意思不意思的了,直接让他“已死”得了。

Ann:他没死,我先被手机烫死了。

Ann:破手机烂手机!

手机烫手得不行,不能再继续用了,不然以她现在的脾气,砸了它都有可能。

来往有不少车辆,但安媞拉不下脸去求助陌生人。

这里离镇上没多远,再不认识路,顺着一直往前走也就到了。

半个多小时后,她终于看到连排的商铺,进了超市。

钱是赚周竟的,安媞泄愤似的,不停地往购物篮里加。

待到要去收银台,她又折返,把东西一样一样放回货架,只留一瓶水、一把太阳伞和一些吃的。

她辛勤劳动所得,干吗为了怄气瞎作掉。

快到中午了,她打算吃饱再说。

安媞兜了大半圈,找了家相对干净卫生的饭店,随便点了几道菜。

等上菜的时候,她坐在座位上玩手机。

“妹子,你一个人吗?”

安媞抬眼。

三十上下的男人,黑矮胖,腆着啤酒肚,面饼大的脸上,五官挤作一处,一口蹩脚的普通话。

这么多缺点能长在同一个人身上,也是罕见。

她没搭理。

男人自来熟地在她对面的空位置坐下,“你结婚了吗?还是在读大学?”

安媞:“已婚,老公工地干活,孩子会说话了。”

他笑了,“唬我呢,你一看就才二十来岁,这么漂亮,你爸妈舍得把你嫁给干工地的?”

她语气冷淡:“你爱信不信。”

男人突然把手伸向她,安媞条件反射地缩脖子,闪开,“干什么?”

他涎皮赖脸,“你看脸,出了这么多汗,我帮你擦擦嘛。”

她从来不是个好惹的主,加上心情糟糕,径直拍桌而起,厉声喝道:“我警告你,别碰我,小心我告你猥亵。”

旁边人望来。

男人打圆场:“没事,认识的认识的,她跟我闹脾气呢。”

“谁跟你认识?”安媞拎起店家提供的水壶,“多喝点水,出去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大脸,你配跟我搭上关系吗?”

男人面色顿时尴尬。

他看着这姑娘以为柔善好欺,心生邪念,哪成想碰到了个硬刺儿头。

周围的客人议论纷纷,男人脸上挂不住,啐了口“晦气”,讪讪地走了。

安媞重新坐下没一会儿,又来了个年轻女生,“没有座位了,我也是一个人,可以跟你拼一下桌吗?”

她颔首。

“我刚才看到你凶那个流氓了,你好狠。”女生钦佩地说,“但是你不怕被他报复吗?”

“现在是法治社会,有什么可怕的?”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里治安比不过城市,很多地方没有监控,以前发生过多起猥亵、强.奸案无人受理,你一个人的话,尽量往人多的大路走,免得被恶人盯上。”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安媞心道,奇了,她们素昧平生,却无缘无故的和她说这么多,怕不是给她下套吧?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女生两眼。

长相秀气,打扮干净而简单,扎马尾,普通的T恤、牛仔短裤,下摆扎进裤腰,挎了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上面印着某公司的logo。

跟刘露霏风格颇为相似,像乡镇府里的。

安媞确定没见过她,但警惕放松了些,因为她和老板娘熟络地打招呼,明显是常来的。

菜炒得油,调味料下得重,安媞动了几筷子就罢筷。

按照她以往的做派,点十道吃两口也是有的,浪费就浪费了,然而不期然地,想起了某个人。

他做饭从来不过量,实在吃不完的,收拾干净,拿去喂鸡喂狗。

她叫老板娘打包,顺便问了句,哪里可以坐车去周家村。

从镇上到村里,步程半个多小时,平时有拉客的面包车或摩托车,或者当地特有的改造过的带棚三轮车。

“诶哟,今天不赶集,车估计少,你去那边问问,看有没有。”

老板娘抬手给她指了个方向。

“你要去周家村?”说话的是那个女生,“我们正好顺路,我载你去吧。”

有顺风车搭固然好,可安媞撑着伞,摸了下被晒得滚烫的皮质坐垫,沉默了。

“上来吧。”女生先行上车,扭身把头盔递给她,“小心点裙子。”

安媞捞着裙摆,跨坐上去,腰后抵着后备箱,强忍臀下的炙烫。

这个点,路上没什么车辆,热风灌满衣服与身体间的空隙,反而烘出更多的汗。

女生的喊声被风吹散了:“我就把你送到村委大院门口,可以吧?”

“我都可以。”

女生的包挂在车把上,安媞盯着那串公司名,越看越觉得眼熟。

蓦地,她福至心灵,但什么也没说。

女生对周家村的路很熟,几分钟的功夫便到了。

安媞道了谢,把零食送她当作车费,沿着田间土路朝周竟家走。

女生望了会儿她的背影,调转车头,骑远了些,方停在路边,拨出一个号码。

对方很快接通。

“怎么样了?”

她将不久前的事简单概述,然后说:“我送她到村委,看着她走回去了。”

“小江,辛苦你了,你先回吧。”

“好的周总。”

周竟收线,他对面的魏谦和揶揄道:“我说你怎么一直盯着你那手机看呢,原来是担心啊。”

“她来宜江没多久,不认路。”

“又不是小孩子,眼睛不认,导航还认不了吗?”

周竟说:“她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受过大委屈,有时候心性是跟小孩子差不多。”

魏谦和的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

周竟叩了叩桌面,打断他的浮想联翩:“东西呢。”

“带着呢。”魏谦和还是不禁满腹怨言,“枳实没带,借东西的人也没来,你就光请这一顿饭,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吧。”

他们是高中同学,到现在十几年交情了,不能以普通的朋友二字指代,更像家人。

魏谦和已婚,暂时没有孩子,枳实在祁州上学,便是由他们夫妻俩照顾。

他说是这么说,还是将东西交给周竟,又不放心:“东西不便宜,碰坏了你可得照价赔偿,我不讲情面的。”

魏谦和是摄影发烧友,有点钱全倒腾到上头了,车都没买,上下班坐地铁,实在不行就开妻子的。

不过幸好,他妻子梁文悦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但不反对,在他三十周岁生日时,还送他一款他看中已久,却迟迟下不了手的长焦镜头,只是偶尔调侃,还生什么孩子,家里养了一堆了。

周竟打开包,说:“没问题,要签个借款吗?”

“我俩的关系不搞那些。”魏谦和摆摆手,夹着凉菜吃,“周竟,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第一次栽跟头,是在一个小姑娘手里呢?”

周竟查看机器的手一停,说:“别胡说八道。”

“骗别人就算了,还想瞒我呢?”

魏谦和斜挑起眼尾,说:“做乡村田园风自媒体,哪用得着这么高档的摄影设备?人家小姑娘说不定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偏偏你较了真,大老远跑来找我借。”

“我答应过她,她如果愿意好好做,我就提供支持,仅此而已。”

“那原本你打算带她一块儿,人是怎么被你气跑的?”

周竟合上,放于一旁,不予回答。

服务员推开包厢门,将菜一一上齐,说:“两位请慢用。”

魏谦和奇怪:“我又不爱吃鱼,怎么点两道?”

“菜是提前定的。”

魏谦和明白了,“哦,给你那小姑娘点的是吧。”语气酸溜溜的,“真重色轻友,请我吃饭,点她爱吃的。”

周竟转动转盘,把其他菜转到他面前,“其他的也够你吃了。”

这家餐厅开在祁州郊区,菜色以材料新鲜,味道鲜美著名,招牌便是各式鱼,不少人特意驱车来尝,哪怕是工作日,都得提前预定。

安媞爱吃鱼,但挑剔,她只吃肉嫩少刺的。

不曾想突发意外。

魏谦和从头到尾没夹那鱼,说:“除了枳实和徐阿姨,你对哪个异性这么上过心,嘴硬吧你就。”

指的不止点菜和借设备的事。

周竟终归不放心,把小江从基地叫走,叮嘱她悄悄护安媞一程,也便于实时跟进她的动态。

小江她没见过,加上是女孩,不会令她起疑心。

是,魏谦和说得没错。

周竟这么多年,对感情一事始终无动于衷,上学时,是没兴趣;工作后,是没空闲;周烈出事后,他顾虑更多,愈发畏葸不前。

一直以来,他皆与异性保持恰当的社交距离。

但安媞和谁都能谈笑风生。

那样冲她说话,究竟是为保护谢兆海,还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答案之上,仅覆一层薄膜,撕开就能窥见,可他不愿直面。

魏谦和其实已经替他点破了。

他一口一个小姑娘,就像在反复提醒周竟,他们差了接近一轮。

对于已有事业的男人,三十岁出头并不大龄,更称不上老。时间为他积淀了丰富的学识、经验、阅历,为人处世方面,他不会再像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他脑中自有一套成熟的解决方法和逻辑思维。这理应是他引以为傲的事。

可社会分层的依据除了资产,实则还有年龄。

回溯到两年前,安媞尚身处象牙塔内,无须忧虑毕业、工作,学校有无数活动,课堂、作业、考试,是构成她生活的基础要素。

而他刚成立公司,跑手续,招聘,拉投资……父亲、兄长去世不久,一个生病的母亲和一个年幼的侄女需要他照顾。

现在,她能自由地选择恋爱与否,他却到了被催促进入婚姻从而接受相亲安排的阶段。

他们接触的人与事,有着天壤之别。

年龄是西王母的那只玉簪,将他们划开,遥隔一道天河。

距离产生美,她的鲜活靓丽带给他更庞大的震撼感。

同时,因为接近不了,因为得不到,阴暗的念头疯狂滋生蔓延。

看着那头的她与同样年轻的谢兆海,他妒忌了。

他试图向安媞,向魏谦和辩解,何尝不是一种慌张失措的遮掩?

——遮掩成熟稳重的表象之下,那颗湿黏到快要发霉的心。

“栽了”,是谁发明这样生动具象的说法的?

他目不斜视地走在路上,不出意料的话,他将匀速而稳当地走到终点。结果,就多了这么一道障碍,他被绊脚栽倒。

原来,真正的心动,与瞬间失重的心悸是相似的。

他要如何自救?

第32章 第三十二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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