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5号,是宋词在补课班的最后一天。
这一天,他们被灌了一碗又一碗心灵鸡汤。
老师也没有了往日的严厉,像大哥哥大姐姐一样亲切。
他们讲了很多关于大学的美好生活,从食堂好吃的饭菜到某某系的系花系草,从藏书上万的图书馆到酣畅淋漓的竞技场……
教室里发出阵阵惊叹和羡慕的声音。
宋词也跟着一起笑,可心底的某个地方泛起隐隐酸涩。
第一名的成绩单还藏在书包里,她本该欢喜雀跃的。
宋词望向窗外,天空很蓝,飘着为数不多的几朵白云,太阳一会儿躲在云里,一会儿又跑出来,像个努力逗人笑的小孩子。
三十八度的气温,心也被闷得潮湿,喘不过气。
宋词的目光四处漂流,最后落在小树林中。
杨柳树下,坐着熟悉的身影。
秦淮背靠着树干,微微仰起的头显得下颌线清晰可见,他闭着眼睛,几乎完美的侧脸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风吹过,他腿上的书页轻轻翻起。
宋词侧着头,静静地看着。
秦淮腿上的书掉落,他睁开眼,捡书的时候无意间抬头,对上宋词的视线。
秦淮冲她微笑,有点甜,有点苦。
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他,宋词就有点难过。
难过的有点想哭。
她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但她知道这就是舍不得,去市里上学离开家的时候就是这样,心里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
心里有种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好像一颗种子,悄悄地长出了嫩芽。
宋词捂着胸口,想要精心呵护。
视线变得模糊,直到看不清秦淮的脸。
泪水止不住地流,落在宋词手上,冰凉的触感使她清醒。
她转过头擦去眼泪,生怕窗外的秦淮看见,会觉得她太矫情。
宋词平复了心情,再看向窗外的时候,树下已经空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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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天空瞬息万变,中午还是晴空万里、风和日丽,到了下午,就变成了雷电交加、狂风暴雨。
天空很低,黑压压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也砸在了宋词心上,乱糟糟的。
暑假班的最后一节课,是数学。
秦淮站在讲台上,穿着她第一次看他讲课时的衣服。
他的周围好像发着光,朦胧的像一场梦。
他没有讲大学生活,也没有灌心灵鸡汤,而是讲了一些学习技巧和方法。
教室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笔尖在纸上滑动的声音。
下课前五分钟,秦淮在黑板上写下对全班同学的祝愿: 无愧于心,前程似锦。
“秦老师,我们舍不得你。”
“秦老师,可不可以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啊?”
“秦老师,我们还能不能再见到你了?”
面对大家的问题,秦淮也只是笑着回了一句:“有缘自会相见。”
下午放学,宋词低着头在课桌里摸索了半天,故意拖延时间最后一个离开教室。
她心想,总要道个别吧。
秦淮收拾完讲桌,默默等着宋词。
宋词抬头匆匆瞥了他一眼,头埋得更低了。
小丫头的脸皮薄的厉害,只是看一眼,脸颊就红彤彤的,十分可爱。
秦淮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他问:“带伞了吗?”
宋词没有回答。
秦淮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粉笔灰,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宋词身后。
他轻轻抬起手,想要抚摸她的头发,却在快要靠近的时候停住,手指微微颤抖,又收回,改用手指轻轻叩击桌子。
咣咣咣~
宋词抬头,懵懵地开口:“怎么了?
秦淮耐心地问:“带伞了吗?”
“没有。”
话音落下,宋词又低下了头,不言不语。
秦淮望向窗外,一片雨雾蒙蒙,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他索性拉开宋词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两个人沉默着,除了雨水拍打窗户的声音,什么也听不见,甚至听不见彼此呼吸的声音。
轰隆隆~
突如其来的惊雷声吓得宋词浑身一紧,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别怕,我在。”
秦淮说着拿出手机插上耳机,打开音乐,温柔的把一只耳机放进宋词的左耳。
播放的是让人凝神静心的轻音乐。
宋词顺势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聆听。
不知不觉,有些疲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秦淮抬起左手,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抵着脑袋,斜着身子歪头看着。
宋词的呼吸声逐渐匀称。
时不时有苍蝇嗡嗡地飞来,都被秦淮抬手扇离。
可能是被宋词的酣睡声影响,秦淮也不自觉的眯起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词觉得有些闷热,额头和脖子上有细细的汗珠渗出。
她用手胡乱擦了擦,缓缓睁开眼睛,又被窗外的强光刺激的立马闭上,揉了揉才能勉强睁开。
看到窗外的夕阳,宋词兴奋不已,她笑着,喃喃道:“天晴啦!”
耳朵里的音乐声还在继续,她意识到秦淮还没有离开。
宋词转过身,他就在她身边。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橙红色的光透过玻璃照在秦淮脸上,比天边的晚霞更好看,温柔的像一幅油画。
他的额头挂着薄薄的汗珠,眉毛浓淡适宜,睫毛长而翘,鼻子……
宋词靠得越来越近,情不自禁勾起右手食指,摸上他的鼻梁,“真挺!”
秦淮鼻梁有点发痒,不自觉动了动身体。
宋词吓得立马弹开,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连忙用双手捂住脸,不停地吞咽口水。
心中的羞涩却无法阻挡她想要继续靠近的心情。
她取下耳机,慢慢地拉开书包侧拉链,取出纸巾。
再一次靠近秦淮,小心翼翼地擦去他额头的汗珠。
擦着擦着,又一次迷失在秦淮的美貌里。
宋词咬着嘴唇,眯眼笑:“这眉毛,这眼睛,这鼻子,还有这性感的嘴唇,跟漫画里的男主角一模一样,简直就是按照我的审美长的。”
“看够了吗?”
“擦擦口水。”
嗯?
直到秦淮笑出声,宋词才反应过来。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还偷听人说话啊!”宋词身体微微后倾,嘟着嘴,强装镇定地质问。
秦淮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关了音乐,拔下耳机线,整整齐齐地缠绕起来,装进耳机盒。
“你可真是会倒打一耙,我还没问你盯着我看干什么呢?”
秦淮起身,一手抓住宋词的椅背,一手撑着桌子,突然弯下腰,靠近宋词。
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是想捂死我吗?”
宋词清楚地感觉到他鼻息的温度冲击着自己。
她屏住呼吸,努力压制心底翻起的巨浪,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你脸上有蚊子,我打蚊子来着。”
“哦?是吗?那我还得谢谢你喽?”秦淮言语之间透露出一丝邪恶。
“不用谢!举手之劳。”宋词大方摆摆手,顺势推开秦淮,把脸转向窗边。
小丫头慌乱的模样太讨喜,秦淮乐此不疲。
宋词:早知道就不该等他,道什么别,自讨苦吃。
她转念一想:算了,反正自己占了便宜,也不吃亏。
“不回家吗?”
说话间,秦淮已经走到了讲台上。
宋词随口“哦”了一声,背起书包踩着小碎步出了后门。
她想不通,自己的智商也不算低,怎么在秦淮面前,总是笨笨的,好像智商完全不够用似的。
宋词垂着脑袋,一步两个台阶,很快就到了楼下的院子。
她松了一口气,径直走向校门口,将自己之所以留到最后一个才走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宋词,等等。”
秦淮站台二楼的走廊上,喊她的名字。
宋词扭头:“干嘛?”
眨眼的功夫,秦淮已经从二楼到了院子。
他举起手晃了晃,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小方盒子。
宋词:“什么?”
“回礼。”秦淮淡淡答。
“不是已经给过了吗?还是满满一袋子。”宋词言语之间充满了抱怨。
“呵呵,那个是秦老师给宋词同学的,这个,才是哥哥给妹妹的。”
秦淮挑了挑眉,示意她打开看看。
宋词接过盒子打开,是一条银色四叶草手链。
她有些震惊,没想到一个大男生会买这样的东西。
一般会买这些的男生,都有女朋友。
“前两天陪舅舅家表妹逛街看到的,她很喜欢,说四叶草代表幸运,都是小姑娘,我想你应该也会喜欢,顺手买了。”秦淮挠了挠头,看上去有点傻。
宋词:“舅舅家表妹,是南区的舅舅家吗?”
“南区?”秦淮立马说:“哦,没错,就是南区的舅舅家。”
宋词拉开书包拉链,把礼盒放进了最底下,背好书包,道谢:“谢谢秦老师!”
秦淮用指关节轻轻叩了叩宋词的脑门,提醒:“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你若是愿意,可以继续叫哥哥。”
宋词摸摸额头,“好,谢谢哥哥。”
秦淮:“你喜欢就好。”
“喜欢。”
只要不是习题试卷之类的,宋词都喜欢。
气氛突然安静,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我先走了。”
宋词率先打破宁静。
秦淮拍了拍手提包,说:“嗯,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和学校交接。”
“秦淮哥哥,再见!”宋词伸手告别。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