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晚来风凉。

下了晚自习，路面被打湿了，细雨蒙蒙，随着风摇摆不定地下着。

姜初禾最后一个出教室的门。

到了下一楼，她惊奇地发现一班的教室还有微弱的光芒。

好卷呀！

卷到姜初禾都忍不住返回教室奋笔疾书了。她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一楼。

雨似乎变大了。

可以清晰地听到敲打在树叶，瓦片上的声音。

姜初禾咬唇跺脚：“真是的，连你也欺负我，就不能等我上了公交车再疯吗？”

一楼是空旷，不设置教室，空荡荡的只有一排过去的椅子，尽头是一盏忽亮忽灭的白炽灯。

姜初禾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给裴楠发消息。

她是不抱有任何期待。

果然不出意外。

五分钟过去，微信没有多出来一个红圈。

正当她要彻底放弃淋雨回去。

转来了脚步声。

姜初禾不由屏住呼吸，吵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见来人是谁，她面无表情地转头玩起了手机。

“姐姐。”姜初暖开口，“没有带伞？”

姜初禾抬眸玩笑：“是呀，你要不要送我回去，当个好妹妹一把。”

此话一出，她身边的女生顿时慌了。

姜初暖也不好做了，眼底闪过难堪。

“暖暖，要不你和你姐姐回去吧，我等雨小点再走也不吃。”

姜初暖急了：“那怎么行呢？”

姜初禾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画面。

她咬唇：“姐姐，你看我先送她去公交车站，后面再回来接你行吗？”

姜初禾露出一个假笑：“好走不送。”

真会回来接她，见鬼呢？

“你...”那名女生不满姜初禾这副态度。

“我们走吧。”姜初禾抓着她名女生，匆忙离开。

再不走，她都装不下去了。

狭窄逼仄的深巷中，响起了女生怒骂的声音。

“艹。”

职高的那名女生抬眼看。

雨水冲刷她的脸，模糊她的视线。

她看不清脸，却看到了他穿着一身黑的衣服，个子很高，五官硬朗锋利，一双好看的眸子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嘶～靠。”

脑袋被撞到了墙上，发出沉闷的痛苦。

“上次你也是这么推她的。”

陈妄动起手来狠戾又果断，他按着她的头，贴着粗糙的墙壁。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到洼坑。

那名女生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了咯噔一下。

陈妄瞳孔染上了暴戾的气息，松开手，眼里满是戾气，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下次再去招惹她，可不就是这么简单了，记得跟你的好姐妹说一声，以后绕着她的走。”

职高的那名女生似乎得到了喘气的机会，沿着墙面瘫软在地，抓着衣领，疯狂地点头。

“知道了。”

她的声音颤抖地厉害。

陈妄冷冷地看着她一眼。

出了巷子，陈妄刚要走向山地车。

倏然，一声清脆又带着惊讶的嗓音在身后想起。

“陈妄。”

陈妄紧握的拳头松了下来。

姜初禾拿着衣服挡住头，走了过去。

陈眉心一拧，伸手拿起了篮筐的雨伞，快速撑起，走向她。

姜初禾的刘海都湿了，上面还残留小水珠，她甩了一下，又随意地撩到耳后。

“你怎么在这？”

陈妄嘴角微抿，没有回答她，反而伸出的手又不动声色缩了回去，他把伞倾向姜初禾。

本想拉她过来，又生怕轻扰。

“咦，你怎么受伤了。”姜初禾注意到了他额头的伤。

陈妄静静地看着她，眼底的狠戾还没有完全消散，声音低沉沙哑：“不小心刮到树枝。”

姜初禾眯眯眼：“怎么感觉你戾气有点冲呢？”

陈妄：“...”

姜初禾边说边从斜挎包拿出创口贴。

“你弯下来一点，够不着。”

陈妄轻笑一声，照做了。

姜初禾小心地贴着。

两人靠得很亲昵。

陈妄炙热的呼吸撒到她脸上，像羽毛轻抚，有点痒。

“好了。”姜初禾赶紧与他保持距离。

“你怎么随身带呀？”陈妄低醇道。

姜初禾斜他一眼，双手抱在胸口：“我乐意。”

却没人知道，受伤多了，也就习惯了。

她的世界，她自己守护。

经历多了，也就没有那么在意了。

陈妄看着少女眼里的眸光忽然黯淡又带着心酸。

心口被捅了一刀。

陈妄：“走吧，送你回去。”

他的声音沉沉的。

姜初禾连忙摆手：“不用了，我等公交车回去就行了。”

“人家十点下班。”

不说，姜初禾都忘了。

这次去裴楠哪里住，自行车没有带上。

姜初禾露出自然的笑：“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

路灯下，两人的身子逐渐拉长。

姜初禾走着走着，越觉得不对劲，她倏然抬眸，眼眶瞬间微红。

她的世界，竟然没有凉透心的细雨。

她扭头看向陈妄，刹那间，四目相对。

“女孩子淋雨对身体不好。”陈妄柔声解释。

姜初禾扭回头，心跳骤然加快，一种微妙的感情油然而生。

有些光，可以穿透人的心，炙热而翻涌。

姜初禾也不例外。

-

过了那天，姜初禾就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她放下了三个月前漫不经心地姿态，开始认真了。

野玫瑰也可以肆意生长。

陈妄说的。

“姜初禾，你回答这题。”

陆严喊了朝着窗外发呆的姜初禾。

姜初禾猛然站起来，认真地看着黑板的题目。

大脑搜寻完毕。

不在自己的知识范围。

姜初禾摇摇头。

陆严示意她坐下：“上课认真点。”

无奈又忍不住地想要开导，他放下粉笔，两手支撑着讲台桌面，俯视着下面的学生。

“孩子们，除去放假，都不到半年的时间了......”

姜初禾从未那么认真地盯着陆严讲完每一句话。

瞧着她双目发亮，陆严嘴角微微蠕动，以为姜初禾精神出问题了。

“放学来我办公室一下。”

姜初禾愣了一下，随即应和道：“收到。”

放学，午后的阳光娇媚。

姜初禾从外面的窗户探望过去。

徐开林正在问老师问题。

姜初禾等人出来再进去，无聊地去看年纪榜单。

榜单上，理科第一名的陈妄显眼极了。

少年的脸十分清秀，又说不出来的痞气，身穿着黑白的夏季校服，张扬又冷漠。

领口的扣子开了一个，露出精致的锁骨。

不顾别人死活的引诱。

“702分。”

姜初禾视线下移，喃喃自语。

“要么就去清大，要么就去北大。”

“我呢？”

她想到了自己。

“成绩560左右，也可去西大，也可去江大，距离好像没有那么远......”

“距离哪里没那么远呀？”陈晚清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杏眼带着水光，盯着姜初禾看的地方。

姜初禾：“...”内心无比复杂。

她应该没有听到吧。

陈晚清不满嘟囔着：“你还没有回我呢？”

姜初禾：“距离你没有那么远。”

“我？”陈晚清指着自己，她听到了后面的话，撅嘴傲然，“我可不去京城。”

姜初禾困惑：“为啥？”

陈晚清想到了一个人，眼里多了几分柔和，很快就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眸光渐渐淡下去。

“不喜欢。”

姜初禾点头，没有说破。

陈晚清手搭着她的肩膀：“去吃牛杂，我请你。”

姜初禾瞳孔放大：“真的呀？”

陈晚清扬着下巴：“废话。”

“可是老陆要找我谈话。”

“久吗？”陈晚清问。

姜初禾摇头：“不知道。”

陈晚清：“等你十分钟，十分钟过后我就走了。”

姜初禾做一个“OK”的手势。

徐开林问问题完毕，一出门就看见姜初禾，忍不住地过来搭讪。

姜初禾无视了他，进了办公室。

徐开林眨眼：“...”

聊了将近五分钟，确认姜初禾没有什么精神问题，陆严才松了一口气，重重地靠着椅背，挥手着，“没事就好，先去吃饭吧。”

姜初禾细细想来，陆严对自己也太关心上头了。

“老师，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一直对我这么好。”临走的时候，姜初禾还特意问了陆严。

陆严回：“我第一眼看你就觉得你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姜初禾忍不住地扬嘴而笑。

简简单单，无需多言。

陆严从高一就做了姜初禾的英语老师，她复读这一年，他当了班主任，姜初禾毫不犹豫地申请进入他的班级。

姜初禾回教室拿书包去找陈晚清。

一班教室门口，三个人正在等着他。

姜初禾嘴角一抽。

她也太有面子了。

居然让三个学霸等着自己。

内心狂喜，嘴角微微扬起，她一一地和他们打招呼。

陈晚清直接跑上来勾肩搭背，拉着姜初禾下楼。

等待拿餐的过程，姜初禾从书包拿出四瓶酸奶。

陈晚清惊掉下巴。

“你这么爱喝。”

“嗯，今天忘记拿出来了。”姜初禾放到三人面前。

陈妄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酸奶，默了两秒，嗓子里溢出声笑，扬着眼尾，模样有些痞。

他知道她爱喝酸奶，但也没有想到这么上头。

一班教室对面楼上刚好就是二十班。

很多次放晚学，落日匿藏余晖的徬晚。

陈妄在走廊吹着风，一眼就看见对面坐在桌前认真看书的姜初禾。

桌面还有两瓶酸奶。

想到这，陈妄扯着薄唇懒懒地一笑，姿态闲散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