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声走到宫门口，看到地上坐了一人，于是出声道：“地上不凉吗？”
谢昊淮听到郁声的声音，立刻翻身站了起来。
他把郁声转了一圈道：“你没事吧。”
“嗯。”郁声点了头。
“就这么把你放出来了？”谢昊淮有些难以置信道。
郁声：“圣上贬了我的官职，把我打回翰林院修书了。”
“还真是贬了官。”谢昊淮道。
这杨关说得真准。
“谢兄似乎并不意外。”
谢昊淮道：“杨关也是这么说的。”
“谢兄去找了杨统领？”
谢昊淮立刻背过身道：“就、就是兵法上有个问题不太懂，请教他的时候，顺便把你的事说了说。”
郁声没有拆穿他，只是应和道：“谢兄真是好学。”
“那是。”谢昊淮扬了扬头。
回去的路上，两人碰见了楼月，她正哭的伤心。
“郡主，这是……”郁声递上帕子道。
谢昊淮：“还能因为什么，一猜就是因为沈临烨，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揍他。”
只是谢昊淮还没走出几步，就被楼月叫住了：“你敢？”
“不是，楼月你没病吧，因为沈临烨，你都哭了多少次了，还这么护着他，要我说你哭成这样就是活该。”谢昊淮气不打一出来。
“是，我就是活该，行了吧，可我有什么办法，我就是喜欢他啊。”楼月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个不停。
郁声叹了口气，给楼月戴上帷帽道：“若是想哭，就哭个够，憋在心里，总归是不好受的。”
这帷帽是郁声刚刚从街边买的。
楼月眼中一片氤氲，隔着纱幔，十分感激地看着郁声。
“要吃点什么吗？那家的馄饨还是不错的。”郁声道。
“嗯。”
谢昊淮知道自己说话说重了，十分自觉地坐在了另一桌。
郁声没有问楼月发生了什么，只是把调料推到了楼月面前。
“郡主，吃些辣的会让心情好些，试试吧。”
楼月吸着鼻子问道：“越辣越好吗？”
“没试过，但，也许吧。”郁声给自己加了一勺辣道。
楼月拿起勺子，往碗里加了好几勺。
“咳咳咳……”
见楼月被辣呛到了，郁声忙给她倒了杯水道：“郡主还是莫要勉强自己了，都被辣哭了。”
“本郡主才没勉强自己，我的这碗好吃的很，好吗？”楼月道。
紧接着她又吃了几勺，合着眼泪，愣是把馄饨一个不落地吃了下去。
良久，楼月缓缓道：“谢谢你啊，郁声。”
她知道郁声是在照顾她的自尊，为她哭成这个样子找个合适的由头罢了。
“我们就坐在这里，等郡主什么时候整理好情绪，我们再送你回去。”郁声道。
碰巧这时下了雨，合着雨声，楼月在帷幔的遮掩下，大声哭了起来。
一个时辰前，楼月换好了衣服，并没有直接回宫，而是从侍女的身边溜走了，直奔沈临烨而去。
她大声地质问沈临烨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装作不认识她，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疏远她。
可沈临烨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冷漠地甩开了她的手，连一眼都没多看楼月。
从前的日子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吗？楼月心道。
楼月不想变成这样。
她留在瀚京的日子真的不多了。
想到这里，楼月的心里就一阵绞痛。
这时，有人从雨里冲进了馄饨摊的帐子里。
“这雨下得也太突然了，把小爷好不容易换上的衣服又弄湿了。真是……”
陆一鸣还没说完，就看到了两个熟面孔。
他的视线落到了楼月那碗满是红油的馄饨汤道：“这未免也太勇了些，一碗下去，得辣成什么样子。”
陆一鸣有些好奇这人的胃口是有多坚强。
“和你有什么关系，一边儿去。”谢昊淮道。
“小爷就不，这里是你谢家开的？谁规定小爷不能坐这里的。”陆一鸣杠道。
“你小子找揍是不是。”
“来啊，小爷没在怕的。”
眼看着两人要打起来，楼月一拍桌子道：“吵什么吵，烦不烦！”
“郡主？”陆一鸣立刻安静了下来。
“怎么？本郡主在这里吃饭，你有意见？”
“我没那么想，就是感觉挺突然的。”陆一鸣悻悻道。
凉风吹起了楼月的帷幔，让陆一鸣看到了楼月通红的眼睛。
“郡主，你的眼睛……”
楼月立刻捂住他的嘴道：“管好你的嘴，听到了吗？不许瞎打听，要不然你就滚出去！”
陆一鸣立刻点了点头。
他把帕子放到楼月面前道：“放心，干净的。”然后立刻住了嘴，安静地吃起了馄饨。
吃饭时，陆一鸣眼睛的余光时不时地瞟向楼月，他很想知道楼月发生了什么事，竟把眼睛哭成了那个样子。
事实上，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楼月伤心的样子，在他的印象里，这姑娘一直是活泼灵动的。
“我吃好了。”楼月放下勺子道。
恰巧雨也停了，只剩下屋檐边的零零点点。
“你，送本郡主回去。”楼月踢了一下陆一鸣坐着的凳子道。
陆一鸣立刻站起，放下了手里的馄饨，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听话，居然没有质疑楼月的话。
“你确定让他？”谢昊淮道。
“小爷有什么不行的。”陆一鸣最讨厌被谢昊淮小瞧，于是反驳道。
“谁知道你个大鸟有没有什么坏心眼。”谢昊淮哼道。
陆一鸣站起来急道：“什么坏心眼，你给我说清楚！”
谢昊淮刚要说些什么，却被郁声拦住了。
她站起身道：“既是郡主之意，那就有劳陆公子了。”
待楼月和陆一鸣走后，谢昊淮道：“你就这么放心把楼月交给他？”
“我信陆公子的为人，毕竟他救了郡主，而且，郡主或许和陆公子有话要说。”
“什么话？”
“大概是谢谢和抱歉吧。”郁声缓缓道。
“楼月能说出这话？”
“刚才吃饭的时候不是说过了？”郁声笑着反问道。
郁声能感觉到，楼月其实是个很温和的人，只是她需要任性这层盔甲来保护她自身，这样往往会让人觉得她跋扈无礼。
“有吗？”谢昊淮想了想。
“有的。”
随后两人说着话走回了谢府。
*****
楼月和陆一鸣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楼月没有开口，陆一鸣也不敢说话。
说实话，他快闷死了。
“我想吃糖葫芦，你去给我买一个。”楼月突然转过身道。
陆一鸣没想到楼月会转身，差点撞到了她，连忙向后退了一步道：“我、我马上去。”
不一会儿，陆一鸣就买回来了，只是买得有点多。
“让你买一个，你怎么把人家摊上的都买了。”楼月诧异道。
“我这不是想早点让那人回去吃饭嘛。”
“大哥，你买可以，但是吃不完会化的，多浪费啊。”楼月摊开手道。
陆一鸣想了想，转眼又跑开了。
楼月还在想这人怎么风风火火的，陆一鸣却空着手回来了。
“东西呢？”
“哦，我把它都分给了街上的人。”陆一鸣回道。
看着陆一鸣汗涔涔的样子，楼月道：“你人还怪好的。”
“郡主谬赞了。”
“就是傻了吧唧的，也没给自己留一个。”楼月道。
“我、我不喜欢吃甜的。”
“少来，公主府的糖糕你可没少吃。”楼月将自己手里的糖葫芦递给陆一鸣道，“我是拽下来吃的，签子上的没有沾上口水。”
“我……”
“怎么，嫌弃我啊，不吃拉倒。”楼月说着就要把糖葫芦收回去。
但被陆一鸣先一步拿走了。
“没有这回事，”陆一鸣道，“郡主，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是饭桶吗？”
陆一鸣还没来得及否认，就听到楼月问了这样一句话。
“你应该觉得我很烦吧，又是对你恶言相向，又是指使你跑腿儿，要不是碍于我的身份，估计你都想揍我一顿吧。”楼月粲然一笑。
“不是这样的！”陆一鸣道，“我从没这样想过。”
而后他接着说道：“我虽不知郡主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喜欢郡主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喜欢？”
天呐，他在说些什么呢，能不能过过脑子，陆一鸣腹诽道。
他赶忙解释道：“我、我是说郡主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让人也会跟着高兴起来，就、就是这样。”
“哈哈哈哈。”楼月低声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会拍马屁。”
陆一鸣一下子红了脸，他其实很想说那些话不是什么阿谀奉承的话，是他的真心话，但他被楼月笑得有些不知所措。
“行了，不逗你了。”楼月的心情稍微变好了些。
她认真道：“谢谢你今日救了我，嗯……，也非常抱歉，又把你踢、踢进了湖里。”
说实话，后半句话，楼月真是有些难以启齿。
当时她是怎么想的，怎么能把人踢进湖里呢。
“害，小事小事。”陆一鸣道。
“叫大鸟是吧，大鸟，想吃啥，本郡主请你。”
“不是吧，郡主，我还是有名字的。”陆一鸣的肩膀顿时垮了下去道。
楼月笑着道：“本郡主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郡主，这着实有些过分了哈。”陆一鸣有些无奈，他跟上前去道，“就不能再商量商量吗？”
“不好意思，本郡主一向跋扈无礼，就这么定了。”
“郡主，真的不能打个商量？”
陆一鸣早知道是这样，就不救她了，被谢昊淮这么叫已经够烦了，现如今……
“大鸟，这家馆子不错，本郡主以前常来。”
“郡主，咱真的还要吃啊。”陆一鸣有些迟疑道。
说实话，吃了那一大碗馄饨，他确实有些撑了。
“当然，敞开了吃，千万别跟本郡主客气。”楼月一把拉起陆一鸣道，“快走吧，晚了就没位置了。”
陆一鸣不禁扶额道，郡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