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声是伴着竹林里的第一缕阳光醒来的，她清了清地上的凌乱与血迹，就回了茗梨院。等她收拾洗漱完，却看到郁梨推开院门进来了。

“小妹今日起得好早。”郁声给她倒了杯茶道。

“梨儿今日有一个任务要做。”郁梨腼腆道。

“什么任务。”郁声看着眼前拿着个长木尺的郁梨。

郁梨顺了一下耳边的碎发道：“近日课上学裁衣，想拿四哥哥……嗯……练练手，量量尺寸。”

郁梨的心里有些慌乱，手指紧紧地握住长木尺，极力地掩饰自己的紧张，她有些害怕郁声不答应，不然她又要找别的理由了。

郁声想也不想道：“好啊。”

小姑娘面对她还是有些局促的，郁梨难得开口向她有所求，她又岂会有不答应的道理。

郁梨见郁声答应了，一下子舒了口气，和翠芽相视一笑。

腿长、臂长、腰围、肩宽什么的还是很顺利的，但到了胸围这里，郁声突然间想起来她刚洗漱完还未束胸，于是忙清了清嗓子道：“我毕竟是男子，还是自己来吧。”

在旁边登记的郁梨不觉有什么，倒是给郁声量身的翠芽一下羞红了脸。

她一直把四公子当小孩看了，突然间当成男子有些无措。

看着红着脸的翠芽，郁声有些尴尬，暗骂自己最初为什么没想到这一层，直接自己量不就完了吗？

最后郁声报了个比实际小一些的数，毕竟此时她还未束胸，总不能说出实际的，惹人怀疑。

送走了两人，郁声赶紧用白布条束紧胸，紧张的心这才安静了下来。

郁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喃喃道：“是和熟悉的人待久了吗？警惕心都下降了，今后可不能这样了。”

算起来郁梨也到了及笄的年纪，侯府会给她办及笄礼吗？

答案很明显，显然不会。

这郁湘她们三个自有各自母亲操心，可郁梨呢？

郁声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接着又坐了起来，找了找自己的存银。

她数了数，索性还够给郁梨买个首饰，还好没放弃抄书这个活计，虽然少点，但重在累积。

瀚京城里卖首饰的店铺倒是不少，据郁声的多方观察，也就湘玉阁内的东西，她还能买得起，其他店铺都是京城世家小姐常光顾的店，里面的东西都价值不菲，郁声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当郁声正要走进湘玉阁内的时候，却被匆忙赶来的张弦拉住了。

“郁兄，今日就要放榜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瞎逛，人家士子们都到附近等消息了。”张弦满头大汗道。

还没等郁声回答，张弦拽着郁声的手臂就开始向放榜的地方走去。

“这次放榜可有说法了，前去观望的可不止士子们，还有一些便装的达官贵人们，这些人都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着呢，毕竟下一次便是殿试。”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

郁声确实是第一次知道这种事情，不免有些意外。

“所以啊，郁兄，你要把握机会啊，说不定就能入了哪位贵人的眼。”张弦拿着扇子点了点郁声的胳膊，“等你平步青云的时候，莫要忘了兄弟我啊。”

“呃……”

郁声觉得张弦未免想得也太远了，她不是不知道今日是放榜的日子，只是她不是很在意那个结果，毕竟科举是运气和实力还有其他些许因素的加成，若是真那么容易一次成功，便不会有老秀才的说法了。

这只是郁声接触权力的一种手段，一次不行，那便再来几次，实在不行再想他法。

郁声摆了摆手说：“张兄还是莫要取笑我了，这上不上榜还是未知，以后的事又如何说得准。”

“郁兄，你怎么能说丧气话呢，我可是力挺你的，我敢说，你肯定能上榜。”张弦高举扇子道。

郁声见拦不住张弦这高涨的劲头，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张弦是好心，只是若是期望太多，相对应的，失望可能来得更多，这也是郁声很少预设期望的原因。

她不得不承认她害怕失望。

放榜之地附近的店铺、楼阁，凡是能招待客人的地方已经挤满了人，而且这每一处的茶水费都是平常的两倍多，更别提其他吃食了。

“张兄，不必如此麻烦，我在别的地方站会儿就可。”郁声觉得没必要在这里浪费钱财去当大冤头。

“早就订好茶楼了，二楼的第二最佳视角，要不是第一最佳视角的预定者是当朝次辅的儿子韩明喻，要不然我即便是花再多的钱，我也会给郁兄订下来的。”

张弦说完，十分气恼地甩了下扇子，尽量不让自己失了风度。

郁声见此不禁哑然失笑，她看向二楼正中间，看到窗边有一人正在品茶。

这便是韩明喻吧。

许多人都说他才高八斗，惊才绝艳，有文曲星下凡之相，还有人说韩明喻乃大才，必定能超越官居高位的当朝首辅徐真远。

郁声跟着张弦上了二楼，路过韩明喻的窗前时，才大致地将这人看了个仔细。

此人倒是生的板正，相貌堂堂的，只不过浑身散发着一股傲气，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郁声和张弦二人刚落了座，就有一人高喝着冲进了大堂。

“会元是韩次辅之子，韩明喻。”

此言一出，引起一阵喝彩，像商量好了一样争先恐后地对着二楼韩明喻的方向贺喜。

“根本就毫无悬念嘛。”张弦剥了颗花生放进嘴里，然后拉着郁声走出门，象征性地朝韩明喻的方向作揖道了喜。

用张弦的话说就是混个脸熟，以后好相见。

可韩明喻压根就没理会众人的贺喜，只是接着喝了口茶，神情淡漠地仿佛周围安静无人一样，好在韩明喻的管家圆了场：“多谢各位相贺，请务必收下公子的一片心意。”

说完，管家挥了挥手，让楼下的两个小厮将一筐铜钱抬到了大堂。

众人见状又是一阵道贺。

“真是大手笔。”郁声叹道。

张弦摇了摇扇子说：“这算什么，要是郁兄你上了榜，我……”

还未等张弦说完，拿着榜单的那人接着高声道：“会试第二名郁声。”

话音刚落，整栋楼里的人纷纷窃窃私语道：“郁声谁啊，没听说过啊。”

“郁兄，我没听错吧，是你诶，真的是你诶。”

郁声被张弦摇得厉害，眉宇间也染上了张弦几分欢喜的情绪。

她在心里舒了口气，倒是可以接着前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