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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十三、八千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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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钦晋回悲观的路上经过一条河,过河时他眸光往岸边一扫,微微眯了起来,岸边有一块如两个成年胖子叠在一起般大小的巨型木疙瘩。

他走近木疙瘩,芬香扑鼻,敲了敲,坚硬如石。

暮钦晋回到悲观时的动静很大,毕竟,轻功再好的人,扛着这么大一个木疙瘩行动,都是会被发现的。

赠艾挠了挠头,问道:“殿下,我们缺柴火?”

若讷立刻道:“不缺呀,多得很。殿下应该是在健体强身吧。”

顾北庭道:“有道理,殿下这个榜样做得好,等会大家都去找大树或者大石头扛着,去山上跑一圈。”

众人纷纷叫苦不迭。

云既异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转动轮椅靠近暮钦晋,敲了敲木疙瘩:“殿下,您从哪里弄来这么大一块上等沉香。”

暮钦晋道:“路上捡的。”

赠艾道:“殿下,您身为堂堂太子,还捡东西啊。”

其他人纷纷吐槽道:“要捡也不是不可以,殿下您能不能捡小一点的,轻一点的。”别连累大家半夜抗木头爬山啊。

暮钦晋挑眉:“这么大的沉香,换你们,你们不捡?”

跟着暮钦晋的人,除了若讷等小太监,其他人都是勋贵出生,苦过、累过、险过,但没穷过,自然是懂沉香的价值的。大家想了想,还是很务实地异口同声道:“还是捡吧。”毕竟,一两沉香一两金啊。

暮钦晋把沉香抗进云既异房间,论制香,这世上只怕没人比云既异更专精。

云既异桌上摆着棋盘,一局手谈才刚展开,想来暮钦晋回来时他正在自奕,暮钦晋走到他对面坐下,接了白子。

云既异转着轮椅来到桌边,见两人开始对弈,顾北庭当真赶着众人去爬山了,只留下护卫的赠艾和随侍的若讷。

手谈半局,云既异抬头看了暮钦晋一眼:“殿下有心事?”

暮钦晋道:“随之可信鬼神?”

云既异毫不犹豫道:“自然是信的,殿下,苍暮大陆最该信鬼神的地方就是我们南燕。南燕最具权势的两大家族,暮家修仙,巫家修鬼,我们又怎能不信?更何况,”云既异眼神一凛,倏然而止。

暮钦晋道:“更何况什么?”

云既异摇摇头,笑道:“想到了些不开心的事,不提也罢。”

暮钦晋称得上是一个没什么坏毛病的人,追着人痛处问自然是一种坏毛病。他见云既异不愿意说,便换了话题:“随之,杨小姐如何?”

云既异道:“脊椎断了,又在牢狱之中,自然是惨得很,但她心中有执念,如今尚能挺住。那位上官大人倒是真的勇,倒也不怕把岳家和暮钦晃得罪死,坚持将岳八收监了。”

按南燕律法,撞了天常钟,被指控的人无论是否有证据,都可以先收监。是“可以”并非“必须”,像岳家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潢贵胄,一般是不会收监的。

赠艾道:“刚正不阿本就是上官世家选定的立身之本。其实,历史长河里,凭刚正不阿这类阳谋大道存续千年的世家倒还有几家,反观奸猾投机的名门望族,又有哪家能基业长青。”

云既异道:“或许,他们在倒台前披的就是刚正不阿的外衣。”

赠艾道:“云大,你这片云真是从里到外的黑,你就不信这世上有好人呗。”

“好人?”云既异笑道,“那可太少了。”他拿扇子点了点赠艾的手,“你这手你自己闻闻,腥不腥?”

赠艾把手凑到云既异面前:“我闻不出,你是狗鼻子,你闻。”

云既异当真闻了闻:“咦,除了血腥气外,怎么有脂粉香?”

赠艾立马把手收回来,努力嗅了嗅:“闻不到啊,你别瞎说 。”

云既异道:“京畿万香楼最出名的三月兰。”

赠艾瞪圆眼睛,拍桌子道:“好呀你个老云头,你连小爷我的梢都盯!”

云既异冷哼一声,懒得理他。

暮钦晋点了点桌子,赠艾取出三月兰,放在桌子上:“是我让赠艾买的,我昨夜见到宝付了,他让我代他去看看他的小青梅,说她最喜欢万香楼的三月兰。”

赠艾惊喜道:“您见到梁宝付了?这小子特么还活着啊,这可真是太好了。他现在在哪呀,我这就去看看他。”

云既异蹙眉道:“殿下,既然宝付还活着,为何不自己去见他的小青梅。”

暮钦晋垂下眼睛,长久无声。

赠艾的喜悦慢慢凝结,他小声道:“殿下,您说的见到宝付,不会是指梦里见到吧。”他的声音极轻,像是风试图轻轻绕过梅尖的雪,不想让它坠落。

然,树欲静、风欲静,命运却不静,无暇白雪终究落了地。

暮钦晋拍拍他的肩:“是宝付的鬼魂。昨夜我见到了,我见到了所有牺牲的兄弟们的鬼魂。”

赠艾期期艾艾道:“他们,他们怎么样,看上去还好吗?”

暮钦晋点头:“鬼魂除了有些透明,看上去跟人无异,也穿着衣服,他们都收拾得很干净,看上去很健康,没有带伤。”

赠艾沉默了下,垂下眼睛,轻轻道:“原来人死后是这样的,这可真是太好了。”

暮钦晋又拍了拍赠艾的肩。

他抬眼看云既异,“所以昨夜我才让你安排人手沿路去搜寻从缺,昨夜我没有见到从缺,他一定还活着。”

云既异的眼睛有些湿润,按了按自己的腿。他对自己不算爱惜,便是腿断了也无所谓,可是此刻他多么恨自己这双无用的腿,他恨不得插翅而飞,沿着来路一寸寸搜索云从缺的下落。宁儿死后,从缺便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原以为从缺也死了,这世上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为了复仇而活,复仇成功了,便可去死。

暮钦晋瞟了眼云既异,问道:“随之,你的腿好些没?”

云既异道:“多谢殿下关心,再过一个月,约摸能好了。”

暮钦晋迟疑了下,还是忍不住问道:“随之,你会失禁吗?”

云既异差点打翻了棋罐,他将棋罐放在一旁,没好气道:“殿下,我只是断了腿,又没断了脊椎,怎会失禁。”他说了谎,他刚断腿时确实失禁了,是……云既异拿起一旁的盖子,盖住棋罐,亦盖住脑海中浮现的那道端庄丽影。云既异看向暮钦晋的袖子:“殿下袖里藏的香可否拿出来让随之一观?”

暮钦晋从袖子里取出香,递给云既异:“原本亦是为了这个来找你的,这香,你可能调出?”

云既异将香块凑近鼻子仔细嗅了嗅,原本总是带些玩世不恭笑意的眸子闪过一丝赞叹,旋即化作冷然戾色:“这香只怕是再也无人能调出了。”

云既异转动轮椅,打开随身带来的箱子,翻出一只水晶盒,珍而重之地将那指甲盖点大的香块放进水晶盒:“这香叫八千春秋,在云家的藏香阁里是放在顶楼的,总共只有黄豆粒那么大,被家父用冰晶盒子宝贝似的存放着,轻易不会拿出来让人试香,我也只在幼时有幸闻过一次。”

云既异转动轮椅,转回暮钦晋面前:“殿下是从何处得来此香?”

暮钦晋道:“我说是鬼给的,随之信吗?”

云既异怔了怔,笑道:“那一定是一只极厉害的鬼,而且还得是只香艳的女鬼。”

“香艳?”暮钦晋面上露出一丝古怪,想到那青一块紫一块的尸斑,还有那屎尿味,终究还是忍下没说,给他皇姑奶奶留点脸面,“随之为何说这香再无人能调出?”

云既异道:“这香的方子倒是现成的,可里面有一味香料早已失传。”

暮钦晋道:“哪一味?”

云既异道:“香椿。”

赠艾好奇道:“香椿如何失传了,这南御山上,就有不少。”

云既异挑眉道:“这不就应了那句话,剑人没见识。”

赠艾取出剑,啪一下拍在桌上:“快说,不然小爷我就要表演一剑穿云了。”

云既异道:“如今的椿树不论是香椿还是臭椿,实际上都是臭椿,真正的香椿叫三十二万樗,相传它以八千岁为春,以八千岁为秋,一年便是三万两千岁,十年树木,长成便是三十二万岁。相传以三十二万樗制香,能让人益寿延年,可如此神木,又岂是凡人能得到的。”

暮钦晋道:“这香是我皇姑奶奶来阳公主的随葬品。”

云既异断然道:“不可能,来阳公主再受宠,也不可能以八千春秋陪葬。因为,皇家根本就没有八千春秋。据说今上一直在命人寻此神木,几十年来未有所得。”

暮钦晋道:“难道,这香不是皇姑奶奶的身前物,是身后物?”

云既异挑眉道:“身后物?”

暮钦晋一本正经道:“就是我皇姑奶奶化作鬼魂后自己寻来的物品?”

云既异一脸复杂地看向暮钦晋,不知道该说什么。

赠艾道:“你们都没想过另一种可能么?”

暮钦晋和云既异转头一齐看向他。

赠艾指了指云既异:“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老云头闻错了嘛,既然香椿根本找不到,那肯定就是老闻头的狗鼻子看走眼了呗。”

云既异道:“绝无可能。你们可知道八千春秋这种香料是以什么煮制而成?”

赠艾道:“别卖关子,快说。”

云既异道:“一千滴陵前孝子泪、一千滴疆场忠魂血、一千滴信士砚台墨、一千根恩爱夫妻发、一千丝廉士清贫衫、一千抹百岁坟头香,再加暮家、巫家大功勋者血液各千滴,以此为汤,以香椿为主药,佐之以名贵灵药,做成的八千春秋,不仅可以强体益寿,还能顺命增运。”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沉香,“殿下,南御山人来人往,这般巨大的沉香怎么偏偏就被您发现了呢?”

云既异道:“殿下若还是不信,不妨脱衣看看。”

都是男人,暮钦晋倒也无所谓,直接抬手,若讷上前协助暮钦晋脱下了上衣。

将暮钦晋的内衣脱下时,若讷惊呼道:“殿下,您的伤都不见了?!明明早上给您穿衣的时候还都是血痂呢,奇怪,怎的都不见了?”

暮钦晋亦低头看自己,他一路从萨达杀回来,内伤外伤数不胜数,早上穿衣时,明明有几个深一些的伤口还裂开了,怎么都不见了?

赠艾也脱下了自己的上衣,跟暮钦晋站一块儿,他的身上黑红的伤疤比棕榈叶还错杂,与暮钦晋光洁的肌肤对比鲜明。

赠艾啧啧称奇道:“天下竟有如此神香!”

云既异骄矜道:“香,可不只是用来闻着玩儿的。殿下不妨请一个大夫过来瞧瞧,我想,您身上的暗伤应该也得以修补很多。”

赠艾指了指水晶盒:“老云头,要不这块给我拿回去点?”

云既异拍开赠艾的手:“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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