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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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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定州地动情形确实十分严重。原先的定州城在傅知州的治理下,完全可以说是政通人和、百姓和乐,不想一朝天灾,竟险些将整座城市摧毁,城内屋舍倒塌了十之七八,可谓是伤亡惨重。此后不知道要花多少年,才能使定州恢复昔日光彩。

房屋摧毁,大批流民只能留宿于荒野。景西王一行人来到城内,只见眼前皆是残垣断壁、烟尘渺渺,沿途百姓衣衫褴褛、满身血污,有人哭泣,也有人无言沉默。此情此景,让人痛心哀叹不已。

戚叶临原想将阿柔挪去军队的营帐中住,却被阿柔拒绝了。她将当时穆家家仆来闹事的情形与后来的反驳之辞一五一十地告知于阿爹,说道:“我既在众人面前说出天灾面前众生平等的言论,便要落到实处。我原是难民之一,倘若因为我是阿爹的女儿,便要特殊对待,恐怕难以服众。况且相较于露宿荒野,原先的住处已算是不错,就不必再迁了。”

戚叶临原本不同意。在他看来,比起不被人说闲话,还是让自家闺女不受委屈更重要一些。但到底耐不过阿柔执拗,再加上戚思辰也劝说道:“圣上之所以命我们来监察赈灾一事,不仅是因为阿柔牵涉其中,更是因为景西王德高望重,能够镇得住场子,安抚民心。倘或失了威信,恐怕有违圣意。”

在子女的劝说之下,戚叶临只得作罢,但还是令人送了新衣和好些伤药往阿柔那里去,阿柔便没有再拒绝。

傅知州今日惩戒了当地望族穆家的家仆,后面却没有人再来为难,大抵也是听说了景西王和世子已至定州一事,故而不敢再惹是生非。

夜间,阿柔坐在草席之上,与对面的戚思辰面面相觑。

“大哥,你这是……”阿柔面色呆滞道。

“自然是来陪你。”戚思辰理所当然地道,“我总不能将你一个人放在这难民所吧,军中有阿爹一个人坐镇就够了。”

“其实也不用……”

“怎么,赶我走?”戚思辰一挑眉。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阿柔连忙干笑着道。

说着,她又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低咳了几声。

“怎么了?”

“没什么。”阿柔摆了摆手,“可能是伤还没好全,今日又与那穆家的家仆好一番争论,所以有些累了。”

戚思辰在阿柔身边坐下,将手覆上她的额头,随即皱起了眉头,“有些发热,我去叫大夫来。”

阿柔拽住戚思辰的衣袖,说道:“时候这么晚了,灾区的医师又总是不够用,只是一点小风寒,不必如此劳师动众。”

戚思辰思虑片刻,说:“你先休息,我去煎副汤药来。”

阿柔没再拒绝,乖乖应道:“哦。”

待喝了药,阿柔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二哥知道我在定州,肯定吓坏了,得赶快传个信回去,告诉二哥我平安无恙才是。”

“我已派人去了。”

“那大嫂呢?大嫂知道我也在定州吗?”

戚思辰早些年便已成了亲,由圣上赐婚,娶的是翰林院学士杨以清的嫡女杨昔云,而王府的嫡孙戚靖暄也已有三岁了。

戚思辰回答道:“你大嫂还怀着身孕,我没敢告诉她。”

阿柔满脸写着惊讶,“大嫂有身孕了?我怎么不知道。”

“胎像未稳,故而未曾声张。”戚思辰说道,“原是打算等你回宛阳就告诉你的。”

“如此说来,我马上又能多一个小侄子或者小侄女了。”阿柔兴奋万分。

戚思辰轻哼了一声,“就你这不着家的性子,暄儿都快把你忘了。”

阿柔不服气地说道:“怎么可能!暄儿最喜欢我了,每次见到我都闹着要我抱呢……咳咳……咳咳咳……”

“你先别说话了。”戚思辰又是无奈又是担忧地道,“快些休息吧。若明天起来还是发热,我无论如何也要叫大夫来了。”

“知道啦。”阿柔应声道。

许是因为真的累了,阿柔躺下之后,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灾区条件简陋,并没有被子一类的物品,戚思辰便将自己的外氅盖在了阿柔的身上。做完这件事,他站起身来,环顾一圈,见这间屋子几乎没有不漏风的地方,叹了口气,看着阿柔沉静的睡颜,以及微微泛红的脸颊,将手轻轻地贴在阿柔的额头上,摇了摇头,说道:“早知道就不该帮你说话的。”

深夜,戚思辰点着烛火,一边翻看西境传来的军报,一边用笔在上面做着批注。待翻阅完毕,已是后半夜了。他感到有些困倦,捏了捏鼻梁,将处理完的军报放在一旁,又去看阿柔的情况。

这一看,他却是睡意全无了。

只见睡梦中的阿柔眉头紧皱,满面通红,不断地呓语着,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戚思辰慌乱地摸了一下阿柔的额头,才发觉她身上烫得吓人,脖子上也起了一片的红疹。比起几个时辰以前的情况,竟是严重了好几倍。

戚思辰懊悔万分,恨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里的情况,来不及再想其他,连外衣都没有披,便一路往军医营去了。

夜般,军医营中仍旧灯火通明。戚思辰掀帘而入,只见帐中只有零星几个医师,有的在翻阅典籍,有的在熬煮汤药,个个焦头烂额、忧心忡忡,竟无一人是在休息的。

戚思辰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又顾不上想那么多,找到从西北带来的最信任的医官,将阿柔的情况告知于他。

那医官听了,脸色微微一变,自言自语道:“莫非戚小姐也……”

戚思辰皱了皱眉头,“你说什么‘也’?”

医官连忙回道:“不敢欺瞒世子爷,就在夜间,已经有好几人发了高热。这些病患的症状不似普通发热,却又异常地一致,经诊断……很有可能是地动灾后病菌滋生所引发的疫病。”

“疫病?”戚思辰脸色一沉,“如此一来,阿柔……你随我一同去看看三小姐的情况。”

“属下遵命。”医官说道,“不过殿下,如今难民所怕是已成病菌滋长之地,若无任何措施便贸然进入,恐会感染疫病,若殿下执意要去,还请将面巾戴上。”

……

疫病一事,不出多久,便已惊动了戚叶临和傅城。二人匆匆赶来难民所,便看到戚思辰身着单衣,站在门口,面色凝重地听医官说着什么。

戚叶临心下一沉,快步走上前去,问道:“柔儿呢?”

“爹,阿柔她……染了疫病了。”

“什么?连阿柔也……”戚叶临沉沉地呼了一口气,看向一旁的医官道,“查出这是什么病了么?”

医官恭敬地回道:“回王爷,这病的症状和天曜十三年西南疫病极为相似,又都是由灾后毒物滋生所引发,故而可以推断是同一种病。”

“那好治吗?”

“当年西南一疫,下官也参与了救治,并记下了药方。只要按照这个药方来,定能及时控制疫情。”医官信誓旦旦地回道。

戚叶临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好,此事就由你主理,尽快筛查出已经感染的病患,挪到一处隔离,不要和旁人接触。”

“是。”

……

“你说什么?定州闹瘟疫了?”官驿之中,李晁奚坐在椅上听着手下人的汇报,神情严肃。

“确是如此。”云飏说道,“定州城现下已经封闭,只进不出。”

“可知城内情形如何?”

“城中的消息传不出来,属下也无从打听,还请殿下恕罪。”

“罢了。”李晁奚摆了摆手,说道,“你下去吧。”

云飏听令退下,房间里就只剩下李晁奚和司言两个人。

司言在听到定州疫病一事时,眸中有一瞬的慌乱与担忧,但紧接着就将这些情绪强行掩藏了起来,轻轻地呼了一口气,看向李晁奚,说道:“此处离定州不过一二日的路程,如今城中闹了瘟疫,不知殿下有何打算。仍要进城去吗?”

“这是自然。”李晁奚觉得有些奇怪,不知他为何会如此发问。

“可倘若灾情严重,疫病又迟迟得不到控制,殿下便只能困于城中了。”

李晁奚见他神情冷静,说出的话也无半分热度,不觉有些生气,语气也不自觉地加重了一些,“本王于朝堂之上揽此重任,确有私心在其中,但绝不只是为了邀功请赏,而是知道定州难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渴求朝廷救济。若本王停步于此,置皇命于何地?又置百姓于何地?倘若门主不愿进城,本王自是不会阻拦,还请自便。”

司言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微微地笑了一下,说道:“我是为殿下办事的人,自当与殿下同一阵线,绝不会就此退缩,还望殿下放心。”

李晁奚和司言相处了有一段时间,也知他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人,因而在听到司言问他是否入城的时候还有些奇怪,这会儿才陡然反应过来,司言方才片刻的冷漠与事不关己,都是装出来的。其原因……则是为了试探他对于此事的态度。

可司言如此试探的目的又是什么?

李晁奚心绪重重,终究没再说什么,“休整过后,便继续上路吧。”

司言起身同李晁奚告别,从屋内退了出去。走到四下无人之处,他才终于不必再强装镇定。

司言眉心微皱,神情忧虑——倘若不是受承王幕僚这一层身份的限制,他也许早就一个人快马加鞭地赶往定州去了。但此时此刻,他全无如此行事的立场与资格,在听闻阿柔身陷险境之时,也只能心急如焚地困在原地。

因为承王在朝堂之上拿下了赈灾一事的主理权,司言才得以跟随至此。可倘若承王并未得到出行的允准,司言便也只能困于京城之中,日夜寝食难安地等待着从西北传回来的消息。

司言第一次切实地感受到,为了走这条自出生起就被规划好的道路,他被缚住了手脚,剥夺了自由,就连追寻心爱之人,也是别人施舍给他的机会。

“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司言喃喃自语道。

待朝廷派来赈灾的队伍行至定州,已是两日后。

虽说此种疫病在书中有所记载,也并不难治。但定州刚刚遭遇地动之劫,很多重伤之人的身体状况根本禁不起再染一场重病。死亡人数陡然增加,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再加上医师人手本就不足,还有相当一部分人也染了病,情况就更不容乐观了。

好在赈灾队伍带着大量物资入城,定州城内的压力瞬时缓解了不少。

阿柔自染了病来,就被戚叶临挪到了一间单独的营帐之中,也方便王府的人照料。她自幼习武,身体比普通人强健许多,故而病情不算特别凶险,却也比普通的风寒要难熬许多就是了。

这边承王正和傅城、戚叶临共同商讨赈灾事宜,司言一介平民不好参与其中,便向周围的官差打听道:“这位官爷,敢问戚三小姐可在城中?”

那守卫见他是和承王一道来的,虽不知是何身份,却也不敢怠慢,“你是说景西王家的三小姐?”

“正是。”

“戚三小姐确在城中,但……也染了病了。”官差叹了口气,答道。

司言心下一紧,连带着语速都变快了些,“她在哪里?”

官差将营帐的位置同他说了,又补充道:“那营帐门口有王府的人看守,若无王爷和世子爷的允准,怕是进不得。”

司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官爷。”

说罢,他便匆匆离去,往官差所说的方向去了。

果不其然,司言一到门口就被守卫拦下,“什么人?”

司言也不争吵,而是沉着地解释道:“我是同承王一道从京城来的,与三小姐是至交。听闻三小姐病了,故而来此处探望。”

守卫的态度稍微和缓了一些,但还是不肯松口,“王爷有令,若无批准,任何人不得入内,还请公子见谅。”

“嗯,我知道的,也不愿让你们为难。”司言说道,“但可否告诉我,小姐可还安好?”

“在下只是守卫,对于帐内情况也不甚知晓,不敢妄言。”

“……”

司言知道像这样纠缠下去是没有意义的,想起自己临行之前曾去京城景西王府拜访,受戚思彦所托,捎带一封书信与景西世子戚思辰。或许可以先将书信送到,再求世子通融一二。

正这么想着,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稳重低沉的男声,“何人在此处停留?”

司言转过身来,见来人约莫二十七八岁,身披甲胄、高大挺拔,面容俊逸清爽,眉眼凌厉冷冽,下颌清晰如削,浑身散发着冷峻肃杀的气质,便知是军伍出身。再加上此人和戚家兄妹略有几分相似的眉目,应当就是景西世子戚思辰了。

下一秒,守卫便恭敬地行礼,印证了司言的猜测,“世子爷。”

司言双手交叠,躬身行了一礼,“司言见过世子爷。”

他将方才同守卫的一番说辞又重复了一遍,随即从衣中取出书信,递交于戚思辰,解释道:“少卿大人托我将此信交由世子殿下。”

戚思辰接过信件,见其中确是阿彦的笔迹,信尾又有他的专属印章,故不再怀疑信件的真假,大致阅览一遍,抬眼看向司言,“你是和承王一道来的,是他的谋士?”

“在下确实在为承王做事。”司言没有否认,并不愿解释太多。

戚思辰略一挑眉,稍微打量了他一番,不再追问,“舍弟在信中说,虽然他与你交集不深,你却是阿柔极为信任之人。既然如此,你便和我一同进来吧。”

说罢,戚思辰戴上面巾,吩咐手下人给司言也准备一条,便掀帘入内。

司言欣喜万分地说道:“多谢世子爷。”

快了快了,下一章就见了

第35章 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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