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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堂间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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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堂后,宋尘月和卫莲衣二人又是在琴院坐着。

二人聊了一会儿,卫莲衣忽地惊讶高声问道“你会医术?”

“耳濡目染,懂一些常见的小病小痛。”

卫莲衣略有思索。她确实提早便得知书院会来一个争羡学堂的人,所以也是刻意等在一旁,正巧解围。

而宋尘月能猜出她提早就知道,也不是她太过刻意去结交,是面前这个姑娘太聪明了。

卫莲衣并未主动说出,是不想解释她如何提早得知的。现在宋尘月主动找她问,得知了宋尘月与她有一样的因缘,她也无家中供养,生活拮据。两件事巧合般的成了一件事,此刻便不该再有顾虑,卫莲衣和盘托出。

她自幼丧父,母亲终日哀哀戚戚,也无一技之长,两人吃上饭都困难,唯一的幸处是父亲留下的祖宅,孤儿寡母不至于露宿街头。

误打误撞找了争羡学堂,但一开始也没有送来书院,是在一所不起眼的学堂里学着,被发现琴艺了得后争羡便把她送进了书院。

而她为何会得知宋尘月要来。

“尘月,对青楼里的人,你如何看待?”

卫莲衣问道,而后看着宋尘月,等待着她的答案。

宋尘月本来是在听莲衣讲着她的过往,突然被问有些愣住。看着卫莲衣认真的表情,她知道这个问题她要好好作答,不然不仅是她要说的事没有后文了,她和莲衣之间恐怕也没有后文了。

“如果生来什么都有,谁也不会去青楼吧。我猜想,他们中大多数是生活所迫,在还没有机会读书,没有长大找到生计之前就已经要面对生活的残酷了。”

“或许还有一小部分没有这些绊子,就想如此活着,也无可厚非。”

“所以你并不会看轻了青楼里的人。”

“不会。如果可以选,我相信谁都会想出生于高门显贵之家,父慈母爱,四姻九戚。包括我。他们是生来就可怜了一些,我为何要看轻,我反而心疼。”

“好。我时不时在花间堂弹琴,给的薪酬颇丰。”

花间堂是京城最大的风月场。

宋尘月尽管心里已经做了一些准备,忽地听到谜底还是不免惊讶,又笑了出来:

“你看上去温婉,竟如此叛逆。”

卫莲衣又抛出一句:“花间堂的花魁,是争羡学堂的主人。”

看着宋尘月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竭力思考的模样,卫莲衣继续说道:

“你写的诗被送来时我恰好在,我便是从她那里得知,除我之外,争羡要再送一人来书院,也就是你。”

“争羡学堂不教学生,只选学生。被选中的人,或是有才学,或是有技艺,而最根本的是,它只选女子。你我本选中,最幸运的一处便是我们是女子。”

“争羡选中的学生都三三两两送去了不同学堂或书院,没有聚在一起分析的话,很难知道竟是这样。但我想我也不是第一个弄明白这事的人,没有传开是因为若是被男子知道了,得知自己费力去争羡也是白去,不免闹得天翻地覆。”

“天下竟还有这种事。”宋尘月小声喃喃道,这花魁是个怎样的人物,能做出这般事迹,不求名不求报,她定要找机会见见这般人物。

“我敢与你说,一是知你聪慧,不会宣扬。二来我这有件事,想来你帮的上忙,这事也能助你解困。”

宋尘月点点头示意莲衣继续说。

“我知你不是,但多年来,世人繁多总体皆瞧不上青楼,士农工商,商最底层,青楼更是商中最底。”

“人都会有个三病四痛的,而京中少有医师肯去青楼中为人诊疗。他们中多为女子,一些较为私密的病症,又不愿去医馆,那都是男子为医师。”

“如若你愿意偶尔去为她们看病,我想报酬应是足够你日常花费了。”

“愿意。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的花魁,争羡的主人,她叫什么。”

“夕雾。”

宋尘月在脑海里想着夕雾花的样子。

细长花柱上长着紫色小花,一枝上密密的堆上了几百朵花,远远看去,像是傍晚印着余晖的雾一般。

在用药时,它叫喉管花。她取这个名,一定是唱歌很好听。

终于在又一个休日,宋尘月跟着卫莲衣去了花间堂。

卫莲衣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遮面递给宋尘月,而后自己也戴上了。

“碍于世俗对女子的眼光,哪怕你不在意也戴上,这是夕雾对我的要求。”

远远地还在桥上,便看见湖里整齐的排满了一排小舟,岸上便是花间堂。

花间堂虽然叫堂,这场面比起四大酒楼的楼,有过之无不及。

高低错落几座楼宇组成,门窗都上的红漆,大门口两侧用木架支了两墙灯笼,一层的廊檐上一个挨着一个挂满了灯笼。二楼三楼再往上的灯笼像珠帘那般串起来,隔上好几米便垂下来一长绺。

到了晚上该是怎样的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进到了里面,顶上一人高的铜制六角大堂灯挂了八个,无数绫罗绸缎裹在柱上,正中摆着好些张镶云石的圆鼓桌,隔开台前台后的漆嵌玉屏风,角落百灵台上的鎏金摆件让宋尘月可谓是目不暇接。

这花间堂的东家好有实力。

穿过主楼,来到了姑娘们住着的西楼,这儿比前面看到的就简朴了不少。莲衣引着尘月一间间屋子把脉,写方子。

有的脉象一切都好,也没有哪里不适,但都要找她看看。

一直到近黄昏,宋尘月才去了一半人屋子,只能推说明日再来,姐姐妹妹们才肯放过她。

莲衣陪在一边,也累了一天,此时花间堂已经开门迎客,她还要去主楼里间弹琴伴奏。

“不如今日别回去了,晚上回我家住,找个座,来上一壶茶,听听我的琴,如何?”

莲衣见尘月还在考虑,继续说:

“今日夕雾会登台献唱,你若不早些,一会儿连站的地都没有了。”

一句话留下了生性好奇的她。

拿上终又鼓起的钱袋,美美点上一壶最爱的乌龙。

果然如莲衣所说,人越来越多,到听到乐声起时,宋尘月只能穿过人缝往台上看。

于是,在歌声响起时。

她见到了迄今为止,一生中看到过的最美的一张脸。冷若冰霜的一张脸,她就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只有嘴唇薄薄的一片张开合上,眼睛多是朝下看着,唱着唱着偶尔抬眼望向某处。肤质如玉胎雕塑一般,不似真人,美得要命。

琴声,鼓声,笛声和歌声一同走向高昂处时,宋尘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歌声美极,人也美极。

就是这样一个绝色美人包揽了她的学费,她想亲口给夕雾道声谢。眼见着夕雾下台离去,宋尘月急忙想要跟上去。

她朝着夕雾离开的方向加快了步伐,人太多了,她绕过一个又一个。

眼见着夕雾出了主楼,再不跟上就无从得知她去处的时候,乐声又起,鼓点重重地落下,众人压低声的惊呼,宋尘月下意识的回了头朝台上看去。

台正中站了一人,她现在站的位置只能看到背面,紫色衣衫叠着暗蓝衣衫,金色丝线纵横交错成纹路,缀着不知名的小珠,一晃一晃地闪着细碎的光。

竟然是个男子,她愣在了原地。

但就周遭人反应看来,似乎这并不是一件什么稀奇事儿。

“这宽宽肩膀,窄窄腰,这身段,真想把他衣服给扒了。”

宋尘月瞪大了眼睛回头看向说这句话的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

真是太大胆了,还没缓过神来。

谁知旁边有人立刻接上。

“谁不想呢。要不是囊中羞涩,我才不在这和你喝呢,我要上那雅间和忘忧来个交杯酒。”

宋尘月只庆幸自己戴了遮面,不然此刻张着嘴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怕是会挨上周围人讥讽。

乐声停,埙声起。

竟然是埙。

埙是宋尘月最喜欢听的乐器,好的乐者吹出的埙声空灵而悠扬,深沉且安宁。儿时失去母亲,每每因思念流泪无法入眠时,就是听着埙曲才能安稳睡去。

好久没有听过埙曲了。

喝彩声打断了宋尘月思绪,她也才从喝彩声中发现,原来这里看众中有不少是女子。

台上名为忘忧的那位,正欲转过身来下台。

“快看快看!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先前要扒忘忧衣服的那位激动的拍身边友人。

宋尘月也跟着看了过去。

这不看不要紧,这一看……

他的头发半束半披,头顶套了个银饰发冠。飞扬眉下,眼睫下垂,睫毛盖在下眼睑上。唇红齿白,嘴角含笑。

他眼神放在哪,便带起哪里一阵惊呼。

纵使藏在这嘈杂里,她心跳也响到她自己都能听到。

忘忧显然也是要出主楼离去,宋尘月眼见着越走越近,很快就要擦肩而过。

她一只手就要去耳边撤下遮面,站在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同时说道:

“书易?”

与记忆中一般的眉眼向她投来,对,就是这样一双眉目含情桃花眼。

但还不等她撤下遮面,忘忧身旁跟着的仆从开口说道:

“姑娘,是否认错人了。忘忧虽是花名,但公子本名也并非什么书易。”

她再仔细瞧了瞧面前的人,快五年了,那个人长大了就应是如此才对,她借着烛光仔细去找的他面上的痣。

原本左眼下面颊处,靠近鼻子那应是有两颗痣。

此刻这人的脸上光洁一片。

她不敢认了,她大概是认错了,可是怎么会如此之像。

“那请问你本名是?”

忘忧笑着开口道:“你希望我叫什么?”

宋尘月察觉自己心跳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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