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结束，刚好是商场闭店的时间，两人走出门外，周遭空旷而寂寥。

林清嘉专注盯着手机，确认瞿净执方才那段时间没有找过自己，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吧。”廉野突然开口。

林清嘉连拒绝都显得比以往含蓄：“不用了，我住得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可以到。”

廉野又怎会不清楚，一语道破她的顾虑：“担心被瞿净执看到？你这样为他付出，却又不想让他知道，值得吗？”

才将过去的短短一个多小时里，林清嘉全程都在看电影，而他，全程都在看她。

“时间确实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林清嘉避而不谈这个话题，转身之际如是说道。

廉野见状不再坚持。望着林清嘉逐渐远去的背影，他真切意识到，这样独一份的感觉，除了她，自己怕是再也寻觅不到。

按照以往的经验，瞿净执这个点应该还没回来，所以当林清嘉打开家门，望见里边亮着灯时，或多或少有些惊讶。

瞿净执坐在沙发上，衬衫解开两个扣子，依旧一身酒气，单手抚着眉心。

“回来了。”他目光追随林清嘉走近，没等人回应便一把将她抱到腿上。

林清嘉重心不稳，慌乱之中下意识缠上了他的脖子。

“去哪儿了？”瞿净执挑起她的一缕发丝把玩，凑近细细嗅着，仿佛在确认什么。

“看电影。”因为被紧紧扣着腰，林清嘉不自在地挣动了一下。

瞿净执又问：“和谁一起？”

林清嘉原先一直不理解，简博文那样大大咧咧的人为什么单单会怕瞿净执，明明是最要好的朋友，说话做事却格外小心谨慎。

如今她算领教到了。

有些人越是漫不经心，看不见的压迫感越强。

林清嘉撇过脸，音量明显小了不少：“同事。”

瞿净执垂下眼帘，很轻地笑了一声：“是么。”

“廉野什么时候成你同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话一出，林清嘉瞬间明白，他身上所有的不对劲从何而来了。

“找他干嘛。”瞿净执显然不打算放过林清嘉，无视她泛红的耳梢继续追问。

见林清嘉不愿张口，他索性替她说了出来：“去求廉野，求他帮忙让他继父高抬贵手，别再为难我了对不对？”

“清嘉，为什么，我坚持这么久，难道是为了眼睁睁看你去求别的男人吗。”瞿净执笑得毫无温度。

“你以为我那天是因为你才得罪洛明诚的么，我告诉你，不是，我看不惯他好久了，不过是借个由头和他撕破脸而已。”他伸手捏了捏怀中人的脸颊，“清嘉，我不能看别人的脸色活一辈子，这些苦是我该受的。”

“你这样做，会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由于还在气头上，瞿净执说完阴阳怪气补了两刀：“还是说，你后悔了，觉得跟着廉野比较好？”

听完这句话，林清嘉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他，站起身往后踉跄了两步。

“瞿净执，骗你是我不对。”她忍着无形的刺痛一字一句说道，“可你要是为了这个和我吵架，我无话可说。”

“也许你认为面子更重要，但是在我这里，你更重要。”

林清嘉学不会他的从容，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所以你让我怎么办，看你每天这么辛苦，就算知道不是因为我，也控制不住一直在想，如果那天能忍住就好了，那你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

不知为何，瞿净执想起了那些匿名发来的照片，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可即便清楚某些刁钻的角度是廉野特意设计过的，即便心知林清嘉多有分寸，他也难以做到完全不在意。

怀着这样的心绪，他暂时缺少了些共情能力，伤人的话语几乎脱口而出：“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我们都不能做到意见一致，从前是，现在也是，照这样发展下去，怎么会合适。”

林清嘉静静看着眼前这个人，良久才阖眸叹了声气：“你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论决绝，瞿净执自愧不是她的对手。

愣怔之际，他听见林清嘉说：“既然如此，我们谁也别再耽误谁了。”

反应过来时，林清嘉已经挎着包离开，与电视剧里甩门而去的桥段不同，她只是轻轻关上了门，可瞿净执无比了然，她这次不会同往常一样，不出片刻便折返回来，扑进他怀里念叨着出门遇到的各种琐事了。

瞿净执想出去把人追回来，人都已经闯到门口，最终却还是忍下了这股冲动。

林清嘉自认为对这人了解得透彻，没能等来一句挽留也在意料之中，所以内心并未浮现起太大失落，步伐反而更加坚定，甚而还带了几分轻快。

从她和瞿净执在一起的第一天起，她就预想过这个结局，也深知，总会有那么一天。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她曾经幻想过很多次他们分开的场景，眼下这个结局虽说称不上圆满，但好在，过程是真诚而美好的。

最起码，瞿净执真心对待过自己。

这就足够了。

离开瞿净执后，林清嘉的生活回归到了原来的轨迹。

那几个月，短暂到仿佛是一场梦。

知情的人陆续都来安慰过她，林清嘉每每只淡然一笑，表现得好像并不在乎。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她才卸下伪装一天的坚强，来回翻看相册里的照片。

然后感叹一句，自己和瞿净执的合照怎么就那么少呢。

早知这样，当初就多拍一些了。

类似的遗憾细数起来还有太多，林清嘉没有再想下去。

对她来说，时间不是治愈一切的良药，然而她也早就习惯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林清嘉很想问问自己，别人觉得她不配拥有幸福就算了，为什么连她自己也这么觉得。

答案无从知晓。

日子一晃而过，转瞬到了暮春。

周五上班前，林清嘉收到了一张请柬，正准备打开来看，手机抢先一步响了起来。

是岑莹。

她在电话里说：“清嘉，我哥下周结婚，你来吗？”

林清嘉攥了攥手中的请柬，一时间竟不敢翻开。

会是他吗，会有那么快吗。

察觉到她的沉默，岑莹忽然反应过来，赶忙补充道：“是我亲哥，不是瞿……那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