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夏如果，因为她的原因害得我打工迟到。

一进门看到梅玖正在给客人倒水。我摘下书包往里走，向葵坐在沙发上招手示意。

她刚刚有看到吧，我和夏如果在路上拉扯的行为。

稍稍思考一秒钟，发现解释不清楚，干脆不解释了。向葵的分寸感，历来值得信任。

回家取摄像机的柏仁，以意想不到的方法回归。他骑着一辆三轮车，车上堆满着拍摄要用的器材，按照原定计划今天不会正式拍摄，提前把设备带过来为了测试。柏仁站在店外挥手，我连忙出去把设备搬进来。很快角落的位置被器具占满。

秋飒和男主角现在还没到，我趁间隙熟悉摄影机的使用。依据苗老师参考书的指示，练习多种运镜方式。

走到店门口，拍摄街道流动的人群，车辆从面前驶过。掌握镜头的感觉，很奇妙。我已经开始喜欢上了。

镜头推到最远，模糊的画面中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由远及近。秋飒和她带来的男主角。

“哈哈，大家好，我叫胡菊清，年龄15岁、身高180CM、体重54kg，绰号小豆子，喜欢的食物是牛奶和白水煮蛋，兴趣是看秋飒写的故事，喜欢的人是秋飒。”

眼前仪表堂堂的男孩露出漫画中主角般的阳光笑容，众人面面相觑，太漫画了让人没办法放心下来。而且他是不是一上来就表白了？

秋飒率先绷不住，拉着男孩坐下，替他继续做介绍。

“我们学校一年级的新生，也是我初中时的学弟。我们戏剧社的男一号。”

秋飒完全无视了男孩的表白，搞得我有些糊涂了，怀疑出现过幻觉。

“小豆子？”

听到梅玖发出的疑问，看来不止我一个对这个绰号感到不理解。表白的事情放在一旁，两位当事人装作无动于衷，我们默默吃瓜就好。

“我认识他的时候，这小子又瘦又矮还没我高，所以就那样喊了。谁知道这两年像是吹气球一样猛长。”

“主要是喝牛奶吃鸡蛋，加上适当的运动。”

胡菊清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晃到我双眼。

“闭嘴啦。”

秋飒幽怨的低头看了一眼双腿，感觉快被打击到流泪了。再抬头，重重一拳捶打在胡菊清肩部，那份灿烂的笑容仍保持不变。以戏剧男一号的评判标准，忽然觉得对方有一丝的可爱。

“您就是梅玖前辈吧，当年看您的表演真是叹为观止。”

“谢谢你的称赞。”

梅玖淡然接受夸奖，想必已经习以为常。

我轻咳一声，试图唤醒胡菊清对于我的记忆。他看了我一眼，转头继续说：

“当时您表演的《朱利少爷》实在太厉害了，剧本改编和临场表演，统统强的可怕，我们输的心服口服。”

我又咳了两声，他仍然不为所动。收回前言，这小子一点也不可爱。

“好在我们第二年成功赢了贵校一局，现在比分一比一。”

“人家那时候已经毕业了，不然以你的能耐真以为能赢对方。”

秋飒冷言冷语的嘲讽，胡菊清收敛笑容，轻咳一声。

“这次能和昔日对手合作，久违的宿命感袭来。”

我悄悄给秋飒发过去一条信息。

【你家的男主演，中二病很严重，我很看好他】

秋飒涨红了脸，狠狠敲了男孩的头。

活该，让你认不出我。

~

“啊？！怎么可能？”

胡菊清爆发出一阵哀嚎。双手抱头的他似乎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

身处咖啡馆，他的举止严重干扰到店内的氛围。意识到这点，秋飒立马用一只手捂住他发出哀嚎的嘴巴，另一只手狠狠的捶在他的腹部。哀嚎变成低吟。

“你忽然鬼叫些什么。”

秋飒一把拽住胡菊清的衣领。我很想劝她，太用力对方是说不出话来的。

胡菊清一脸痛并快乐着的表情，不禁遐想两人日常的相处，难道也是同样的情形。活泼开朗配成熟稳重，这两位言情小说中可以单独拿出来书写故事的人设，算是彼此遇到了对手呢。

夏如果还傻傻的给秋飒介绍男朋友，这位不是正好。

胡菊清护住肚子，一脸委屈，直勾勾盯着我。这里有我的事？

装作若无其事地擦拭吧台，把脸甩向另一侧，竖起耳朵仔细听。

“这很奇怪不是吗？难道你们没人觉得奇怪？冬当时可是当年话剧的主角之一，有他这么强的主演，还需要我做什么，备胎吗？”

一年级的家伙全部没大没小，上来直呼其名很没礼貌的。

“而且从剧本人物设定而言，冬当时的长相比我更合适作为本剧的男主角，突出和梅玖前辈之间的反差感。”

值得吐槽的点一下子太多了，我要捋一捋。这小子对梅玖蛮尊重的，说明只是单纯的不尊重我。其次我的长相和反差感组合在一起，赤裸裸的在羞辱我。

我明白秋飒看重胡菊清的原因了，这小子是性转版的夏如果。秋飒喜欢笨蛋这件事板上钉钉。

“冬老师演话剧？”

“这种事可从来没听当时提起过。”

“冬当时演戏不是一塌糊涂的水平吗？”

这三个没有一个注意到我被人身攻击，站出来替我发声，所谓的好朋友，不过如此。

“你们别开玩笑了，当年他和梅玖前辈的话剧，彻底封神的水准。”

胡菊清，我用你在这里提我吹牛吗？不好好想想我为什么自己不说，肯定因为有不能说出口的原因存在。

“冬当时，这三位可是你的同班同学，你把演戏当做不可告人的机密事件？”

秋飒捂着脸，投来无法理解的眼神。她这个人我多少了解，我行我素，不理会外界观点看法，即使一个人也能活下去的孤狼。而我普通正常的高中生，跟梅玖这样的女生产生交集，必然会成为受瞩目的焦点。况且话剧表演过程中还存在一些会要我命的场面，那份早已尘封多年的死亡威胁，再度被唤醒。

“秋飒把你珍藏的视频资料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胡菊清的提议遭到秋飒的重拳回击。

“说过多少遍，叫学姐。”

视频？什么视频，话剧表演的？怎么会有视频，这分明是犯罪证据留痕。

我紧张兮兮的偷瞄秋飒，她拿出iPad熟练地点开视频播放程序。

“当年录下来，本想着夺冠留作纪念，反倒成了鞭策我的动力。”

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到，尤其是夏如果。

“也没什么事了，大家今天早点回家休息吧。”

我做出垂死挣扎的反抗。夺过秋飒的iPad，用身体挡住屏幕。

扬声器里传来梅玖开场白。

【今天晚上朱利少爷又发疯了，彻底疯了！】

梅玖忽然从身后冒出来，双手按在我双肩上，探出头。

“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说谎，这句台词她只说过一遍而已。

我死死抱住iPad，做出最后的殊死抵抗。

“当时，你们在看什么，似乎很热闹。”

奶奶这个时候请不要来凑热闹，真的会出人命。

夏如果不声不响地起身，走到近前，摊开手掌。

横竖都是死，我决定多活一会。

独自躲在吧台擦杯子。其他人围在奶奶四周，大家认真的观看话剧。根据他们的反应，我能大致猜出演出场景。

“啊啊啊！！！冬老师出来了，女装啊！我要抓紧拍下来，作为他黑历史以后威胁他。”

“难怪当时不想让我们看，我也要拍照。”

要是这出戏仅限于女装出场，遭到嘲笑，过一阵总会淡忘，真正要命的地方在后面……

“冬当时穿女装很可爱嘛。”

夏如果别着急，后面有你笑不出来的时候。

秋飒拍摄的话剧，其中一个片段，梅玖和我两个人亲在一起……

~

我想归功于各位看过秋飒改编后的剧本，夏如果、向葵和柏仁看到一闪而过的亲吻镜头，没有表现出惊讶的反应。

于是我放松警惕的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璐桥作为连通西区和南区的重要枢纽，承担着我每日上下学的必经之路，步行绕路时间会增加20分钟的路程。假如有人刻意想要见到我，在这里等着准没错。

她一定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阿姨不是禁止你晚上出门夜跑了吗？”

“我胸闷，出来转转透透气。”

“那你慢慢透气，我先走。”

找准机会开溜。

哐当。

U型锁砸在电线杆上，激发强而有力的碰撞声，迫于威慑我迈出去的脚缩回在原地。

“哈哈，出门透气还带着车锁啊。”

我指着夏如果手中的凶器，艰难地挤出笑容。

“防身。”

夏如果的语言表述能力从语文考试就能窥探出一二，她根本不具备言简意赅的表达能力。

今晚事出反常。脑海中自动跳出明日一则法制新闻《某女子高中生因偶像演戏亲吻视频曝光，泄愤杀死对戏男演员》。

我环顾四下，道路两端看不见人影出没，最坏的情况要从桥上跳下去。

夏如果拿着U型锁，逐渐靠近，锁身蹭过桥栏护手，金属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格外刺耳。

我一步一步往后蹭着挪步，强忍着没有撒腿逃跑。主要是担忧她会从背后把U型锁砸过来。

“你和梅玖学姐接吻过？”

“没有。”

“你放屁，这已经拍下来了，还狡辩。”

夏如果举起手机，我和梅玖双唇碰撞在一起的画面，她甚至刻意截屏反复观看，今天死定了。

“这只是演戏，你冷静点，别冲动。而且嘴唇碰嘴唇不算接吻。”

双腿本能的开始向后倒退，口中再次强调客观事实。

“演戏不能借位表演吗？你就是借机揩油。”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梅玖粉丝眼中演戏根本不存在，一切肢体接触全部上纲上线。

“当时的情况紧急，没经过排练，借位一旦失误，会导致整出戏失败。这一幕对流程的时候并没在意，我们两个完全是凭借对直觉做出的反应。”

“冬当时照照镜子，你现在一脸回味的神情，让人火冒三丈。”

夏如果举起U型锁指着我，倘若有人能在生命受到威胁时还留恋美色就活该死，我只是在努力回忆试图找出能证明无辜的证据。尽管眼前的人，根本不在乎客观事实。

“我只是在回想，初中时期的梅玖和现在，完全是两个人。”

这是客观不争的事实。转移夏如果的注意力，争取时间脱身。

夏如果仔细盯着屏幕中初三的梅玖，反复与记忆中比对。

“没有哪里不同，好不好。”

“该怎么说呢，就是长大了的感觉。各个方面都有所成长。”

“冬当时真应该给你带一面镜子过来，让你好好观赏你此刻的嘴脸。得意的点头，微微上扬的嘴角，下流的笑容。”

有生以来第一次让旁人戴上滤镜审视，结果还是流氓款滤镜。

“……果然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变态、色狼、下流胚子，你这家伙无药可救了。我还傻乎乎的相信你的鬼话。”

没办法了。转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撒腿逃跑。

“冬当时！”

背后夏如果撕裂的喊声中夹杂哭腔。

身体像是被施咒一样定在原地。

唉，真拿她没办法。

抱着视死如归的觉悟，回到夏如果面前。

“呐，说好了别打脸，否则回去解释不清楚。”

扔到U型锁的夏如果，直接一拳打在我脸上。不出意料，她这个时候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根据下手的力度，我毫不怀疑夏如果想要我的命。

挨了6~7记重拳，夏如果体力下降，出拳力度不如早先，我刚暗自庆幸，她开始用脚踹。

……

……

夏如果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过了好一会气息才平稳。

怒气值消散的她拾起U型锁往回走，忽然停下来，以咄咄逼人的气势开口。

“还不送我回家。”

这姑娘一点道理也不讲的。哪有人在被揍之后，送施暴者回家的道理。况且她的暴力程度，不需要人来护送吧。想到此处，下定决心答复。

“遵命，大小姐。”

夏如果生来克制冬当时，这件事我早知道答案。

一阵晚风吹过，夏如果张开双臂拥抱这份秋日的凉爽。

“离我的梅玖姐远一点。”

临别之际，她恢复凶恶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