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骗我，可恶的臭春晓。”

拿起枕头当做春晓，狠狠揍上两拳。

“再骗我，就不喜欢……”

意识到这是不可以说出口的话，赶忙死死抱住枕头阻止。

我知道春晓也是想要安慰我遗憾的心情才会说谎。明明知道心中还是出现莫名的不安。

手机闹钟的铃声，提示我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按照原本计划国庆节放假第一天，约阿秋和春晓出去玩，现在内心的不安把兴致抹的一干二净。

如果取消定好的安排，该怎么对那两个人解释？

身体不舒服？——阿秋会直接跑上门来，被她发现我的腿怕是要断掉。

小提琴课提前？——春晓会在约好地点，等到我出现，到头来还是要见面。

学校临时有突发情况？——两个人会不停追问具体情况，最后很可能把见面地点改为学校门口，这岂不是会同时被两人发现。

烦死了，全部是我没办法用借口糊弄过去的人。干脆叫上冬当时，让这三个人凑一起，我也算死的痛快。

怀着我是成年人要从容面对心态波动的觉悟，咬紧牙关换上衣服，朝着商场出发。

约会的场景中电影院绝对是我最不喜欢的地点。

看着悬挂在橱窗中，12年前上映的电影海报。号称采用史上最好的特效技术制作而成的电影，放在日后仅是普通的作品。

唉，让谁看12年前上映的电影，已知的故事情节和日渐常态化的特效画面，内心毫无期待。

还不如坐下看一本书来的有趣。

似乎有谁在看我，随着直觉看过去，阿秋正举着立拍得偷拍我。糟糕了，又是黑历史级别的照片。

“不可以偷拍我。”

“抓拍啦。我也要为成为摄影师而积累经验啊。”

“您饶了我吧，也饶了摄影行业吧。”

阿秋的拍摄技术堪比钢铁直男，总是能拍到让人想象不到都丑。

“你……”

阿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真是同某人如出一辙。

“说啊。”

“你最近经常跟谁在一起？”

“怎么了？”

“额~”

“赶紧说，不要吞吞吐吐。”

“人常常会不自觉的模仿身边人的说法方式，并在不经意之间展露。原先的你是那种乖乖的，尤其是想还嘴，却找不到词汇的着急模样，简直是我的最爱。现在的你开始学会反击了。”

“我听明白了，第一你就是喜欢欺负我，第二你就是不爱我了。”

“哪有？我一直爱你。”

阿秋看了看手中的照片，不好意思的念叨，确实角度新奇。我从她手上夺过照片，令我不禁怀疑照片中是否真的是我。这天赋，你当狗仔拍明星丑照一定能成为业内精英。

“如果我男朋友把我拍成这个德行，我一定跟他分手。”

“所以我已经越过了爱人的程度，我们是没有血脉相连的亲人。”

阿秋不由分说把我抱入怀中，颇像是在哄小孩子。

“把我拍这么难看，我要跟你断绝关系。不，还是把你灭口的好。”

“这样啊，我还有好多关于你的照片呢。一旦灭口了，保不齐会被公之于众。”

“在哪？我要消灭所有证据。”

阿秋掏出手机，在相册中翻找出我过往的照片，从幼儿园到现在，涵盖了所有时段。早期的照片显然是经过扫描转换成电子版的。尽管丑了些，我还是颇为感动的。直到我翻到一年前的照片。

“阿秋。”

“别忽然撒娇，你每次撒娇都是有事要求我办。”

“你看去年的照片是不是就全部删掉了？”

手指快速操作删除去年一年关于我的所有照片，在距离确定2毫米时，手机被无情夺走。

“没有去年的照片，果果就不完整了。”

“我不要完整，我要好看。”

初中毕业后直至高一时期的我带着牙套，披散着头发，因为眼睛激光手术的缘故还搭配了一副厚厚的眼镜。其他时期可以归结到角度，只有去年彻头彻尾的至暗时期。

手机争夺战愈演愈烈，我不断出手在阿秋身上摸来摸去，她怕痒却仍不肯就范。最终以手机滑落在地为止。

“你们在看什么？”

在我和阿秋拉扯之际，春晓赫然出现在身旁。四目相对，心中疑虑的云团顷刻化为乌有。心在胸口砰砰跳个不停，这就是偏爱吧，让人盲目，失去理智，仍不知悔改。

春晓仰仗身高臂长的优势，快一步从地上捡起阿秋手机。在好奇心的驱使春晓查看了屏幕的内容，这下糟了。我的黑历史啊，绝不能让春晓知晓的过往，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这照片里的人是谁啊？”

春晓满脸狐疑的询问。

松开阿秋的我，立马冲到春晓面前，一把夺回手机。

“把阿秋的手机还回来。你真的没有自觉性呢，随随便便拿女孩子的手机，还看里面的内容，一点没有绅士精神……”

此时持续对春晓进行批评教育，转移阿秋的注意力，迅速删除相册照片。

得意之际，阿秋从身后冒出来，不由分说拿回手机。计划落空的我愣在原地。

“他是谁？”

“这个就是我的男朋友啦。”

故意用甜美的声音，淡化阿秋言语中的冰冷。

唉，她又生气了。

删照片也是说说，真的删掉阿秋会哭泣吧。比起我哭，更让我不能接受的是阿秋哭泣，虽然从来没见过就是了。顺便提一句，我发自内心的不希望见到，光是想想心就碎了。

“你有男朋友？什么时候到事？了解对方吗？进展到哪一步了？不事先通知我，突然安排见面，你心里有鬼吧？”

阿秋连珠炮一般发问，搞得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回答。

整理一下衣服之后，正式给两个人分别做了介绍。

真希望这次他们能好好相处。

“阿秋你好。”

春晓主动伸出友谊的手，阿秋无动于衷。最终还是在尴尬的氛围下勉强开口。

“我不喜欢被陌生人以亲密的方式称呼，你还是直呼我全名吧。”

完蛋了，这次也没办法好好相处呢。

“你为什么不好好说话呢，春晓哪里做的不对吗？”

趁着春晓去买饮料的空档，我拉着阿秋的袖子低声质问。

阿秋拽着T恤衫领口，满脸厌恶。

“从胸部开始观察女性的男人真差劲。”

阿秋个子不高，为了增高而拼命喝奶，结果全部营养全部集中到令人羡慕的位置。以至于意识到这件事后，杜绝再和阿秋一起洗澡，避免我内心的自卑。

“男人似乎都差不多啦，青春期的男孩子对女性身体向往才是正常的。”

“你几时开始了解男人了？”

十年前开始的。这种答案肯定不能说出来。

在阿秋警惕的眼神下，我故意撇过头不看她，幸好春晓捧着奶茶及时回归。

距离电影开场还有半个小时，为了打发时间，也避免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处境，我提议去逛街。

与露出浅浅笑容的春晓相比一副绝望表情的阿秋更不像是女人呢。

于是我拖着阿秋走在前面，春晓默默跟在身后。

途经一家内衣店，阿秋停下脚步。

额，该不会又大了吧。这样搞，很气人的啊，我的内衣高中三年尺寸从未有变化。

“果果，我去隔壁的长椅上休息。”

春晓见到我们准备挑选女士内衣，自觉的离开。

走进店里，阿秋拿起一件蓝白条纹的内衣，款式素雅，尺码超出我的猜测上限。

我随手拿了一件红色蕾丝边内衣，走进同一间试衣间。

阿秋皱眉的神色，似乎对我挑选过分成熟的内衣款式颇为不满。好像是我妈一样。

“他可以叫你果果？”

阿秋脱掉T恤衫，露出傲人的资本，我不禁羞愧的撇过头。

“春晓是我男朋友，所以用亲近的昵称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你们认识还不到一周吧？”

“是啊，但感情进展很好，我们契合度很高。”

总不能说我已经认识春晓10年了吧。

“你喜欢他什么？”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春晓长得高、身材好、样貌也出众，家境又殷实。他身边的那群小姑娘要是知道，他已经被我拿下，肯定哭天喊地。”

对着镜子欣赏我16岁时的躯体。人还是在年轻好，这个时候皮肤水润，不需要刻意锻炼也有漂亮的线条。

“你真的是夏如果吗？”

阿秋的质问，吓得我停下换衣服的动作。

“当、当然了，我、怎么就不能喜欢这些，大家都喜欢的好不好。”

“……你这是喜欢他吗？只是单纯的拿了别人看中的东西，太奇怪了吧。”

“你说我只看表象，为人肤浅，我完全没意见，但什么叫拿了别人看中的东西？”

“因为了解你，才晓得你根本搞不清楚自己喜欢什么。你现在所喜欢的，只不过是好看又昂贵的装饰品，走在身边带给你旁人艳羡的目光。”

阿秋抓住我的手腕，直视我的眼睛。态度严肃的说着，我早已听她讲过的话。

“我喜欢的人恰巧能给我带来虚荣又有什么不好。”

按照事情进展轨迹进行对话。接下来阿秋会沉默不语，话题就此中断。

阿秋已经换回来原先的衣服，看来是没有购买的欲望。垂着头，嘴唇微微抖动。

原本20岁才会开展的对话，提前4年发生，对于阿秋的打击比预想要更强烈。

犹豫着讲些什么缓解眼下的气氛。

“你并不是真的喜欢他。”

正欲开口否认，阿秋下定决心的眼神，扼住企图发声的喉咙。

“我见过你真正喜欢的样子，暖暖的，软软的，淡淡的……”

阿秋接连用出的三个形容词令我摸不着头脑。

“才不是现在，被欲望驱使贪婪丑恶的嘴脸。”

阿秋用恶毒的言语攻击我时，指向镜子，本能的随着手指的方向移动视线。咦，我是猫吗？镜子中我的脸，除了有些水肿，还蛮好看的。才不丑恶呢。

“邪恶王后。”

谁？又欺负我读书少。

“果果你真是个笨蛋。”

“你又骂我，无缘无故的总是骂我。”

“我真的受不了你，为什么只有你发现不了呢。就算你心甘情愿的喜欢他，那个人又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刚才他看到一年前你的照片，甚至认不出你。”

“这不是很正常吗，我的确实变化很大。”

“如果他仔细看，不会认不出。他只是不在乎那个不漂亮的女孩。”

“一年前的我春晓不会喜欢？一年前的我自己也不喜欢啊。对不好看的人不在意，有什么问题吗？”

“那他喜欢的是你吗？”

春晓究竟是喜欢好看的人，还是喜欢我？阿秋的话像是一根刺，挑开我最不愿意面对的内心。本已被掩埋的不安，再次破土而出。

“只要我保持足够漂亮就可以了。”

“要是出现比你更漂亮的人呢？”

阿秋唑唑逼人丝毫不肯退让。

“你总是不喜欢春晓，一直在找他麻烦，真是烦死了……”

无意识脱口的话，连自己也未曾预料。

阿秋咬着嘴唇，露出错愕的表情。我何尝不是这般表情，那突如其来的话绝非我本意。至少不是对阿秋的情绪。

“阿秋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说我……。”

她离去身影坚定而决绝，周身弥漫着不要靠近的警告。想要拉住阿秋的手，在她严峻的目光下，不得不畏缩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