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

越嬅遥遥看向远方的那道白色的身影，雪衣银发，宛如谪仙，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越嬅却感觉自己好像已经遥望了这道身影千载万载，只一面便深深镌刻到了自己心底。

“他是相柳，是辰荣义军的军师，也是我的朋友。越嬅，他虽然是个妖怪，却是个君子，不是坏人，你不要害怕他。”阿獙温声向着少女解释。

越嬅轻轻一笑，“我为什么要害怕他呀？他生的真好看啊，阿獙哥哥，我想跟他下山去。”

獙君神色一凛，“不行！绝对不行！王母不许你下山，况且你也下不了山的，你忘了吗？”

“哼！”越嬅用力的一跺脚，“知道啦知道啦，我说说而已嘛。”

越嬅转身跑走，獙君看着她的背影，轻笑着摇摇头。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越嬅跑走后，相柳的目光遥遥地望过来一瞬。

之后数年，相柳每次上玉山都能察觉到暗中有人在偷偷观察自己。

他一直未曾放在心上，直到这一日，相柳心里忽的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他身形一闪，只一个呼吸间就出现在了越嬅面前，坐在树枝上似笑非笑地微微歪头看向她。

“在看什么？”

“啊！”越嬅被吓得惊呼一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到了树干上，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了她一身。

“没，你，我，”越嬅脸颊通红，支支吾吾，最后终于认命一般的道：“在看你。”

相柳看着眼前的少女，一袭样式简单的白色衣裙，头发上也没有什么装饰，面容稍显稚嫩，却也隐约可见日后倾国倾城的雏形。

他忍不住想起獙君对少女的介绍。

一百多年前，越嬅被父母遗弃在玉山脚下，那时她尚在襁褓之中，王母怜悯她就将她收为了弟子，她从小便在玉山长大。

她因为身体不好不能离开玉山，没见过什么人，所以对你有些好奇，若有冒犯的地方，请你念在她年纪尚小的份上，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看我做什么？”相柳从树枝上飞身而下，翩然若仙，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你好看。”越嬅盯着相柳的眼睛，认真道，“我很喜欢你。”

相柳的心猛的跳动一瞬，而后轻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自那日之后，两人之间的交流也渐渐变得多了起来。

“在做什么呢？”相柳看向越嬅手中的法阵，眼看着就要再次失败了，他忍不住出声调侃道。

“在故意做错误的法阵？”

“啊？”越嬅瞪大双眼，漂亮的杏眼里写满了谴责，啪的一声，她手中的法阵应声碎裂。

越嬅微微抿唇，眼眶里开始氤氲雾气。

相柳轻咳一声，试图转移越嬅的注意力，“把这里改一下试试。”

越嬅依言而行，法阵一次成功，她一脸惊喜地看向相柳。

“你好厉害呀！”

相柳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好好跟着你师父修习灵力，你也会这么厉害的。”

……

“你最近很忙吗？”越嬅一脸惊喜的从山上跑向相柳。

相柳抬眸看向她，唇角含笑，“嗯，还好。”

最近大荒灾害频发，军粮一时有些难以筹措，便也忙了些。

辰荣义军无土可守，军粮只能依靠中原氏族的援助，在中原氏族提供的粮草不够用时，他就会去做杀手，用赏金作为购买军粮的资金。

相柳从袖子里取出一朵冰晶雕刻而成的莲花。

“答应你的背完整本《阵法详解》的奖励。”

“谢谢，”越嬅欣喜地接过冰莲花，轻轻摸了摸它的花瓣。

冰莲花上面添加了术法，明明散发着阵阵寒意，可是拿在手里时却一点也不会冻手。

……

这一日，越嬅正翻看完一本射术入门，手中张弓执箭，想要射中画在院墙上的靶心，却始终不得章法，连连射歪，莫说靶心，就连靶子都没有上过一次。

眼看着准备好的箭矢只剩下最后一支，越嬅的心底也忍不住起了几分恼意。

她再次张弓搭箭，猛的射出一箭。

许是因为含怒而发，这一箭的威势远超之前数箭，如雷霆闪电一般穿过院墙，夹带着风雷之势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风隐无形藏匿箭矢踪迹，雷霆万钧之势暗藏其中灭绝生机。

越嬅见状暗道一声不好，来不及纠结自己这一箭为什么会这么强，连忙飞也一般的追着箭矢消失的方向而去。

相柳愕然地看向前方飞来的箭矢，玉山之地禁绝刀兵，怎么会？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微微侧身避过要害，箭矢穿胸而过，深入地底消失不见。

殷红的鲜血从他的胸口处流淌出来，相柳却恍若未觉，仿佛受伤的人并不是他，猩红的妖瞳闪现，神情中流淌出来的是冰冷刺骨的杀意。

是谁在玉山上埋伏要杀掉我，难道不怕玉山王母降罪吗？无论是谁，我都要他付出代价！

他半跪在地倚在一旁的树干上，装作伤重垂死的样子，等着猎物上钩。

飞奔过来的越嬅看到的便是这极剧冲击力的一幕。

“相柳！”

她冲到相柳身前，看着他胸前潺潺流出的鲜血，愣在当场无法动弹。

箭矢飞过残留的风灵之力在阻止伤口的愈合。

“箭是你射的？你要杀我？”相柳难以置信地看向越嬅。

“不，不，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要你死！”越嬅拼命摇头，脸色苍白如纸，眼泪如珠串一般从眼眶流淌而下，看着倒像是比中箭的相柳还要痛楚。

相柳看向越嬅苍白的面颊，眸光微闪，原本隐而不发的杀意瞬间消散。

“我没事，别哭了。”

越嬅看着快要变成一个血人的相柳，心慌意乱，心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好多血，不要死！不要！

她将手按在相柳的胸口，调动全部的力量想要帮他愈合伤口，乳白的光芒在她的掌心浮现。

相柳只觉得胸口处传来一道极为强大却又极为柔和的力量，力量涌入心口，而后顺着心脉流向四肢百骸。

他的伤势瞬间恢复，之前受伤留下的暗伤也都消失不见，身上的灵力在这力量节节攀升。

光芒消失不见，相柳感觉自己的心口似乎多出了什么东西。

他将衣领往下一拉，只见自己的心口处多出了一道颜色极淡的白色云朵状印记。

“这是什么？”

“是、是可以用来治伤的东西。”越嬅犹豫了下开口道，在下意识种下这个印记后，她感觉自己的脑海里好像多了许多相关的记忆，只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的伤好些了吗？”

“都好了。”

“这是什么？”相柳再次发问。

“是梦云契。”一道沉寂冷漠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玉山王母单手一挥就带着二人来到了玉山上的宫殿之中，她冷漠垂眸看向殿下的两人。

“跪下。”

越嬅乖乖跪下。

“你也跪。”

相柳闻言什么也没说，跪到了越嬅旁边，他隐约觉得可能是怎么胸前忽然出现的这个所谓的梦云契有什么问题，王母应该便是因为此事动怒。

“梦云一族源于上古，族中之人从梦云海中诞生，生来便是神明，他们生来便拥有一种给心上人种下梦云契的能力。”

相柳偏头看向越嬅，神情中带着惊诧，他原本以为之前越嬅的那些所谓的喜欢只是随口说的，没想到……

她竟然是真的喜欢我？怎么会呢？

越嬅低着头不敢看他。

“这是一种单方面的奉献契约，对种契之人而言一点害处都没有，所有代价都由施契之人一力承担，结契之后施契之人的一切都将与种契之人共享，包括她的寿命和神力。”

王母冷漠地看向相柳，这些东西他迟早都会知道，倒不如自己讲出来的好，他一个妖族却愿意为了不相干的辰荣呕心沥血，本性应该不坏，不如将一切讲清，看看他的反应。

“越嬅是大荒内诞生的最后一位神明，因为如今的大荒无法容纳神明的存在，她一出生就出现在玉山这个大荒中灵力最充沛之处，我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是梦云族。”

“这契约如何解除？”

“我刚才的话你没有听明白？这契约对她有害无益，对你却是有益无害。”

“听明白了，只是这些好处我并不需要，这契约于我反而是束缚，还请王母告知契约如何解除？”

王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要她不再对你有情，契约自然解除。”

相柳看向越嬅，越嬅低着头不敢看他。

“还有别的办法吗？”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只要杀了你，契约自然就能解除。”王母话语中带上了几分杀意。

“不要！”越嬅吓得连忙挡在相柳前面，“这契约是我种的，我来想办法解除，不要杀他。”

“什么办法？”王母看向越嬅。

“暂、暂时没有办法，不过以后，以后我一定能想到的！”

越嬅看向相柳，两只眼睛哭的又红又肿。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只是想帮你止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结了契，我会想办法解契的，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