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婷自从吞掉A级核心，再被注射圣主之血产生异变之后，体内的异素就变得有些奇怪。它们似乎是与圣主之血有些不合，只要莫婷产生异变，异素的自行恢复便会处于停滞状态，而且消耗也会加剧。但在大白天，异素又像是得到喘息似的，报复性地翻倍增长。

所以这两天，只要到了晚上，莫婷都会尽量避免使用异素。尽管此时“省吃俭用”的她体内异素相当的充足，但她还是在老仆的利爪袭来之时，刻意压制了异素的燃烧，驱使耳根边的长发迅速飞到身前，缠绕住了老仆的爪子，进而缠绕住了他的双臂，将他紧紧束缚了起来。

没有配合的单个老仆，在莫婷面前简直不堪一击。莫婷淡定地看着他，从他那原本紧张不安的脸上，看到了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恶毒和愤怒。

实在是奇怪，为什么一个人会突然变得不像自己，就像是被人夺舍了一样。莫婷心想着，突然眼睛一亮，夺舍？对，就是夺舍！一定是其中一人能同时操控这五个人，所以才能让忠心耿耿的五人同时背叛校长！

莫婷转身看向其他老仆，发现他们此时的神情都如出一辙的狰狞，要不是有7拦着，他们早就同时朝着自己冲过来了。

7转身看向莫婷，眼神相接之中，很快领会到了莫婷的意图。他回过身去抓住了一位老仆，然后将另一位，推给了不远处的司马观，说道：“相信你也看出来他们有问题了，一人审一个，用我恋人刚才的办法。”

司马观早就觉得今天的李见山和守院老仆身上都疑点重重，事实上，与李见山共事了近半年的他，早就看出了李见山对校长的不满，从他被撤职那日起，他的不甘和仇恨就会时不时地表现在他那张干瘦的脸上。

但是，司马观对守院老仆的怀疑，就有些举棋不定了，毕竟谁都不会想到，这几位跟了校长七十年的忠仆，会是杀害校长的凶手。可刚才莫婷身前那老仆的突然出手，让司马观的举棋不定变成了坚信不疑：这几位老仆一定有问题！

于是，司马观也和其他老师一起，控制住了一位老仆，且与剩下的站在大门边的两位老仆拉开了距离。“五老，”司马观的语气依然保持着尊敬，“您就回答晚辈一个问题就行，校长的死，是不是与李见山有关？是的话指上，不是的话指下。”

司马观身前的老仆挣扎了一会儿，浑身颤抖起来。他满是褶皱的脸上，一会儿是愤怒，一会儿又是痛苦，他那蜡黄的眼眸里，竟然挤出了几滴泪水，他先是看向了那明亮萤石下的李远舟，然后仰着头张开了嘴，发出了无声的哭喊。他颤抖着食指，慢慢向上，那弯曲无力的指节，竟然慢慢地，变得苍劲有力，终于，他坚定地指向了天空。

司马观神色一变，正准备有所动作时，站在门边的一位老仆突然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然后夺过一位老师腰间的手=枪，指向了李远舟头顶的巨大萤石，喊道：“不，不许动！再动，大家，大家都得死！”

众人均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了那已经浮出水面的背叛者。他双眼通红，神情狰狞，说话十分吃力，而且口鼻中，都溢出了鲜血，“萤，萤石会爆炸......”他艰难地说了一句后，喷出了一口鲜血。

莫婷始终没有彻底搞明白五老的技能和他们之间的联系，所以对这位背叛者此时的状态感到十分诧异，她按兵不动，想看看这位背叛者到底想干什么。

“杀，杀了他们......”背叛者继续艰难地说着，“我，我杀不了他们，但，只有他们都死了，我，我，”他突然体力不支地弯下腰去，哗啦啦地喷出了几口鲜血后，带着强烈的不甘和愤恨低吼了一声，继续说道：“我才能自由！！！”

不染堂内，所有人都被他这一句话给怔住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位背叛者到底是出于什么动机，伤害了他最亲近的人。所有人看向他的眼里，除了愤怒，便只有可怜和同情。

因为大家都明白，他在做无谓之举，他已是强弩之末。

他为了虚无缥缈的自由，亲手毁了他自己的人生：他所伤害之人赠与他的，本该在六十年前就终结的人生。

他抬起满是鲜血的脸，看到眼前那萤石下的李远舟惨白的脸庞时，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然后立刻恐惧又心虚地挪开眼神，看向其他人，吼道：“动手啊！”

所有人置若罔闻，没有人害怕他的威胁。这颗巨大的萤石中弹后的确会产生剧烈的爆炸，但现场的大多数人，都有把握在他开枪之前就将他拦下来。

不染堂内，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背叛者的脸上，越来越惊恐。

突然，明亮的萤石照耀之处，传来了一声惋惜的长叹。

声音不大，却像是惊雷一般，在众人心中炸响。

莫婷立刻回头，看到那已经被所有人认定为死亡的李远舟，竟然缓缓地抬起了头，睁开了那双苍老却充满了睿智光芒的眼睛。

他满含哀伤地看向背叛者，发出了苍老的声音：“小五，没想到是你啊......”

被称作小五的背叛者满脸难以置信，他惊恐地瘫坐在地上，嘴唇哆嗦：“怎么会？怎么会？你中毒了......那是......剧毒......”

李远舟轻叹一声，视线越过小五，投射向漆黑的夜空，那洞察一切的眼里，充满了失望，但不像是对小五的失望，而是对这世间的失望。

“先生，先生......，我只不过想要，要，”小五悔恨又痛苦地突然哭了出来，他双眼也出现了恍惚，再也说不出复杂的话语，“自由，自由......”

“可我从没，”李远舟缓慢说的：“限制你的自由啊。”

一句话，让本来差点失去意识的小五突然睁大了眼睛，他的眼里流下了血泪，眼里的悔恨不在，只剩下愤怒，他用最后的力气吼道：“你从来都自以为是，你只看得到别人对你的敬仰，你已经被你的固执蒙蔽了双眼，你不知道你做错了很多事，你已经老了，李远舟！！！”说着，他抬起了手中的枪。

莫婷一惊，还未出手，就见那被切得零零碎碎，铺满了地板的绸缎突然飞了起来，随着李远舟手指在桌面上敲击出的一声轻响，疾冲向老仆小五。

李远舟的眼神依然沉静如深潭，那绸缎在他诡异的操控下，变得坚硬锋利如同利刃，削断了小五握枪的手，噗的一声，捅进了小五的心脏。

“你自由了，”李远舟沉声开口。

愤怒、不甘、痛苦等纷繁复杂的情绪凝固在了老仆小五的脸上，他睁大的眼睛里涌出了混合着鲜血的泪水，然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那尸体撞击地面的咚的一声，让不远处的莫婷心里猛地一颤，涌上了和老五差不多复杂的情绪，但她很快压制住了这些消极的情绪，转头看向萤石白光照耀下，死而复生的地心枯海学院校长李远舟。

面对那面不改色且深不可测的老者，莫婷心中生出了一词：敬畏。她着实没想到，这位受人敬仰的尊者，居然有如此杀伐果断的一面，且他表现出的实力和他眼里的沧桑和阅历，也是一般人难以比拟的。

啊，不对！莫婷突然看向身边同样冷静的7，心说道：7比他还老，7也比他强，在7面前他也就是个弟弟......

如此一想，心里的沉重瞬间消失不见，莫婷脸上又挂起了傻乎乎的微笑。

不染堂内，气氛依然紧张，李远舟视线扫过众人，落到了莫婷和7身上，正准备开口说话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大批人马焦急地跑了过来。

冲进来的人见李远舟安然无恙后，立马变得恭恭敬敬，询问着事情经过。

李远舟扫了眼司马观，司马观立刻给前来的学校高层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李远舟一直一言不发，待人群安静下来后，才不急不慢地吩咐道：“立刻封锁枯海境地，启动全域监查系统，抓捕李见山。”

“是！”人群中警卫部部长回应道，然后带着司马观等人离开了昙花院不染堂。

莫婷疑惑心想：都过了这么久了，人早跑了吧？既然如此笃定李见山有问题，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李见山扣下来？莫非......是故意想放他走？

莫婷再次仔细回想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猜测李远舟应该是早就知道了李见山想害死他，他装死看戏的根本原因，是想揪出身边最信任的守院五老之中的背叛者。

真是老奸巨猾又高深莫测啊！猜不透，猜不透，算了，不关我的事。莫婷摇摇头甩掉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屋内的残局被收拾干净后，剩下的四位老仆像是无事发生一般，恭恭敬敬地守在了门口。不染堂内，还剩下7与莫婷、校长秘书、两位副校长和几位教授。

李远舟再次看向莫婷和7，开了口：“听说，你们杀了守海关？”

李远舟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哀乐，莫婷尴尬挠头，面对李远舟的气势还是有点怯场，但一想到他只不过是7的弟弟后，又立马恢复了底气十足，说道：“对！杀了。我们杀的是一只袭击我们的S级怪物，我们并不知道它是贵校的守海关！”

李远舟盯着莫婷，苍老的眼里投射过来的精光似乎要将莫婷整个人穿透。突然，他抬起了干瘦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立刻，他身前桌面上的一张张草稿纸像是一片片锋利的刀片一般，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莫婷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