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机第一天，就是大戏，死孩子。
“好难啊，危危姐，你一个母胎单身，怎么办啊！”
“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司危一度怀疑舒一在装傻充楞，好借机取笑她。“寡王怎么了，寡王也有感情的好吗？再说，我才不是母单，两个月的恋爱也叫恋爱好吗？”
舒一有什么就说什么：“拉拉小手的纯爱，嘴也不亲，小学生都没你纯情。”
司危语塞，确实如此。
灯光道具都准备好后，导演坐在机位前，对讲机里发出了指令。
北方的冬天刺骨的冷，司危穿着单薄的衣袍，发髻凌乱，下半身都淌在水里。
怀里抱着的被褥里装着绿色的布，用于后期做特效。
瓢泼的人工雨冲刷着竹林地，雨水溅起的泥土尽数留在她的身上，脸上，点点晕染开。
单膝跪地的属下此刻绝对卑微地双膝跪在主人面前，四皇子身着一身月白素衣，病弱的身躯瘦削不堪，手下撑着油纸伞毕恭毕敬地在身后候着，不让雨水粘上他的衣襟。
“主人，求、求你，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
冰雨模糊双眼，雀冻红的没有知觉的手死死揪着四皇子的衣角，却不敢扯太多，小心翼翼地祈求。
四皇子蹲下身，凑近了，抚过她贴在额头的发丝，语气与往日一样的温柔，说出的每个字堪比千年寒冰般冷漠。
“雀，你一个没有名字的奴仆，怎能妄想与本王的孩子活下来呢？当初招你进宫可就是看中你半跪不服的气魄，现在呢？你看看你的样子，跟路边的野狗，有什么区别？”
“姬禹升，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做这些都是为了——”
四皇子掐着她的脖子，打断她：“为了本王是应该的。”
扫视的视线自上而下：“雀啊，本王教过你，生锈的刀刃应当如何？”
祈求的眼神渐渐空洞，颤抖的身体平复下来，整个人如同朽木般，厚重的树皮挡不住雨水的侵蚀，由内向外逐渐烂掉，不带一丝光彩，麻木的回答：“扔掉。”
“很好，念在你忠心跟了本王这么多年的份上，直呼本王名讳的罪，本王就不剜你舌了。”
雀半跪在地上，四皇子走了，却在完全离开前几名手下走进，拉着她的胳膊不容她反抗，生硬的将一碗汤药灌进她口中。
痛苦的声音揪着片场所有人的心弦，没有人笑的出来，紧皱着眉头，视线汇于一处。
汩汩泪珠融进雨中，后背承接所有天降的雨水，怀中的被褥被她紧紧抱住仿佛要将其揉进血肉，嘶哑的喊，泪水决堤，掩没进雨幕。
直到很久很久，哭不动了，吐出一大口鲜血，卸力倒地，溅起的泥水又被吸了回去，将她完全包裹。
浑浊的泥水中，女人抖着手在雨中挤着襁褓浸湿的水，咿咿呀呀拼不出一个音，袖子使劲擦过绿布，抱着“孩子”企图用自己的体温让他再暖起来，可她忘了，自己的身体早已冰如寒石。
挤水的动作哪比的过雨水打湿的速度，疯癫的女人像是被吵到般突然惊慌起来，捂着“孩子”嘴，不顾发髻的凌乱，像是“孩子”狂哭不止，母亲崩溃大哭般又拍又打。
下一秒，她又弓着背承接雨水，轻轻摇晃着温柔地“唱”着摇篮曲。
“哦哦哦~哦哦哦……”
“咔——，好，这条过！”
“呜~危危姐好厉害！”
舒一一边抹泪一边鼓掌感叹。
“她这样，不火才怪。”
芸姐因为处理之前她半夜发微博的事来的晚，到时司危已经躺着泥地里哭的撕心裂肺了。
即便来晚了也极快的被带入情绪，她作为一个母亲，怎么可能不动容，一生立志只容许出生哭一次的女人，此刻眼眶也渐渐湿润。
“非常好！司危，演的非常好。”
导演站起身带头鼓掌，人工雨在导演喊停时便停了，司危仰头，雨过天晴，大口呼吸疏解情绪。
舒一拿着羽绒服过来扶她起来，跪的太久腿麻的站不起来，两个人扶着才把她扶起来，情绪迸发并不好收回，极大的转变超过了身体的承受范围。
司危站起身没忍住，拿着盖在身上的衣服一口吐了出来。
“水水水！”
工作人员拿来水，清理赶紧身体才舒服一点。
“爽！”
李芸看她状态好些才送了口气。
“别爽了，再吐两下人就嗝屁了。”
舒一把沾了脏物的衣服扔掉，拿着毯子给她取暖，还不忘夸奖：“危危姐你好厉害，好多人都哭了！”
李芸把两人推进保姆车，催促道：“好啦，快回酒店洗个澡，别感冒了。休息好了我们去开机宴。”
浴室一开门，朦胧的水汽争相而出，司危拿毛巾擦着头发走向洗漱台，舒一在后面给她搭配衣服。
“不用那么麻烦，随便穿一个就行。”
“那怎么能行，你今天可不能输给谢书瑶。”
司危见她手里拿着的白裙子和貂比划比划，态度坚定地拒绝：“别，我们就去吃个饭，穿那么夸张干嘛？”
主要是修身的裙子里面又不让穿秋裤，她不冷死才怪，这丫头一点也不为她的老寒腿着想。
开机宴设在摄影城最大的饭店，s级的制作剧组，根本不差钱。
司危是最后一个到的，所有人都聊的火热，凌羽书在看到司危来的时候一下就站了起来。
剧组里他关系比较好的工作人员告诉他，司危今天的戏拍的特别好，祈求时的卑微，毒哑时的崩溃，最后的疯癫，情绪起伏巨大的戏份一条过，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她的演技折服。
慕强批狂喜。
“司老师路上是出什么问题了吗？来这么晚，大家都很担心。”
谢书瑶也站了起来，语气温柔的一度让她怀疑是真的。
“没事儿，是我让她回去休整休整再来的。”
司危还没来的及回话，导演倒是先发制人：“司危快来坐，大家也坐。”
凌羽书给她挪了个凳子，太奇怪了，一个个对他这么客气干嘛？
她借他们钱了？
“你老实说，大家怎么回事，一个个太客气了，有炸。”
凌羽书被她一问，才发现自己确实殷勤了些。
“投资方想预热一播，直接把你今天的戏发出去了，网上全在夸你演技突飞猛进。”
“那个好人家预热开机就开始啊！太着急了吧。”
剧拍完到播出至少也是半年起步，钓胃口也不能隔着十万八千里就开始塞钩子啊。
凌羽书不以为然，这些他一个男三号怎么会知道。
“不知道，但是反响特别好，小危姐你真的太强了，我看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呵呵，捧杀，绝对是捧杀。”
凌羽书见她不信，直接拿出手机给她看。
手机里确实是今天拍戏的片段，点赞转发量高的离谱。
【我去，我居然看哭了】
【天呐，司危演技这么好吗？她以前演的一般啊！】
【她以前演的不差，但对比这段明显是去好好学过的。】
【好感人，这剧我追定了】
【天，才开机就宣传，钓死我得了】
……
“哎呀随便吧，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我现在只想干饭。”
司危翻了两下头昏眼花，只当自己饿了，拿着筷子却见其他人相谈甚欢，一点要开动的意思都没有。
“人齐了，怎么大家都不动筷子？”
凌羽书装出一副有重大消息的样子，畏畏缩缩着低声说：“还有人没来，大咖。”
“假惺惺。”
主演，导演，主要工作人员加起来几十号人都到场了，其他的也都在其他包厢，还有谁要来。
这种开机宴总不可能来个投资方。
“各位先别急着动筷，还有人没来。”导演发话后，各自聊了起来。
“嗡嗡嗡”司危手机进来一个电话号码，凌总财火锅。
嗯？我没点火锅啊！
司危想着，接通电话：“喂？”
温柔的女生响起：“喂，您好，请问您是‘司建国’先生吗？”
她一直是个心大的，从没想过什么危险不危险。
直到前不久，手机频繁推送杀人分尸的视频，司危转头就把外卖昵称改为‘司建国’，连头像都换成了一个花臂大叔的自拍。
司危压着嗓子回复：“是我，什么事？”
对面态度温和，不紧不慢的说：“司先生，是这样的，您之前给我们店打了一个差评，但最近本店的消费记录没有您，不知本店在何处让您的消费体验降低了呢？”
差评？什么时候的事？
最近为了上镜好看，陈芸严格控制她的饮食，她就算再馋也不可能去吃重油重盐的火锅。
“那个差评是什么时候打的？”
“上周五。”
司危翻看手机的消费记录，确实没有火锅店。
“啊，可能是我点错了，我把差评取消了吧！”
“好的，十分感谢您的配合，祝您天天开心！”
正在她取消差评是，一抹陌生而又恐怖的记忆涌了上来。
脑海里一个妆花的不成样子的女人，身着红裙，脚踩茶几，拿起酒瓶子就开始发酒疯。
哪个大聪明打电话点外卖啊！
哦，是她。
司危飞快的翻看手机通话记录。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10********（凌总）
主号北京市星期四
凌总！
靠！
我居然把凌祁的电话错认成了凌总财火锅！
就在司危骂自己白痴时，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