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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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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华景刚从别苑回来,一脸的憔悴,被华润予带着意味深长的表情叫去了书房。

“交代吧。”

华景有些懵:“阿翁?交代什么?”

华润予一脸恨铁不成钢:“交代你藏在别苑那个!”

华景一惊,正要开口解释,就听华润予接着道:“阿翁知道你一直心悦阿嫽,她对你无意你一直伤怀在心,如今你愿意放下我也高兴,可也不能这样把人藏在外面啊?无媒无聘哪里是正经人家的做派!”

听见华润予提到阿嫽,华景还有几分不解,结果越听越无语,瞬间便涨红了脸:“阿翁!我没有!”

华润予见他这悲愤表情知道自己怕是误解了,也有些尴尬。

实在是华景这两日一有空就往别苑跑,每次回来还甚是疲累憔悴,才让他产生了不太好的联想。

华景斟酌良久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阿翁,我可能……做了错事。”

半年前,雁守疆战死,渭源乡也随着烈火焚烧殆尽,百姓们早被烧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认形体。

如此惨烈的损伤,令众位郡中官长哀叹官位恐将不保,更是无人有心情细察。

而此时,李广利率军回程,言其西征大宛大胜,回时遭遇退走的匈奴军队,与之一场大战,灭敌数百,尸首已就地掩埋,仅带回匈奴左耳盘点军功。

因不是与匈奴交战的主力军,这些战功是不能自行盘点的,便交给了郡中一众官长,华景便是其一。

匈奴男子喜戴耳饰,多有耳洞,而那些交上来的耳朵虽也有耳洞痕迹,却不像常年戴耳饰之人,更有一些耳廓较浅,全然不似匈奴。

“你是说,李广利上报军功的左耳,不是匈奴的?”

华景摇摇头:“当时我有感不太对,但心系边郡惨案并未多想,可如今却越想越不对,倘若那数百人耳不是匈奴的,又将是谁的呢?我能想到的只有渭源乡……”

华润予冷汗连连:“杀良冒功……”他蓦地抓住华景,“可有其他证据?”

华景斟酌一番正要说:“别苑那里……”

华书要推门而入的手停在了空中。

她眼睛泛上了酸涩,意识好似有一些迟钝,她听到了什么?杀良冒功?李广利杀良冒功?

那么,杀的是什么良呢?

郑媪?鹊枝?小宝、红鱼儿?还有那些跟着她读诗书的少年郎?那些曾与她并肩作战的百姓?

华书脚下踉跄,强撑着让自己没有倒下。

这些人的面孔在她眼前一一浮现,那些真实地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人,那些给过她温暖与快乐的人,就这样成了那些将官的功绩!

他们怎么可以把这些活生生的人命披在身上,接受百姓们的歌功颂德?!

她心口一阵一阵地疼着,从雁守疆的死讯,从边地被屠的噩耗,她一直强忍着,将这些悲剧归结于匈奴的凶残,拼命说服自己不要多思,然而在这一刻,血淋淋的真相席卷而来。

郁结许久,好似终于找到了出口,一口热血吐出,软倒在地。

“阿书!”

雁守疆新得了栾大的消息,路经华府,瞧见了华书的马车便直接来寻,刚被仆从引来,就见她突然吐血昏迷,怒吼一声上前将她扶起。

华景与华润予闻声一惊,推门而出便看到了躺在雁守疆怀中,下颌染血的华书,心中一震:她听到了!

“快!请医侍前来!”华润予怒喝一声。

雁守疆慌忙将华书抱到书房榻上,看着她惨白的脸,难掩心中怒意,质问到:“到底生了何事?”

华景自责不已,无言以对。

华润予却皱着眉头道:“齐王殿下,小女身体不适,请恕臣不便待客。”

雁守疆正要倾泻而出的愤怒陡然怔住了,是啊,他哪里有立场在这里质问呢?

太医令被匆匆召来,给华书施了针,见人已有醒转迹象才松了口气:“华大人与夫人不必紧张,公主伤重之后郁结于心,又一直强压着自己,血气不行反而对身体不好,吐了这口血,日后便可以大好了。”

孟青妍抚着华书紧皱的眉头,抬眼看向父子二人,他们却避开了她的视线。

华润予送走太医令,见华书将要醒转,忙对着孟青妍道:“阿妍,你先回去,我有话要与阿书说。”

孟青妍有些不悦的颦眉,但华润予既不肯让她听,八成是与政事有关,只能转身离开。

华景忐忑不已:“阿翁,此事阿书定然听到了,她……”

华润云目光沉沉:“此事,绝不能传出去。”

华景急了:“杀良冒功!如此罪名我们怎可遮掩?”

华润予摇摇头,看着他:“你有证据吗?”

华景刚要开口,就被华润予接下来的话打断:“那些与你一起检点首级的人肯站出来为你作证吗?那么多人难道就只有你发现了不对?他们为何只字不提?当日李广利还朝,第一件事便是为武威郡官吏求情。他们受了李广利的情,你现在提出此事,不止是损了李广利的利益,那些官员更是有不查之罪!谁会与你站在一条线上?届时所有人都要反咬你一口污蔑之罪!”

更何况,大汉朝立国百余年,何曾有过这样的惊天丑闻?刘彻能容得下吗?

华润予再次看向华书,若由他们揭开这样一条遮羞布,华家还有将来吗?

闻嗅着熟悉的熏香气味,华书悠悠醒转。

脑中一片昏沉,她还有几分恍惚,缓了片刻才突然想起昏迷前听到了什么。

她猛地爬起来,双目血红,愤恨地看着华景:“阿兄!”

华景有些无措地退后半步,他看看华书,再看向坚定的华润予,挣扎半晌,又往前行了半步。

这半步,让他与华润予并肩而立。

这半步,便是他的态度。

华书难以置信的摇摇头,泪如雨注,质问道:“华景!你便是这样为臣为官的吗?你对得起渭源乡千余百姓的性命吗?”

华景自责地垂下头:“阿书,此事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可能只是我想多了……”

“怎么没有证据!”华书打断他,从怀中掏出那条锦帕,“这是我离开武威郡时赠与鹊枝的绢帕,一个月前却出现在李广利手下的虎贲郎朱宇家眷手中,若不是他杀了鹊枝,这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他手上?这是物证,你是人证,待朱宇回长安,只消严刑拷打必可取得口供。你现在就与我去舅父面前将此事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她一把抓住华景的手臂,力气之大,捏的他手臂上骨骼咯咯作响,他看着那方绢帕也生出了一丝动摇。

然而不等两人出门,华润予喝止道:“阿书,不在其位,不谋其政①,此事为父自有决断,非你一女子之身应当插手之事!日后不许再提!”

华书近乎绝望地看过去:“阿父?!何为在其位?于父亲而言,是立身朝堂,于我而言,是生而为人,既受圣贤教化,辨忠奸礼义,自应当识民生疾苦,为百姓申冤!何故世间公义,要为身份、官职、男女之别而让道?!”

‘啪’的一声响起,

华景惊恐阻止:“阿翁!”

华润予被她咄咄逼人的态度惊得抬手就是一巴掌,此刻也有几分后悔,然而想想华家如今在朝的艰难处境,还是呵斥道:“逆子!为父何时将你教的如此巧言令色?”

脸颊上火辣的触感让华书在那里怔了半晌,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动手。

她喉咙哽住,有无尽的话想要说出来,但是看着眼前让她逐渐陌生的面容,突然泄下气来:“女儿要谢谢阿父,教会了我一个道理:道不同,不相为谋!②”

言罢便转身离开。

华景急忙要阻拦:“阿书!”

“让她走!”华润予眼睛赤红,双手颤抖。

华景心中不忍:“阿翁,阿书年幼,言语不当,还望父亲宽宥。但!阿书所行之事并无过错啊,儿得父亲教诲,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是耻也③……”

华润予怒声喝道:“阿景!父子之间不责善④,你要与为父父子相夷吗?!”

华景无力地垂下头:“儿,不敢!”

华润予继续说道:“为父对她够宽容了!她不尊父命私求婚嫁,已然损了华家清名,如今太子一脉对你我已有意见,多的是人等着把我们父子拉下来好推自己的人上位。若再失了帝心,华家风雨飘摇,如何自处?!”

他斩钉截铁,也不只是在说服华景还是自己。

狂奔出书房的华书,撞上了守在门外的雁守疆。

“阿书?”

对着这张熟悉的脸,熟悉的关心,华书再也忍不住了,扑在他怀里哽咽不断:“我,我真没用啊,与阿父争论,自己却哭个不停。”

雁守疆不知她因何事如此,只能轻声安慰道:“我近日多读了些书,有一句我觉得说得很好,大孝终身慕父母⑤。若非钦慕父母,你又何至于伤心至此?”

雁守疆的安慰没有起到很大的作用,华书硬生生将自己哭晕了过去。

此时华景终于带着阿嫽寻了过来,见两人姿势亲密,不禁皱起了眉,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华书昏迷之前,抓住雁守疆的衣袖,红唇轻启:“带我回家。”

声音虽小,但几人都听到了!

雁守疆不理会华景,抱起华书就向外走去。

华景忙拦住他:“殿下要把吾妹带到哪里去?”

雁守疆冷着脸:“你没听到吗?她要回家。”

这里不就是她的家吗?

一句质问卡在了华景喉中,半个字都没能吐出来。

这里不是她的家了……原来在她心中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①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论语·泰伯篇》

②道不同,不相为谋--《论语·卫灵公》这个大家都知道,不解释了

③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是耻也--《孟子·第五节》意思是:身在朝廷做官,而治国的道路不能实行,是耻辱。

④父子之间不责善--《孟子·离娄上》意思是:父子之间不能求全责备

⑤大孝终身慕父母--《孟子·万章上》意思是:具有大孝心的人终身都是依恋父母的

第79章 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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