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炸响，震动四极。不过只闻雷声，未见雨滴。

卡车七弯八拐，在深山野林中间穿行，除了偶有雉鸟惊起，别说人迹或是丧尸，就连半只走兽也难觅踪迹。

最终，他们在一个三连发卡弯后停下来。这里的盘山公路道边有一条不易察觉的小径，沿着这条路径向下行进，就可以到达山坳处的洞库。

引擎一熄，车斗里的人都跟着长舒了口气。但除了陈晨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所有的士兵都在安分地原地待命。

坐在最外侧的黄队长先行跳了下车，一边朝副驾走，一边打开对讲机向凌川汇报：“报告001，一组已到达A点，一组已到达A点。”

——就在一天前，林曼在队长的劝导之下终于吐露了孟维桢提供给她的联络方式。凌川立即仿冒林曼的口气以注射时间临近以及告知重要情报为由与对方联系，并很快收到了回音。不过对方非常狡猾，并没有直接提供确切的坐标，只给出了一些模糊的位置信息。凌川试探询问更详细的路线和接头方式，但对方最终只补加了一些细节指引，表示到达指定位置自然有人接应。

很明显，对方虽然对林曼的业务能力充满信心，却不完全信任她。林曼也表示，她与他们从来都是单线联络，这次其实也是她在警戒区第一次见到孟维桢。

不过如此一来，凌川和队长反倒不怀疑这信息的真实性。他们从路线指引中透露的细节入手，结合两次反向追踪对方信号均未成功这一点，很快一致判定对方指示的地点多半在地下或是山体之内。凌川迅速查阅了一些资料，将目标锁定在距离S监狱100公里范围内的三座小型弹药库上，而他们一组目前接近的这座洞库就是其中之一。

凌川收到报告后只简略地说了句“明白”。这边有队长在，他连调度的活儿都省了。

队长这会儿也从副驾上下来。他的脸色并不是太好，先是长长地吐了口气，然后才对众人下达了指令：“一会儿黄队长带队从这里进林子，雷驰和三队的狙击手一起行动，陈晨跟主力走；五队，还有秦锐、小高、凌莉跟我继续坐车前往B点。三五队的通讯员随时保持联系，我们争取两边同步行动。”

——作为一座弹药库，A点处这条山间野道显然不可能是运输武器的主路线，真正的入口，也就是B点，还要继续沿着盘山道绕行二十公里。前一晚队长和三队长黄大均、五队长关振麟研判了附近的地形，认为三十人直接从洞库正面突击太过冒险，这才决定兵分两路，一部分人从后方高处斜插下去，其余的人则从主线渗透，两方互为接应。

队长停顿了一会儿，摸了摸腕上的手表，继续说道：“我们一切按原计划行动，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听黄队长和关队长安排。现在距离预定时间还有七分钟，全体下车休整！”

他虽然只是将昨天商定好的安排又复述了一遍，但整段话说下来倒是完全流畅，多少给在场众人吃了颗定心丸。

陈晨忍不住在秦锐耳边小声感叹：“这么多名字，他这一晚上都记住了？”小高和凌莉也从旁边投来关心的目光。

而雷驰好像已经看出了端倪：“应该不是记住的……”

秦锐没有回答，他仍注视着队长那张略显苍白的脸。

昨夜，他陪着他熬了大半个通宵，一遍遍地重复这些名字，以及这次行动中可能会遇到的所有名词。可到最后，他能说出来的仍是寥寥。他在他开始怠于发言时提出休息，而结果是他把他轰去睡觉，自己却在办公室里坐到了天亮。

秦锐其实能感受到队长墨镜之下潜藏的情绪——他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在意、也更心急。秦锐其实宁愿队长更直白一点，更“脆弱”一点，至少在他面前不必故作镇定。但他已经摸透了他的脾气秉性，知道自己无法也不该逼迫他，只好期盼他自愿袒露心迹，就像此前袒露他的过往和秘密。

但在这之前，秦锐还是决定做好自己的本分，无论是作为下属，还是作为恋人。

于是他一下车就直奔队长，两人几乎同时发问：“你还好吧？”

离他们最近的黄队长连忙知趣退开，权当没听见。

不过五队长关振麟的心思却不在这上，迎头赶上来说道：“总队长，虽然我相信咱们这次的行动会一切顺利，但万一遇到紧急情况，您的老队员还是跟您更有默契，我和五队兄弟也会全力配合。”五队要与队长一起行动，队长刚刚却让大家听他的命令，这显然让他有所顾虑。

队长笑了笑，摊开他一直攥在手里的东西，快速揭晓了让他顺畅发言的秘诀——那是一张带点字的纸，从褶皱程度判断，应该是来来回回被摸过很多次了。

“很多东西我得靠小抄才说得出来，紧急情况容易误事。”他面向关振麟和不远处的三队长黄大均，坦然说道，“秦锐、陈晨不用我介绍了，小高、凌莉、雷驰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如果遇到险情，做你们该做的事，不用管我。”

又是那句经典的“不用管我”，秦锐在和老队友们的眼神交流中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不过黄、关两位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典故，队长的放权倒让他们大松了口气。

秦锐他们在训练的时候已经和三队队员混得很熟了，看到三队的狙击手下了车，便为他与雷驰互相引见。

狙击手陆冲隔着老远已将雷驰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遍，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过来握手：“我听说过你，星际整编第一舰队出身，舰队特战队头号狙击手，星战期间有过不错的战绩。只可惜你们舰队从星际战场回来的第一战就在警戒区全军覆没了，从此之后再也没有整编部队进过警戒区。”

雷驰并不愿意提起这些往事，不大积极地伸手与对方浅握了一下，说道：“我现在是S小队的队员，我们一直都在警戒区里。”

“现在是S号特遣队啦！”队长很快纠正。

三队长黄大均也走了回来，拍了拍雷驰的肩膀，引起他的注意：“听总队长说，你们原来人手太少，每个人都身兼数职，你应该已经很久没机会做回狙击手本职了吧？我们部队的传统是不配观察手，在有条件的情况下，由两名狙击手互相配合。虽然这次没有时间提前磨合，但你和陆冲都是战区出来的老兵了，我和总队长都相信你们能配合好。”

这话说得颇有水平，再结合凌川昨天告诉他们的事，让秦锐真切地意识到，他们已经不再是一支只有六个人的小队，而这次的行动也不再是往常那样的散兵战。

——一个好的军官不是只要会打丧尸就可以，那么一个好的士兵呢？

三队用了三分钟休整，两分钟清点武器装备，一分钟整队。

队长示意黄大均可以出发，只在队伍最后截住了正忙着和秦锐他们说“待会儿见”的陈晨：“你老老实实跟着，别冒进！”

陈晨不满地拍了拍挂在胸前的短|枪：“9毫米口径卡宾|枪，我怎么冒进？这玩意跟手枪有什么区别？”

队长板着脸：“黄队长让你用什么你就用什么，哪那么多废话？”却在陈晨转身跟上队伍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秦锐现在一见队长发笑就觉得没好事，生怕他也拿手枪口径的卡宾|枪来打发自己，连忙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我们是不是也该出发了？”

队长却摇了摇头：“不急，他们下山还得费些功夫。昨晚做计划的时候我可没想到咱们这位车神开得这么猛。”

他这话惹得五队的士兵们哄然大笑，之前总来陪秦锐他们训练的机枪手任一铭高声道：“总队长，你是不知道，这家伙原来是开全地形装甲车的，号称除了天上飞的，天底下就没有他追不上的！”

他们之间又互相调侃了几句，小高忍不住幽幽叹道：“部队里的感觉……我还真有点怀念了。”

凌莉朝他背上猛拍了一把：“怀念什么，不就是吹牛耍贫嘴！”

小高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这不比你们特警队氛围好么？你们就是离人民群众太近，规矩立得太多，搞得一个个嘴比星情局的还严。”

他俩一唱一和，名为“拌嘴”，实则也是在给五队的士兵们自报家门。

不过星情局出来的嘴确实够严，队长并不接话，只让通讯员联系三队，问问进展如何。

通讯员很快回复：“报告，三队说，只要不下雨就能按计划到达。”

不巧的是，雷声就在这时再度从天际隐隐传来，山野如同一个巨大的闷罐，人只要稍微动一动就能挤出一身水来。

队长跺了跺脚，转头往车上走：“都上车！我们争取在下雨之前结束任务。”

跟大家报个备，我又要出门了，下周周中能写出来就更，写不出来就两周后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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