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锐到S小队的第20天,他终于渐渐习惯了新的生活。
这几日出奇的安静,没有丧尸突然袭击,也没再见到有活人经过的痕迹。秦锐的作息也因此形成了稳定的三点一线,除了睡觉之外,就是巡逻、吃饭、健身房。
其他人有时候会加入他,小高教他格斗,雷驰带他打靶,凌莉负责在他志得意满的时候打击他。——体力拼不过女孩子,他也的确没什么可光彩的。
队长很少出现。他似乎总是很忙,忙的跟他说不上几句话。尽管秦锐其实就在他隔壁房间。
他不理秦锐,秦锐也不理他。秦锐赌了口气,这次决定咬住不松口。
于是在其他人看来,这两个人好像在打一场莫名其妙的冷战。
傍晚时分,秦锐结束训练洗了个澡,出来就被小高拉住了。
“小秦,队长又下厨啦,快去帮忙!”小高显得一脸兴致勃勃。
秦锐甩甩湿漉漉的头发:“你那么兴奋,你怎么不去?”
“你比较有经验嘛。”小高笑嘻嘻地把他往厨房推。
秦锐扶额。他不过帮过一次厨,哪里有经验了?
“小高哥,我刚洗完澡,不想沾油烟!”秦锐抗拒道,扒着墙边不肯走。
“你不去,我以后可都不教你了!”小高叉起手威逼利诱,“快去嘛!大不了我明天陪你打两小时拳?”
秦锐眼睛一亮:“你说真的?”
小高连忙点点头。
秦锐咧嘴一笑:“那好,明天你们巡逻完,我在健身房等你。”说着,迈步往厨房去了。
“你看,我说吧。对付小孩,还是糖衣炮弹管用。”小高见他走远,扭头对身后得意地说道。
医生无奈地从角落里转出来:“教导主任是你这么当的?就知道贿赂人家。”
小高吐了吐舌头,笑道:“也没见你好到哪啊,老哥。说吧,怎么逼队长就范的?”
医生勾起嘴角,露出一道优雅的弧线:“这回可不是我的功劳。”
*
水足饭饱,一桌人心照不宣,溜号的溜号,收盘子的收盘子,顿时整个大厅就只剩下队长和秦锐两个人。
“吃饱了么?”队长打了个饱嗝懒洋洋地问。
秦锐摸着仍有余量的肚子,犹豫了一下,道:“呃,还行吧。”
“那就是没吃饱。”队长得出结论,“菜都夹到我碗里了,你可不是吃不饱?”
秦锐撇了撇嘴:“我可以当你是在感谢我么?”
“可以。”队长回答的干脆却毫无诚意。
“不过没关系,再跟我做几顿饭,你就出师了。我保证你饿不着自己。”队长厚颜无耻地补充道。
秦锐的白眼几乎翻到了天花板上。
似乎是逗的没趣了,队长清了清嗓子,换了谈正事的语气:“安全区那边来消息了。送回去的那个小孩通过了所有检测,指数达标,今天上午已经被接出隔离区了。”
“真的!”秦锐面上一喜,但随即想到他们送回去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小孩,忙问,“小孩送出去了,大人呢?他妈妈呢?”
队长面沉如水,缓缓道:“大人的情况比较复杂。他们的血液中多多少少都携带丧尸病毒,只是目前还处于休眠状态,人活着的时候还好说,可若是一旦死了,就会立刻丧尸化!在研究院的人找到解决办法之前,恐怕没办法放他们离开隔离区。”
秦锐吃惊地听着队长讲完,目瞪口呆地问道:“怎么会这样?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实际已经被感染了,就算是完全不再跟丧尸接触,正常死亡之后还是会变异?”
队长点点头:“不错。他们在警戒区逃亡了一年多,就算侥幸活下来,也难免与感染源接触。丧尸病毒的生存能力很强,只是正常的人体尚有抵抗力,才不至于立刻就死罢了。而那个小孩,可能是因为新陈代谢比大人快,又不是母乳喂养,才能幸免于难。具体原因的我也不懂,只能去问医生了。”
秦锐跌坐在椅子上,颤声问:“如果他们是这样,那,我们……?”
队长双眸微敛,淡淡道:“我们虽不是常年暴露在野外环境当中,可也跟丧尸交过那么多回手了,若说完全没有……也是不可能了吧?”
秦锐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不敢相信事情这么快就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哪怕他并非死于丧尸之口,死后也会以那么面目可憎的方式贻害世间。
“怕了?”半晌后队长轻声问道。
秦锐认命般地抬起头,眼神凄凉地看着队长:“如果我死了,队长,求你一定要彻彻底底让我死掉!我不想变成丧尸!我来警戒区是为了救人的。我……”
队长抬手打断了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秦锐,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给我交代后事的!小小年纪,别这么轻易说死。”
秦锐的神色变得有些迷茫,声音低哑,难掩情绪上的悲伤:“我只是觉得不公平!那些人躲丧尸躲的那么辛苦,最终却还是一样要丧尸化。我们把人送回安全区,他们还是要被隔离到死。我来这里打丧尸,死了却仍然要变成那种东西。这样就算把人救了又有什么用?我留下来的意义在哪里?S小队的意义又在哪里?”
队长头痛不已,伸手照着秦锐糊了一巴掌,冷声道:“你难道活着就为了死么?”
秦锐捂着下巴愣了愣,听到队长沉声斥道:“按你的说法,所有人都不用活了,因为总是会死的,不是么?活都没活明白,就在这里跟我谈怎么死。你把你的理想当场屁放掉了?”
秦锐张了张嘴,习惯性的想要反驳,却突然发现队长其实说的很有道理。死不是他现在该想的问题,怎么活的有意义才是。
他吐出口气,镇定了一下情绪,道:“你说得对,刚才是我糊涂了……还有,我之前也不该那样指责你,我以为你把人送到安全区是为了做实验。而且,其实我还有点庆幸你在齐老大的队伍里装了定位装置。虽然知道不对,可是我舍不得晓哲哥他们,现在至少知道他们人在哪里。”
队长听他这么快就承认错误外加坦白心声,墨镜后紧绷的轮廓缓和下来,露出些许笑意。
这小孩,他始终还是没想错。
他随手把墨镜摘下来,目光却穿透秦锐,飘到了某个阴暗的角落里。
“你知道么,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候,我也妄想过死。”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不带一丝情绪。
秦锐惊讶地凝视着队长。他曾经无数次的猜测过队长什么时候会对他松口,可他没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快。
秦锐忍住没出声,队长继续说道:“那个时候真的是妄想。所谓求生不能求死不能,对你或许只是个词语,可对那时的我,简直就是我唯一的感受……后来,到我真的能死的时候,我曾经央求过一个人让我去死。”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眉宇微凝,睫毛低垂,浅灰色的眼眸中没有不见半分神采,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半点波动。
秦锐仿佛能想象面前这个人所诉说的灰暗过去,可细细想之,又全然不能。
队长的声音依然轻而稳:“可是那个人不肯。他告诉我说,你不能死。他说,你现在就死,对不起你所经受过的一切,也太便宜了对你做这些事的人。那个人跟我说,你要死,不如跟我一起,活够了本再死。——我那个时候才想明白,我都还没活够呢,还没做完我想做的事、能做的事,我为什么要死?有好一段时间我都困在别人给我的梦魇里,却忘了到底应该怎么生活下去……所以说啊,别轻生,别妄谈死,尤其在你还有事可做的时候。除非,你只是想做个逃避责任的懦夫。”
秦锐定定地看着队长,仿佛他头一天认识这个人。印象中他狂悖、傲慢、牙尖嘴利又阴晴不定,他总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讲问题,骂人的时候一针见血、不留情面。总之,虽然知道他说的时常是对的,可是秦锐每次还是忍不住想顶嘴;虽然知道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秦锐在他的一再打击之下也难掩戾气。不过最终承认错误、食苦果的还是他自己罢了。
然而这一次却不同。这一次队长还是在跟他讲道理,却是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他这道理。他没有再骂他天真、固执、行为失当,却告诉他自己同样有理想、有责任心、有活下的信念和勇气。而这些,在秦锐开始质疑“意义”的当下,都有着重要的意义。
“那……然后呢?”秦锐抿了抿嘴唇,还是忍不住问道。
他实在太想看清楚这个谜一样的男人了。
“然后,就有了这里。”队长却从座位上站起来,换上轻快的语气,“哦对了,那个对我说那些话的人你也认识。他叫高继往,是个军医。”
他站在灯光下,灯光将他的轮廓投下一片阴影。秦锐就愕然坐在那道阴影里。
队长低下头,对他展开一个温和却很好看的笑颜:“之前的事,没跟你说清,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秦锐愣了三秒,然后开腔抱怨道:“那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总这么吓人,我心脏病都要犯了!”
队长的脸色沉了沉,摸到墨镜重新戴上:“长点心,说话之前过过脑子,别让我天天骂你。”
秦锐咧嘴苦笑道:“我怎么知道你那些奇怪的‘点’都在哪里?”
队长转身准备离开。
秦锐却似乎突然打定了什么主意,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我不清楚你的过去,也不在你的回忆里。可是,我还是很想了解你!你能不能别总是那么抗拒?”
队长惊讶地转回身,扯开他的手,笑着揶揄道:“你这是念诗还是写歌词?还挺押韵。”
秦锐却不管他顾左右而言它,走上一步,离他更近:“我喜欢你。”
他们离的那么近,秦锐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瞬间一滞。
“我是认真的!”秦锐倔强地补充说明。
队长不笑了。
他微微低头,认真地“看”向那个说自己是认真的小孩:“你都不了解我,你喜欢我什么?”
他声音那么沉,沉的秦锐几乎都要醉了。他的气息就暖洋洋地洒在他的面门上。
“一见钟情,算么?”秦锐好容易喘上口气。
队长却重新背转过身,径自朝走廊走去。就在秦锐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队长却又停下,露出半张侧脸。
“你越界了,秦锐。”那半张脸冷淡地说道,“以后别再说这种话。”
*
秦锐怔怔目送队长离去。
他颓然坐下,仿佛已经失去了站立的力气。
——越界。这是队长第二次说出这个词。
而这一次,队长冷冰冰的话音终于撞碎了他的一捧热心。
呵……是么,是他越界了么?还是他所面对的那人,不过是个没心肝的混蛋?
秦锐忍不住笑了起来,就仿佛他刚刚遇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事情。他笑的一发不可收拾,让躲在门缝看热闹的几个人都面面相觑。
半晌后,小高抚额叫道:“怎么办,我突然很想去把队长打一顿。”
凌莉咬着牙:“这次我支持你。”
雷驰默默地看了医生一眼。
医生牵出一个苦笑:“别看我,这事我劝不了。”
小高端着脸摇了摇头:“哎,可怜的小秦。”
终于表白啦,然而并没有卵用。
我好像开发了队长的死傲娇属性……呃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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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终于在10W字的时候上了鞭腿,我感觉我还能抢救下?
最近决定日更(*  ̄3)(ε ̄ *)
第29章 Chapter XXI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