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这么久，这还是童栀第一次挑起话题，秦斯楚饶有兴趣地点点头：“请问。”

“你在M国留学的时候。”童栀思考了一下，“都干些什么？”

秦斯楚没想到她要问的是这个：“你是要准备留学？”

童栀：“不是。”

她还没有想好本科读完是保研还是出国。

没这个打算但莫名开始打听留学生活，秦斯楚略一思考：“懂了，有人从国外回来了。”

童栀看她一眼，没有反驳。

“你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秦斯楚笑了一下，修长的手指在吧台上轻轻点了点，“我可是在追你，你就这么来跟我打听其他人的事？”

“追我？”童栀微微偏过头，“你不是还在跟其他人上.床吗。”

“我又没追到，跟别人上个床怎么了。”秦斯楚坦坦荡荡，“况且我和那些人也从来不联系第二次，露水情缘而已。”

“这样。”童栀点点头，不对她的感情观做出任何评价，“好吧。”

秦斯楚：“所以让你不开心的，就是那个从国外回来的人？”

童栀：“只是发现她和从前不一样了。”

“那多正常啊，要是留学回来一点变化都没有，那才奇怪。”秦斯楚道，“她家有钱吗？”

童栀：“京市找不到比她家更有钱的。”

秦斯楚笑了一下，只以为童栀是在夸张，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那变化大就更正常了。”

秦斯楚：“留学生嘛，有家庭一般的，这种人里踏踏实实学习的倒是不少，每天学校出租屋和打工店三点一线，老实得很；但凡有点钱的，那能玩的就多了去了。”

“M国可不像国内，什么都管制严格，只要你有钱，想要任何东西，都能弄到手。”秦斯楚懒洋洋地靠在吧台上，向调酒师重新要了杯酒，“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玩法新奇得很。”

童栀沉默。

她当然知道国外是什么风气，虽然没出去读书，但她每年都出去旅游，在M国住过好几个月，也见过不少纸醉金迷酒池肉林的场面，她只是对学生身份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或许学校会对留学生有点约束——但这果然是不可能的。

“想听听我参加过的聚会吗？”秦斯楚将指尖的烟叼进嘴里，低头用火机点燃，吸了一口，扭头看向童栀。

淡淡的烟气从两人之间升起，被灯光照成各种朦胧的颜色，转瞬又消逝在夜店火热的空气中。

秦斯楚：“抽吸的，口服的，注射的，只有女生的，男女都有的，甚至跨性别的……你想听哪个？”

童栀面无表情：“哪个都不想听。”

秦斯楚闷闷地笑起来。

笑完了，她才道：“你猜你那个妮儿玩过没有？”

童栀不说话。

戚越肯定不会玩得那么花……

但她确实学会了不少。

童栀脑海中闪过在M国见过的各种场面，又闪过戚婳在国内的种种战绩，自嘲地勾起唇角。

在开放混乱的M国待了三年，又有戚婳那样一个亲姐姐，她有什么理由相信戚越会不一样。

或许对她来说，包.养一个固定的情人作为床.伴，就已经算洁身自好了。

童栀不继续话题，秦斯楚也不说话，站在她身边吞云吐雾，一支烟都快抽完了，忽然听到童栀问：“你还在追我？”

秦斯楚：“不然我现在在干什么？”

童栀转过头：“我答应你。”

秦斯楚动作一顿，几乎要怀疑是嘈杂的音乐让她听错了，直到童栀继续道：“如果我答应你，你能坚持多久不跟其他人上.床？”

秦斯楚盯着童栀那张脸看了许久，似乎在认真思考：“如果你陪我……一年吧？”

童栀似乎有些不满：“我这张脸也只管一年？”

“一年已经很长了好吗。”秦斯楚吐出一个烟圈，“你之前从来没有人超过三个月。”

原来再顶级的美貌，保质期也只有这么点。

童栀想，那她爸妈能在一起将近二十年，可能确实已经很不容易了。

秦斯楚：“那你现在要答应我吗？”

童栀：“两年。”

秦斯楚看着她，又沉默许久，似乎在做什么激烈的挣扎，最后长叹一声：“那算了。”

童栀反而被她这反应逗笑了。

“你要求太高了。”秦斯楚摇摇头。

童栀：“两年也算很高吗？”

“你自己知道，你想要的不是只有两年。”秦斯楚从调酒师手上接过两杯酒，一杯递给童栀，一杯端给自己，“你想要的人也根本不可能在这里找到。”

童栀长睫微垂，无声笑了一下。

“你到这儿来到底是做什么的？”秦斯楚其实很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不寻欢也不猎艳，真是朝暮老板请来当NPC的？”

“不是。”童栀想了想，告诉她，“我来观察人类。”

“这儿哪有人类。”秦斯楚环顾四周，看着舞池中狂欢的人群，还有激烈拥吻的陌生人，“衣冠禽.兽比较多吧。”

童栀从善如流：“那我来观察禽.兽。”

秦斯楚哼笑一声，注意到童栀正看着自己手中的烟，对她微微扬手：“尝一口？”

童栀：“来根新的。”

秦斯楚掏出烟盒，童栀从里面拈了一支，就着秦斯楚的火机点燃，白色细烟被夹在两指之间，衬得指尖上的蔻丹愈发殷红如血。

隔着一层朦胧的烟气，秦斯楚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以前没见过你抽烟。”

童栀一笑，不置可否，微微启唇将香烟含进口中。

万宝路的葡萄爆，入口带着薄荷的凉气，她舌尖抵住烟尾，找到爆珠的位置，齿尖轻轻一咬，爆珠碎裂开来，浓郁的葡萄香气充盈口腔，清爽的甜味蔓延开来，试图驱散口中酒精带来的苦涩。

葡萄味的烟雾从明灭的火星中袅袅升起，昏暗的灯光下一切都暧昧又朦胧，童栀的眉眼掩藏在白烟之后，只有嘴唇和指尖的蔻丹愈加殷红。

秦斯楚看了她一会，突然道：“我现在觉得，两年也可以。”

“晚了。”童栀凉凉道，“我现在涨价到四年了。”

秦斯楚：“这么坐地起价的？为什么是四年？”

“因为我喜欢她四年。”童栀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就要她赔我四年。”

“喂喂。”秦斯楚无奈道，“尊重一下我好吗，现在是我在追你。”

“哦，随便你。”童栀说着，向秦斯楚伸出手，指间还夹着那根烟。

秦斯楚：“干什么？”

童栀对着她手边的烟灰缸抬抬下巴，示意她扔掉。

秦斯楚看着那截刚燃了半分钟的烟：“这就不抽了？”

“我本来就不喜欢烟味。”童栀勾唇笑了一下，莫名恶劣，“我只喜欢咬爆珠。”

秦斯楚无奈，将烟接过来，看到雪白的烟杆上印出一圈淡红，爆珠的位置留下一个小巧的牙印，抬手就想把烟往自己嘴里放。

“诶。”童栀用鞋尖轻踢她一下，“扔了。”

秦斯楚颇为可惜地把烟头摁进烟灰缸里熄灭，摇摇头：“小妹妹。”

童栀偏头：“嗯？”

“没什么。”秦斯楚长叹一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端起酒杯，碰了碰童栀的，“先不追你了，有人找，走了。”

童栀点点头：“再见。”

.

作为京市最著名的夜店，朝暮的场地极大，二楼还有包厢，巨大的单向落地窗对着一楼的舞池和卡座，拉开窗帘就能将一楼的情况收入眼底。

戚婳在朝暮有一个长期预留的包间，占据最好的视野位置，但为了看到坐在吧台角落里的童栀，她专门带着戚越开了个视野偏一点的包厢，童栀和秦斯楚说话的时候，戚婳正蹲在落地窗前现场吃瓜。

“啧啧啧。”戚婳连声感叹，“好辣，我好爱，这侧脸，这身材，这气质，真他.妈绝了，我以前居然没在朝暮见到过她，我真该死啊。”

戚越坐在她身边，持续释放低气压。

感觉到后背有些发寒，戚婳摸摸手臂，闭嘴了。

戚越难得开口：“你怎么知道她在这？”

“嗯？程澜跟我说的啊。”戚婳随口道。

戚越：“程澜怎么知道？”

“老规矩啊，接近我的人她总要多查一下，现在童栀要跟的是你，那更得多跟几天……”戚婳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什么，回头就对上戚越黑沉沉的目光。

戚越：“你派人跟踪她？”

“没有没有没有。”戚婳投降似的举起双手，“只是采用了一些非常规的手段，但绝对没有违法犯.罪，她也不会发现的。”

戚越蹙眉：“撤了。”

她很少有这样明显的表情，一看就是生气了，戚婳赶紧道歉，承诺再也不动用手段去探查童栀的隐私，戚越才没再追究。

戚婳心有戚戚地转回头去，继续观察童栀的动向。

本来已经决定不乱说话了，但眼看着童栀毫不设防地喝下那女人递过来的酒，戚婳还是忍不住点评：“你这小栀子花儿胆子挺大，什么人递过来的东西都敢接啊。”

戚婳：“我草，牛逼，那么大杯酒，一口就干了。”

戚越不理她，只紧紧盯着童栀。

看着她和那女人喝酒，调笑，最后从那人手里接过烟，还就着那人的手点火，低头时鬓发微落，抬眼时已将细烟含在唇间，在明灭的火光中缓缓吐出朦胧的雾。

从戚越的视角，只能远远看到童栀小半张侧脸，精致的眉眼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中，一举一动、一瞥一笑都仿佛带着无声的蛊惑和引诱。

很吸引人。

但她正对着别人笑，这勾人模样一边让戚越心跳加快，一边让戚越心里发堵。

她一向情感淡漠，情绪几乎没有过起伏，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这种让心脏都生理性闷痛的酸涩和——和妒忌。

她妒忌童栀双眼注视的每一个人。

“诶，我说。”戚婳用手肘碰碰她：“童栀身边那人看着有点眼熟……”

戚越面无表情：“不认识。”

“也不指望你认识，我想想她是谁。”戚婳摸着下巴，一拍脑门儿，“哦，秦家那个私生女！”

作为长期蹲守在吃瓜一线的人，戚婳很快想起这女人的身份：“秦家老爷子老当益壮，在外面搞出来的私生女，据说只比他孙子大三岁，十几岁的时候才被带回秦家，搞得秦家鸡飞狗跳了好一阵，被送出国念完书回来开了个画廊……上次姜女士七位数抱回来那幅啥都看不出来的玩意儿就是从她那儿买的。”

戚越动了动嘴唇：“丑。”

戚婳听了嘎嘎直笑：“当时姜女士骂我不懂欣赏的时候你不是还帮她？现在评价别人家画丑，酸死了。”

戚越冷着脸不说话。

“诶诶诶那姓秦的走了。”戚婳手肘在戚越身上连续撞击，“快点，趁童栀身边没人，你赶紧上。”

戚越坐着没动。

“干嘛，别怂啊。”戚婳拉她，“要跟人家结婚的时候你不是很厉害吗？现在人都在下面了，怎么不敢上了？”

戚越：“我要说什么？”

“随便你说什么，她都来朝暮了，就是来找人玩的。”戚婳自认已经对来朝暮的人很了解，知道他们就是来寻欢作乐的，“你脸在江山在，直说你想睡她都行。”

戚越：“我不想。”

戚婳提高声音：“真不想？”

戚越：“……”

戚婳哼笑：“别跟姐装。”

她戳戳戚越手臂：“快去。”

戚越看着童栀的侧影，继续思考自己一会见到她要说什么。

“别想太多了，听我的准没错，再犹豫小心一会又有人捷足先登了……”戚婳正说着，话音一顿，“我去，真被人抢先了……童栀和秦家人这么有缘？秦修远怎么也找上去了。”

戚婳记不清秦斯楚这个私生女的名字，对秦修远却是比较熟悉的，毕竟他就是那个只比秦老爷子私生女小三岁的、秦家嫡嫡道道的皇太孙。

秦家是京市四大家之一，戚婳和秦修远又都是爱玩的性子，两人在各种场合遇到过很多次，但都只限于点头之交。

秦修远负责点头和攀交情，戚婳负责敷衍之——这人有许多二世祖的毛病，还有很多不可说的爱好，据说好几任情人都被送进医院，戚婳觉得自己这种珍爱美人的好金主和他不一样，平常也不爱跟他玩。

没想到，今晚居然在这里遇到他往童栀跟前凑。

和编编商量了决定下章入v，周三零点更，有万字更新掉落，评论区留言都有红包，感谢大家支持正版~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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