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羊该如何告诉她，这件事其实不用她来处理，难道说，你养的那只黑豹，是专门和灵魂打交道的仙君，专业对口。
而且这鬼都能把颢天吸成虎干，林一羊还真怕园长大人有个三长两短。
毕竟，这可是他们这群神君的饭票啊……
所以她找来各种借口，比如回家没饭吃，比如不会骑车，比如脑子不好不认路，才终于让顾清川松口，同意林一羊也留下。这些事还得和冥澜通通气儿，万一她老人家晚上兴致来了潜入办公楼做个法，那可真要了命。
偏偏这个时候，木板门被不轻不重的挠了两下。
顾清川以为是老赵来了，便喊了声进。
外头的人停了两秒，却没动弹，依旧用某种尖利的东西，轻轻刮着门板，并且附带着某种低哑的怪叫……
显然，不是老赵。
好死不死，前一秒钟，她们还在聊和鬼有关的话题，林一羊往后缩了两步，顾清川却淡定起身，伸手变相去开门，林一羊急忙将她拉住，又怂又急：“别！万一是鬼怎么办！”
顾清川愣住，随即好笑的望着她：“不是鬼，你不觉得这叫声有点耳熟？”
哪儿耳熟了？
这叫声根锯木头似的吭吭呱呱，正常人哪能这么叫？
顾清川扭开她的手腕，毫不犹豫去开门，门口，蹲着一只冥澜。
林一羊忽然大脑空了。
啊——
原来豹子是这样叫的。
林一羊从没听冥澜的叫声，还以为豹子的叫声应该和颢天差不多，都是威武发动机式低吼。
原来这么埋汰啊……难怪冥澜平时安静地要死。
林一羊偷笑两下，就这么一瞬间，还被冥澜捕捉到。瞧看她那副缺心眼的样子，就知道到这人在想什么了，哧了哧鼻，翻个白眼。
顾清川蹲下摸着豹豹的大脑袋，笑道：“咪咪怎么跑到这里来啦？”
冥澜：咪咪来捉鬼的。
被顺了两下毛，舒服得眼睛直眯，两只花卷似的耳朵往后背去，差点就地午睡，冥澜才想起正事，身体抖了抖，擦着顾清川的腿往办公室里跑。
豹子形态的冥澜并不是异瞳，而是普普通通的金黄色瞳孔，背过顾清川时，那双眼睛才闪过幽幽紫色，飞快将办公室扫视了一遍。
顾清川来不及拉住她，黑豹已经身影迅捷的跳上办公椅，并满脸疑惑，绕了一圈，又茫然的跳下来。
最后，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像一个饭后悠闲散步的顺便视察的领导。
林一羊打着送她离开的借口，溜出来，一人一豹蹲在找了个隐秘的角落，悄悄接头：“怎么样怎么样？”
冥澜此刻已经化为了人形，帅气的黑袍女子抠了抠脑壳，拧眉思索，许久才说：“没有鬼。”
“……？”
她补充道：“我去问了颢天。她说她最初进入办公室，是因为晚上在办公室看见了一个白衣女人的身影闪过。不像员工，所以才偷偷溜了进去，但进去后，却发现什么人也没有，只有办公室的门敞着，发着里面漆黑一片，电脑开着，冒着幽幽蓝光。”
“那……那女人是谁？”
“不知道。”
“和，赵大哥遇上的是同一个？”
“不知道。”
“那到底是不是鬼！”
“不……”
“不准说不知道！”
冥澜话头一卡，冷哼一声，道：“不清楚。”
“……”
冥澜皱着眉补充道：“我本来以为，那鬼应该在办公室里，或者附在办公室的某件物品上，比如，电脑。”
林一羊大骇！忽然想起照胤那晦气玩意拉她看过的一部电影，叫“午夜凶铃”，可以说，林一羊怕鬼，有百分之九十的锅要扣在照胤脑袋上。
一瞬间，她的脑中浮现出一副阴森森的画面，幽暗的房间，泛着蓝光的电脑，颢天正和某人聊着天，忽然那人的头像动了，女人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忽然！——
后面她就没敢看了。
林一羊哭丧着脸，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怂怂地问：“那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没有鬼。”
“……”
“走廊上也没有鬼。”
“……”
“整栋办公楼，一楼、二楼、仓库、厕所、整个园区，哪里都找过，全都没有，没有鬼，也没有人。”
最后一句“也没有人”，听上去有些奇怪，似是意有所指，林一羊艰难地问：“什么意思”
冥澜意味深长地盯着她，道：“意思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次是真的，闹‘鬼’了。”
林一羊小脸煞白。
“对了，虽然没有找到什么东西，但报酬照收。”
“！”
这句话比刚才的鬼故事更恐怖！
说完这句，冥澜身形一晃，又变回那只黑豹，完全没有遇见灵异事件的害怕，反而是有种提早收工的喜悦，乐颠颠的甩着尾巴下楼，只要确认不是灵魂作祟，那就和她无关了。
要知道，来晴天动物园的这群神君，早就厌倦了和神神鬼鬼的家伙打交道，恨不得真的变回一只普通动物。
加班？不可能的。
空荡荡的楼梯间，独留林一羊一人目瞪口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黑心啊，太黑了。
她一抹眼泪，发现有更可怕的事情在等着她。
顾清川那个不怕死的，晚上还要拉着她睡大楼。
林一羊活生生地出去，死气沉沉地回来，顾清川上下扫视过她的脸，只看出两个明晃晃的大字——绝望。
“吃饭吧，怎么了？苦着个脸。”顾清川把保温盒往她这边推了推，饶有兴致地看她。
林一羊苦大仇深，深吸两口气，目光楚楚可怜：“要不，我晚上还是回去收衣服吧……”
她觉得，她忽然会骑电动车了。
实在不行，她扛着电动车走也行。
她以为冥澜能解决那鬼，才敢硬着头皮留下来。
结果谁知道，冥澜那个没用的家伙直接拍屁股走人，她现在的处境，简直是老奶奶爬泰山，爬到一半——进退两难。
顾清川倒也没问她为什么忽然改了主意，点头，“可以。”
说是抓鬼，但其实只是怀疑进贼，或是有人捣乱，顾清川想抓个现行罢了。
她苦恼的叹了口气，想着以后园里有钱了，一定要先把监控安上。
女人哀声叹气的模样却让林一羊心虚不已，上一秒还在腹诽冥澜，结果下一秒发现，自己也挺没用的……
双手一拍大腿，硬着头皮道：“……算了，我随便说的，我跟你一起。”
整个下午，林一羊都蔫了吧唧的，像根无依无靠无爹无娘的小白菜，和上午的状态判若两人，没了疯玩劲头，只是看着客人们不要胡来。
天边掠过几道绚烂云霞，暮色霭霭，云卷云舒。
老赵下班后，园区锁门，这大楼空空荡荡，果真只剩下林一羊和顾清川两个人。
也不知顾清川从哪里搬来两张折叠躺椅，一张放在二楼走廊，一张似乎要扛去楼下大厅。
林一羊顿时皮紧了紧，“你要干嘛？”
顾清川理所当然：“两个人当然分开守。”
毕竟，二楼高度不高，也是可以直接爬进来的，所以一人一层，自然是效率最高的办法。
可林一羊当机立断：“不行！”
让她一个人，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林一羊说什么也不让，把顾清川手中那张躺椅也抢回来，大咧咧往走廊上一摆，拼成一张双人床。
顾清川无言地看着她，倚在墙边，好看的眼睛上下扫视，最后，红唇悠悠开启：“你不会是，害怕吧？”
林一羊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狗狗一般猛地跳起来：“怎么可能？！我明明是怕你出事！”
居然还冤枉她，说她怕了，虽然……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儿害怕，但她的本意绝对是出于安危考量。
抿了抿唇，垮起个小狗脸，不悦的往躺椅上一趟，脸都不往顾清川那边看。
可以说是很生气了。
客人离开，动物们回家，整个办公楼都无比寂静，轻浅的呼吸声都显得那么明显，还有一些撩人。
背后被戳了两下。
林一羊不动。
做乱的手往上，又戳了戳她的脑袋，林一羊烦烦地挥手，赶苍蝇似的。
“真生气啦？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这声音缱绻绵软，不近不远，总带着些酥酥麻麻来。
林一羊摸摸耳朵，给自己打强心剂。
道歉还要问她好不好，一听就没诚意。
便继续干躺在那里，当一樽入定活佛。
结果顾清川说完这句，忽然没了动静。
林一羊疑惑回头看去，却见这人根本没看她了，而是盯着走廊尽头的窗户出神，表情却不是一成不变的轻松和惬意，而是抹上了一层深厚的凝重。
跟着瞧过去，林一羊却发现什么端倪。
“看什么呢？”她坐起来问。
顾清川沉默片刻，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确认时间还早，可……窗外的天空，却已经全黑了。
黑得可怕。
她迈开步子，并不犹豫，径直往那边走去，林一羊飞快起身，刚才那点小情绪早已抛之脑后，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窗外依旧是动物园园区的光景。
近处的绿草地，远处的栅栏，还有栅栏外的荒山。
一切正常。
除了这无边无际，浓墨重彩的天空。
“好黑啊……”缺心眼的林一羊似乎还没意识到异常在哪儿，神君不太了解人间日夜变更规矩，也是正常的。
但顾清川却很了解。
直到现在，她眼中终于出现一丝动摇，相信自己或许真的遇到了某些不可解释的怪事。
她没和林一羊解释这些，免得她自己吓自己，只轻点头，声线平稳毫无波澜：“没事，刚刚有什么东西，看错了。”
二人转身回去，可不只是不是错觉，这空荡荡的走廊，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林一羊眯起眼睛，思索片刻，忽然僵住，声音虚弱发颤：“园长……我们的躺椅呢？”
她刚刚还躺着的，那么大的躺椅呢？！
一阵风猛地从窗户砸过来，窗口强烈晃动，吓得林一羊直往顾清川身上跳。
原本走廊两侧挂满了可爱的小动物挂画，在昏暗的走廊里，发出写怪异的光。此时此刻，也不知道是不是角度问题，林一羊总觉得，它们都在看自己……
“园长，园长我们是不是真的撞鬼了？”林一羊死死勒着她的腰，直往顾清川怀里钻，泪眼汪汪瑟瑟发抖，整一副没出息的模样。
顾清川忍着压迫将她推开了些，“你先松开我。”
顾清川的声音，还算平静，完全看不出她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让林一羊也安心不少，到此，她还抱有一丝希望，比如是顾清川为了吓她，用什么办法悄悄把躺椅藏了起来……
她松开箍在女人腰上的手，低头看去，女人白净的眉头紧紧蹙起，完全不像如释重负，她抬手，缓缓指了指楼梯间。
林一羊偏头望去，楼梯间似乎没什么异常啊，除了黑了点儿，但往上和往下的楼梯都还在，没有像躺椅一样消失。
看她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顾清川才默默开口：“你走了那么多次，从来没看过这个楼梯口吗……？”
林一羊一愣，什么意思？
顾清川指着那段往上走的楼梯，对着漆黑的路口，幽幽道：“林一羊，我们办公楼……根本就没有三楼。”
顿时！林一羊背脊发凉，寒毛直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