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有新消息x99。

季长生登上自己的贴吧小号，发现有99条消息都是来自同一个人，昵称是一串乱码：

“你好，看到你有发过觉得有人有超能力的帖子，可以联系一下我们吗，为你解惑。电话123xxxxxxxx。”

帖子是他十年前发的，消息也是十年前的，这个电话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季长生赶紧把帖子删了，电话誊抄下来。

电话打过去，许久才有人接通。

“你好？”

“你好，我见到鬼了。”

“是吗？您是怎么得到这个电话的呢？”

“忘了，好久以前抄下来的，今天突然看到了。”

“好的，可以详细描述一下您见到的画面吗？”

“在超市看见有饮料在天上飘。”

“您觉得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

“给您发一份资料表，请如实填写噢，之后约您见面，为您解惑，我是客服小八，请给我好评噢。”

“你们是搞诈骗的？”

“我们是国家正规组织。”

季长生挂了电话，点开资料表，姓名，身份证号码，年龄，性别，住址，家庭关系，困惑点，是否能默写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瞎填一通。明眼人都知道谁会莫名其妙透露真实信息？

对面也不计较，又发了一份问卷。

季长生这回认真做了，因为这份问卷并不会暴露他的私人信息，只是测试道德水准。

这份做完，过了五分钟，对面给他发了见面地点，是中心商业圈的一家咖啡馆，离他家挺远，但是跟他瞎填的地址接近。

周日，他戴着个黑色口罩，墨镜，全副武装到了指定地点。

“最近有点过敏。”他一边说一边打量对面的人，二十几岁的样子，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别紧张，我只是个普通人，而且不是那些过于严肃的正式员工，我平常只负责给像你一样的人解解惑。”那人出示了一下证件，一个很奇怪的证件。

事实上，季长生作为一个普通高中生根本看不出证件的真假，但他倾向于是真的，因为按照常理，应当有解决隐藏问题的隐藏机构。

“这个世界是有鬼吗？”

那人摇摇头，没回答，而是抛出一连串问题：“你对那些异常现象好奇吗？你对它们有探索欲吗？你是否有已经很清晰绝不会舍弃的人生规划？”

“有点好奇吧，没什么规划，所以它们是鬼吗？”

那人又避开了这个问题，跟他东扯西扯，季长生最后直接更清楚地问：“这些异常的存在让我身为普通人多多少少有点恐慌，你们会抓捕管制他们吗？”

“不用害怕，我们一定会控制所有事情合法合理合乎道德，我们会维护秩序。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如果你对我们的探索与管制感兴趣，我们可以进一步深入交流，如果没有兴趣，就到此为止了，这个世界上没有鬼，请相信科学和我们，不要传播谣言，制造恐慌。”

“我有兴趣。”

“你会放下当前的人生规划吗？”

季长生卡了会儿壳，说：“我能。”

“那么请重新填写昨天的那份信息问卷。”

这回他卡壳有些久，半晌艰难道：“我再考虑考虑。”

那人微笑道：“没问题，这确实要好好考虑，希望你明白，我们再三确认你能否放弃作为普通人的人生规划，不是逼迫而是尊重，是给你自由选择的权利。你应该知道，你说的许多话并不会被人相信，能察觉异常的特殊人士太稀缺了，如果不是尊重，我们就不必问你是否愿意放弃。”

“我明白。我想再确认一点，你们是正义的，正规的，人性的，对吗？”

即使不是人类，只要不犯错，就不会被抓去做实验或者被抓捕吗？这是他最担心的，但他不能这么问。

“是的。”那人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季长生对于超能力，非人生物毫无探索欲，他不可能放弃正常生活，想着加入什么机构。

好奇心这种东西，要付出太大代价，就没有必要了。

只要他身边的人不会被抓走就行。

下午黎萧问他出不出去自习，他说懒得出门，就在家里，下次去。

下次他也不会去。他觉得可能和黎萧走得太近了，近到超过了朋友的相处界限，让他产生了绝不该有的错觉。

可即使如此，上了课他照样得跟黎萧坐一起，午休时照样得努力错开对方的呼吸频率才能入睡。

一觉睡醒还倒霉地发现胳膊上被咬了个硕大的蚊子包。

他抓个不停，来来回回戳了十几个十字。黎萧突然侧身过来给他画了一个十字，冰凉沁入肌肤，他手上不痒了，心里又有点痒。

但他又不能说，你以后别随便碰我，我容易瞎想。毕竟以前爱动手动脚的是他自己。

他瞥见黎萧抽屉里有封情书，粉红色。

这年头很少有人会写情书了，他从小到大就没收到过情书，倒是有很多人加他联系方式发小作文，手写情书吧，就显得特别张扬。

季长生戳戳同桌：“你发没发现你抽屉里有什么？”

“有什么？”同桌语调淡淡，写字笔势不停，看起来是没注意。

“你看看。”

黎萧低头一看，把粉色信封摸出一半又赶紧塞回去，目露错愕：“你给我的啥？”

“你想屁呢，”季长生急道，“不是我给的。”

“哦，那你干嘛急着让我看？”

“我希望能亲眼看见兄弟们都有个好的归宿，一个个的都别当单身狗。”

“凭什么你可以不早恋，我就不能当单身狗？”

“我不管，你赶紧给我去谈恋爱，听见没有。”

黎萧轻嗤：“有病。”

季长生有了planA，让同桌脱单。

他问同桌：“你理想型是什么？”

黎萧说：“没有。”

“我想想，肯定得长得好看，聪明，脾气还得好，不然天天跟你吵架……”

黎萧疑惑道：“你在搞什么？你是不是最近看我不爽，想让我从学习中分心，下次就能轻而易举被你踩在脚底下？”

“我没看你不爽。”

季长生撑了下头，头疼，要是看你不爽就好了，我能说就是看你太爽了吗。

放学，季长生很快地收拾好书包，走了。

黎萧在后面喊他：“我还没收好？”

“你没好关我什么事？”

季长生走到一半就被追上了。

黎萧问：“你嫌我收东西太慢了？”

季长生走得飞快：“没有啊，就是早点回家嘛，不要浪费时间，就这么一小段路，干什么等来等去。”

“可是之前不都是——”

忽然刮了一阵风，毛絮吹进眼睛，黎萧停下来捂住眼睛，被刺痛得倒吸了口凉气。

季长生回身道：“怎么了？我看看。”

黎萧移开手：“没事，缓会儿就好。”

季长生好几天没在vx上找黎萧。晚上，黎萧vx敲他：“你忘了学习搭子要做什么了？”

季长生回：“我现在能自觉学习了，用不着学习搭子了。”

黎萧：“我还用得着。”

“你不是有很多学习搭子吗？你去你群里九个随便挑一个。”

下一秒，季长生看见了群聊已解散的消息。

“你不赚钱了？”

[.]：不赚了。没空。都不要了。

黎萧生气了，季长生烦闷地在桌前坐了半天，他没想让黎萧生气。这都是他的错，是他变成了该死的让黎萧厌恶的同性恋。

他必须要悬崖勒马，回到正确的位置。

季长生有了planB，控制相处时间和距离。第二天去办公室，他对班主任说：“老师，之前不是说想让我换座位带带其他同学吗？”

“你之前不是不愿意？”

“现在愿意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正好让黎萧也去带带其他人。”

班主任犹豫道：“不是闹什么矛盾了吧？”

“我们能有什么矛盾，就是，成绩差不多坐在一起天天比，压力有点大了。别跟黎萧说是我提的啊。”

班主任：“恶人让我做呗。”

班主任在课上调了季长生和黎萧的座位，让季长生跟周恢坐一起，黎萧跟张天乐坐一起。那两人倒没啥意见，毕竟换座位是常有的事，班上有些小小的骚动，以为这又是大调座位暴风雨的前奏。

黎萧看季长生。

季长生说：“可能是咱俩上课吃零食被他发现了。”

下了课，黎萧沉默着收东西。

季长生又说：“没关系，不做同桌了也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

“是你去说要换座位的吧。”

季长生心里咯噔一下：“我为什么要换座位？”

黎萧漫不经心道：“谁知道，可能是腻了吧，你朋友那么多，今天跟这个玩，明天跟那个玩，最近跟我玩腻了，就换个。”

“没有的事，”季长生说，“我就是跟你坐在一起学习压力大而已。”

“嗯，不重要。”黎萧开始拖桌子。

“我错了我应该跟你商量一下。”季长生突然有点怕。

“没必要。”

黎萧拖走了桌子。

他心里也好像被拖走了什么，但是再鲜血淋漓的豁口也会长好，这是一场短痛，他们总会像从前一样的。